第83章 番外四 此间少年2
送周箨回家的时候, 时欢耷拉着脑袋看鞋尖，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耳朵却一直竖着, 听着他掏出钥匙串开门。
马上就要进屋了, 周箨清了清喉咙：“那我回去了。”
“等等, ”时欢双手背后攥在一起, 抬起头看他，“离期末考还有两周，这几天放学你能不能都来我家吃晚饭, 和我一起做作业？”
被逮住偷看之后, 时欢为了可持续发展，还是硬着头皮找了几道看上去比较有难度的问题去问他, 表现得像是自己真的很需要似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楼道里的灯不太亮, 少年少女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模糊。
片刻后，周箨说：“好。”
时欢长出一口气。
还好他不会计较。大概像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偷看了, 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笑着挥了挥手和他道别，转身飞快地溜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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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箨回到家后, 又强迫着自己刷了几道难题集萃。他找到这本书的时候, 它被放在学校图书馆书柜的高层, 已经许久无人问津, 落了一层灰。
因为原本是被当做大学物理的难题集编写的，所以这书对于高中物竞生来说是打击自信、令人崩溃的首选。不过却被他拿来平心静气用。
大量的常微分方程和多重积分终于如愿以偿地占领了大脑，让周箨暂时把理不清的那些杂念抛之脑后，没注意时间，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他躺在床上，纷纷扰扰的念头又像是藤蔓一样重新攀上心头, 甜蜜、忐忑、惶恐、不知所措。周箨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最终入睡。
好像又回到了时欢家的书房，她捧着习题册绕过书桌站在他身边，一边等着他读题，一边伸手一个接一个地拿桌上叶雪华送来的樱桃吃。
“先把这个不等式解出来。n挪到不等号右边要变号，两边再同时除以m，题干里给出的解集是向左的开区间，和原本的不等式不等号方向相反，说明m是负数……”
他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却还是拿来算草纸一步一步认真地演算给时欢看。
身旁的小姑娘弯下腰凑过来看他的解题过程，温柔的呼吸忽然落在他耳廓和脖颈，有樱桃香气，还有她身上沐浴露的甜香。周箨浑身一炸，条件反射地转向她：“你……”
少年的薄唇擦过少女的肌肤，她懵懂无知地瞪大双眼，却没有躲开。
他似乎觉得她的嘴唇很软，又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是光怪陆离的一片幻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近。他伸出去想推开她的手也用不上力气。眼前的小姑娘软绵绵地靠了过来，周箨脑子里紧绷的弦怦然断裂。
周箨忘了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想。他抱着时欢，两只手都有点抖，但还是闭眼亲了亲她的脸蛋，又得寸进尺地亲了亲她的嘴唇。
书房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如梦方醒，心中的惶恐和羞愧到达了极点。
而后周箨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花板被浸在半明半暗的晨曦中。
原来是一场梦。
他愣住许久，耳边只有剧烈的心跳声，所有的思绪都是彻底的空白。
周箨睁大眼睛，狼狈地喘了几口气，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一手汗水。在明白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之后，巨大的羞愧感袭上心头，让他几乎崩溃。
他怎么能在梦里这样对她？
叶阿姨和时叔叔对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好，笑笑一直把他当哥哥一样崇敬，他却在无人知晓的静谧夜晚独处时萌生了如此龌龊下流的念头。
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平时清醒时的潜意识里也有这种渴望？
周箨仰躺在床上，曲起手臂将眼睛挡住。
他不够坦荡，不够堂堂正正。原本以为是干干净净的喜欢，准备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坦白的，可是也被他玷污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笑笑和她的家人了。
晦暗的薄晓之中，少年捧着支离破碎的自尊心，彷徨不知所措，甚至祈祷天明永远不要再到来，好让他怀揣着羞愧一直躲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房间里各处陈设的影子随着初升的日头移动，光阴静悄悄地溜走。床头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恍恍惚惚地按掉，爬起身来。
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周箨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视线触及到那片明显深于别处的颜色时，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世界都坍塌了，白皙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那是周箨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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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时欢背着书包站在周箨家门前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出门。往常一般是他站在她家门前等她的，今天有点太不寻常。
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太久不做中学生，还有点不太适应早上六点半起床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周箨的影子，她索性把兜里的牛奶掏出来，咬破袋子的一角，一边喝一边等。左边裤兜里还有另一袋温热的牛奶，是她准备给周箨的。
不知道他妈妈会不会给他准备早餐吃。
等到她把一袋牛奶喝完的时候，周箨终于推门走出来，身上是打理得当的校服，离得近就能闻到清新的洗衣粉香气。
“你今天梳妆要好久啊，仙女。”时欢笑着凑上去，从兜里拎出牛奶袋给他，“喏。”
他的身形顿了顿，向她这边看了一眼，又极快地移开目光。不过时欢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脸颊有些红晕，看她的眼神像看洪水猛兽。
站在一起等电梯时，周箨犹豫了半分钟，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伸手把那袋牛奶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电梯门打开，这个时间段，里面挤满了晨起上班和上学的人。周箨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站在一起，反而等她挤进去后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和她之间隔了好几个大人，以时欢现如今的身高，已经看不到他了。
时欢不可能察觉不出。她有些受伤了。
难道他真的被她看怕了吗？不想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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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猜想似乎在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时得到了再一次证实。
周箨一改往日的模样，走路和骑车时都和她隔得远远的，不再看她，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他本来话就少，这下子更是一言不发的程度。
到了家门口，时欢才拾起一点期待之情，本以为等下一起吃饭做作业可以消除隔阂拉近距离，却未曾想听到他说：“笑笑，我下学期要参加竞赛了。初赛就在八月底，以后我会越来越忙，没有时间再和你一起做作业，放学也会走得很晚。你不用再等我一起。如果有什么题目不会的话，每天中午我来南校区的图书馆自习，你可以去找我。但是平时我真的没有时间，顾不上你了。”
时欢愣愣地看着他。少年没有理会她的目光，低垂眼皮看向自家门锁，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诚恳，简直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羞愧。
时欢下意识地说：“啊，好的，你加油哦。”
他似乎并没有感到轻松，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周箨家的大门在时欢面前关上。
时欢站在原地没有吱声，低下头看着地面，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暗下去，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她想起来，“上辈子”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格外忙碌，再加上和周倬云闹矛盾，不太有时间和她讲话，应该不是被她偷看得烦了。
毕竟是竞赛这么难又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然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精力去应对，再怎么争分夺秒都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他仍然留了中午的时间帮她解答问题，已经非常体贴了。
她吸了吸鼻子，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其实周箨后来也会有忙事业而没法时刻顾及她的时候，她对这种事接受良好，甚至从内心里非常喜欢他在事业上专注认真的样子。
她在意的其实是，她那么了解他，听得出周箨刚才的话似乎是在极力撇清和她的关系，甚至有些重，就像她是块粘人的牛皮糖一样。
但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和她说哪怕重一点的话。
时欢跺了跺脚，声控灯又一次亮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尝到青春期情窦初开时酸酸涩涩的滋味，为他几句话患得患失。
没关系，周箨不理她，她就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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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箨进了门，蹲下来慢吞吞地换鞋。
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卧室，反而在留意门外的动静。
门外没有声音。笑笑没有敲她自己家的门，她似乎还站在外面发呆。
周箨的愧疚之心愈演愈烈。
他把话说得太重了，肯定让她难过了。他刚才完全是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再去她家，再见她爸爸妈妈，再去她家书房，匆忙之下说出的。自己的心绪都很乱，像是慌不择路的逃避。
周箨蹲在玄关处，将脸埋进掌心。
他没有办法，他不敢再和她接触了，每次离得近了点，或者看到她的脸，梦境里的一切就又袭上心头。他忍受不了再怀着那样的想法去亵渎喜欢的女孩子，只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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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回过神来，开始拍自家的门喊妈妈，等开门的时候突然想到现在可学的那些知识和题目，开始又觉得乏味。
……有什么好学的。
她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周箨家的大门。
希望他不要一直不想理她。
妈妈跑来给她开门，揉着她问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电光火石之间，时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根据“上辈子”长大了之后的周箨说的，他早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在偷偷喜欢着她的，怎么会因为发现她偷看他而生气或者厌烦呢？
虽然仍然不知道周箨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奇怪反应，但是时欢留下两行宽面条泪。她这个粗神经，居然现在才把这件事想起来！
她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邻家哥哥，而是暗恋着她的周箨。
时欢在那一瞬间萌生出了一股冲动。
她好想冲去周箨家，告诉他她也好喜欢他，然后和他在一起。
不要再等到那么多年后，现在就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顾之京：还记得吗，你在第58章和我立过的flag，“我那么乖，才不会和周箨早恋的”？
时欢：你也说了那个是flag，这篇番外的目的就是要早恋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