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盗墓笔记之鸡神永生
死亡的月光舔舐着枯寂的幽暗密林,小小的村落匍匐着苟延残喘,甚至以农田为触角尽力扩张。
这是一个秋天的夜晚。
从四面八方涌来缥缈的雾气,从森林中隐约透过迷人的猎杀的声音,从农舍中游来的母鸡的呓语,从角落里的那丛孤独的美女樱上荡漾出的芳香,从玉玦般的飞檐上滴落的露珠,从寒风中颤抖着跌落尘埃的蝴蝶……
阿缤与阿晴在庭院中乘凉,不曾开口,大概是不愿搅扰了此夜万籁俱寂。
不过,不曾不意味着永恒,开口亦未必是破寂。
“很美吧?”阿缤说,神色无悲无喜,仿佛是个僧人,又似乎失意者。
“千年如是,不须惊。”阿晴嗅了嗅风中的炽烈的遥远,微笑,合目,叹息成一个初生婴儿的模样。
……
他们漫步在村子里的街道上。
阿缤忽然走向路旁的一株高约八尺的参天大草。
一把就给它薅了。
“哎呦你干嘛?”阿晴不解,“人家相貌堂堂家世清白,长得好好的也没得罪你,造孽啊?”
阿缤仔细观察着它挂着稀疏泥土的根部,“主要是找找看有没有神龙或者龙珠,万一梓瑜治不好白捷的脑瘫呢?所以我们要尽到同为逝者如斯成员的袍泽情谊。”
“哦,原来如此,是得好好找找。”
然后阿晴也过去,就着月光看草根。
时间流逝,草根上土壤里的水分渐渐凝结成霜,辉光闪烁,它曾经昂扬挺拔的八尺身躯变得软塌塌了。
“好像没有?”
“会不会是藏的太深了?”
“嗯……把土抖掉。”
突然。
“喂!你们在干什么?”
空旷的夜里,远远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格外醒耳。
阿缤飞快扔下那棵草,然后拍拍手上沾染的泥土,慌里慌张的样子像做了错事不敢承认的小孩子。
阿晴又把它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大概是担心弄伤了有可能藏匿其中的神龙或者龙珠,又或者是神龙与龙珠。
她埋怨着:“为什么搞得像做贼心虚一样?咱们又没犯法,只是一棵草而已嘛,薅了就薅了,无所谓啦——尽管它相貌堂堂家世清白,长得好好的又没得罪咱们。”
“万一来者是它的家属呢?”阿缤反问。
阿晴愣了一下,甩手就又把草扔得远远的。
“也许我们该跑,而不是在这儿傻站着?”
“有道理啊,跑吧!”
两人抡圆了腿向着月亮的方向跑。
跑着跑着,阿缤意识到又犯傻了。
“我们跑的时候应该顺手把草也带走啊,神龙与龙珠也许就在它的灵魂深处。”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为了白捷,试一试吧。”
……
三个人围着那棵八尺参天草,大眼瞪小眼。
来者正是“百代繁华”阵营的首领,阿猫儿——一位跟阿晴一样漂亮的女生。
“大半夜跑来跑去扮鬼玩儿啊?”阿猫儿问。
“夜深了,蚊子都睡了,你怎么还不睡啊?”阿缤问。
“睡不着,有些怀念末日之前的生活,我常常晚上出来散步,只要不靠近村子的边缘,静谧的气氛与未变的景色就总会让我觉得我还活在末日之前。”阿猫儿回答。
阿晴捡起那棵草,“我们在寻找神龙和龙珠,刚刚还以为你是它的亲戚呢。”
阿猫儿看着那棵草,“我怎么可能跟它是亲戚?它长得这么丑,而我的家族可全都是俊男美女,一看就知道我跟它不可能是亲戚。村支书倒有可能跟它沾亲带故,毕竟他长得就跟个干瘪的老酸枣儿似的,跟它很有夫妻相——所以你们小心点儿,记得完事儿之后毁尸灭迹,别被他知道是你们俩谋杀了他的妻子。”
“原来这是他的妻子啊。”
“妻子?你怎么会觉得村支书的妻子会是一棵草?”
“你刚刚说的嘛。”
“我只是说,这是一种神奇的花,叫做无龙草,所以它身上是不可能有神龙和龙珠的。”
“所以它神奇在哪儿啦?”阿缤问。
“其它的草都有可能有神龙和龙珠,唯独它不可能有,难道这还不够神奇吗?”
“也对哦,咦,你的手指……”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你之前已经用过三次‘死亡笔记’的能力了,怎么你还是十根手指头?”
“哦,是这样,我已经拥有了第二种能力,叫做超速再生,身体受创之后可以迅速恢复原状。”
“哇,这么厉害,那你以后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了?完全没有限制了呀。”
“当然不是,之前那不是三根手指都没能杀了那头鬼念么?可见‘死亡笔记’并非世界级能力,再说了,神明一天到晚懵乎乎的,也许哪天祂就忘记了我还有这个第二能力,然后手指头用完也就用完了。好了,我继续散步去了,你们也继续寻龙吧。”
阿猫儿哼着歌儿飘走了。
……
阿缤和阿晴超度光了村子里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草,最终从一枚牵牛花种子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龙的至关重要的坏消息。
神龙早已经死去,葬在一个无法被找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叫做“无寻之地”,就像薛定谔的拖鞋,传说地球历史上最强大的炼金术师徐福曾孜孜不倦地寻找过,最终也只是于南溟归墟的边缘惊鸿一瞥一具古老威严的龙尸沉浮于缥缈之中……
阿缤和阿晴无奈,只好放弃,毕竟这地方听都没听过,何况就算找到,也只是神龙的尸体。
只能寄希望于梓瑜的妙手了。
……
夜色中,阿缤和阿晴依旧在溜达,顺便聊人生聊理想……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一位妇人呆站在明晃晃的月光里,活像一只僵尸。
“看着有点儿眼熟。”阿缤说。
“好像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出轨的女人。”阿晴说。
两人走过去,看到她怀里还抱着个娃娃玩具。
看上去黑乎乎的,闪闪发亮,像是很多年没洗过了。
大概是她的传家宝?因为年头久远而包浆了?
“你咋了?你老公还没让你进家啊?”阿缤问。
女人回过神来,哭哭啼啼起来,怀里也哭哭啼啼起来。
原来她抱着的是个真娃。
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而且是纯黑色的。
要不是传出哭声,阿缤和阿晴真以为那是个脏脏的玩具什么的。
“他不要我……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还要抛弃他的孩子呢?”妇人抽噎着。
“你丈夫是正儿八经的黄种人吗?”阿缤问。
“当然是。”女人回答。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他的孩子?”阿晴问。
“这当然是他的孩子!我跟他做爱的次数最多!其他十八个人加起来才勉强跟他做的一样多!我最爱的还是他啊!你们说他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何况他只是戴了绿帽子而已,可我呢?我都那样低声下气地给他道歉了!”
“……那为什么这宝宝如此之黑?黑炭头似的。”
“还有他宽厚的大嘴唇以及傻呆呆的大眼睛,无一不在散发着撒哈拉沙漠与刚果丛林的荒蛮气息。”
“主要是因为我孕期巧克力吃多了的缘故……”
“你觉得我们会信你的鬼话?”
“这不是重点!不会吧?都什么年代了?”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年代?”
“一个充满包容与希望的年代?”
“是嘛?然后呢?”
“真是服了,没想到这么灿烂辉煌的年代,还有你们这种会执着于肤色的肤浅的家伙。”
“很抱歉,我们给这个时代丢脸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谁规定出轨不能出给黑哥哥啦?喜欢大的有错吗?”
阿缤与阿晴默默走开了。
“优秀的中国男人都死绝了么?”阿缤问。
“不是的,有些中国女人就是贱。”阿晴说。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种族歧视啊?”阿缤问。
“我们种族歧视了吗?没有吧?我们只是歧视黑人。”阿晴说。
“黑人里就没有好人了吗?”阿缤问。
“有,不多,尤其是来中国的黑人,基本都是外国混得凄惨的废物,做人做事狗都不如,想要在他们身上找到道德责任的影子,简直就是试图在侏罗纪公园里找奥特曼。
恰好某些中国女人就是贱,愿意以身相许还觉得荣耀,反正被玩完甩了之后还可以找接盘侠,不过她们肯定是不敢告诉接盘侠自己曾经是被黑人玩过并且玩腻了的,毕竟就算是接盘侠,也没几个是纯撒比或者大圣人。
所以那些尼哥就喜欢来中国,因为在国外早就传开了,中国的一贼狗儿很多,随便玩儿。”阿晴说。
“他们都是怎么来的呢?就没人管管吗?”阿缤问。
“问得好,下次不要再问了,领导人们高瞻远瞩,岂是我等愚民所能理解的?”阿晴说。
很多年之后,恒王阿缤与夜王白捷旅行至非人之洲的某个部落,再次见到了这个出轨的女人。
彼时的她,浑身上下只有几片草叶遮身,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干着无休无止的脏活累活。
时不时就要因为不够黑的肤色以及不再灵活的手脚,被她的黑人老公以及他的十几个妻子围起来暴打。
在美丽容颜还在之时也经常被逼卖身赚钱,其实也不完全算逼,毕竟这种事本来就是她的最爱,只是次数过于频繁了之后,她也受不了了。
而她往后余生唯一的日常消遣,就是看着她生下的十几个黑孩光着身子玩儿着泥巴并在这粪坑一样的环境中长大成畜生一样的人。
早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阿缤和白捷看着那场面是没什么心情波动的,只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最思念的人。
可那时候,阿晴和梓瑜已经化作了过往的一部分,而且不能再参与未来。
所幸她们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曾辜负她们。
……
依夜旧月。
阿缤忽然匍匐,耳朵贴着地面。
“怎么了?”阿晴也赶紧蹲下身,神情严肃的戒备着,“有鬼念要从地下来?”
“也许不是,是丁丁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挖洞。”阿缤说。
“那我们也挖呗,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挖洞。”
于是两人找来两只挖耳勺,说挖就挖而且挖得风风火火……
最后,他们与一位名为阿坤的盗墓贼相遇在一个地底鸡棚废墟之中。
即便已成废墟,但观其样式、规模、残存的高大立柱和精美壁画等等遗迹,很容易就可以知晓此墓绝非凡俗之墓。
“没想到咱们村儿还有古墓啊,还是罕见的鸡棚墓,这格局气派之大,真是举世无双,这等好墓,定然隐藏极深,如此看来,阁下寻龙点穴的本事,肯定也是极为厉害的。”阿缤赞叹。
盗墓贼阿坤得意得不得了,“那是!鄙人行走江湖三十年,倒过大斗四十小斗八十,此区区一个小村斗,何足挂齿?”
“听你口音,你不是本村人?”阿晴问。
“是的,不过也不算太远,我就是邻村的邻村的邻村的人,末日让这个世界变得太庞大了。”阿坤说。
“你盗墓是为了什么?研究历史吗?”阿缤问。
“废话,当然是为了钱啊!考古学家才是研究历史的。”
“差不多,有些考古的跟盗墓的没啥区别,甚至技术层面还不如盗墓的。那你不怕被诅咒吗?”
“什么诅咒?在哪儿呢?让我康康!”
“你看这边的墓壁上写的!”
墓壁书曰:此墓主人名为阿姬,乃铁山王朝镇国大将军,好穿背带裤,善用一只八百斤铁球,一经扔出,有释迦掷象之威,列国无人不晓其神勇无敌,便共尊其为女武神——阿姬肯定是女的,没意见吧?
后闲姬无聊,召一袁姓卦师卜卦,卦师起王八壳十八,耍来耍去,得卦辞“背带落而将星陨”。
果不其然,某日阿姬玩球,一不小心背带滑落,即刻红颜喋血,刹那呜呼升天。
铁山王朝皇帝陛下阿凡得知此事,感念阿姬为国为民之不世功勋,便为其兴建许多宫殿庙宇,永享祭祀,封为姬神,传说凡有敬香祈福者,颇为灵验,所以姬神庙香火旺盛,竟然逐渐可与关二爷的武圣庙分庭抗礼。
因阿姬生前极为爱鸡,故阿凡又下皇命,遣八万四千能工巧匠修建一座鸡神陵,以安魂躯,并以阿姬遗物兵刃铁球为核,小日子之心、美国佬之脑、棒子之无耻等等诸多世间最阴毒之物为辅,熔融炼化为一副黄金鸡甲,覆盖在其棺椁之上,这便是名为‘黄沙百战穿鸡甲,谁敢破墓谁不还’的世间最可怕的诅咒。
墓成之后,匠人皆锁其中,含冤而死,冲天怨怒之气更添诅咒之威,奉劝来者悬崖勒马快快滚蛋,别忘了随手关门——把坑给阿姬填上!
阿坤贪婪的目光陷落在“黄金鸡甲”四个字上,“怕什么?诅咒难道比贫穷更可怕吗?”
“有道理啊,只是这儿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肯定被人光顾很多次了,想必没什么好东西了。”阿缤说。
忽然,地动村摇,尘土簌簌落下,本就破败的鸡神陵顷刻间彻底崩塌,再无一根撑顶立柱或者一块完整的壁画。
尘埃弥漫之际,传来宏大无边的鸡叫声,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呜呜泱泱千百万亡灵小鸡自鸡神废墟中冲了出来,然后因无家可归而原地打转,鸣泣不已,哀哉!
“都怪你,乱挖洞,挖塌了吧?”阿缤说。
“你负全责,这些亡灵小鸡都归你安置了。”阿晴说。
阿坤辩解道:“没我它也要塌,再说,你们也挖了啊。”
“废什么话!你把我们村挖了,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信不信我们这就通告全村,把你审判了?高低判你个自然老死之刑!怕不怕?”阿缤说。
阿坤顿时冷汗直流,无fuck说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群鸡无首,陡然神色一凝,高抬右臂45度,手指并拢向前,高喝一声:“全体都有!打鸣!”
霎时间,鸡鸣冲天风云乱!
阿坤又把手臂往下一压。
刹那间,风止云收鸡鸣寂!
“鸡神永生!鸡棚塌了,那我们就再建一个鸡窝,全鸡列阵,梳好中分跟我走!”
一只小鸡上前一步,“尊敬的指挥官大人,容我斗胆,我们要去往何方呢?”
阿坤捻须一笑,尽显仙风道骨,谓之曰:“昨夜梦,神鸡独立,鸡爪凿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虚飘飘,画檐结蛛网,银汉鹊成桥,桥头长老相哀念,因遗戎韬一卷书,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亲射虎,看孙郎,孙郎何许人也?江东之主!——所以,我们去往东方,那里是一切的起源,有一切的答案!自然也是汝等容身之桃源!”
于是,阿坤带着亡灵小鸡们浩浩荡荡往东而去。
旅途虽远,但不算无聊,人一多,故事就多,鸡多了,故事自然也多。
每只小鸡都仿若有无穷尽的故事可以拿出来说道,它们常常来找阿坤逗闷子。
“尊敬的指挥官大人,鸡跟人没有生殖隔离,您信吗?”
……
阿缤和阿晴终于溜达累了,就回家睡觉去了。
无人的街道上,那棵被阿缤薅了的无龙草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自己曾经扎根的地方。
那零落的空洞中,蜷缩着一条闪烁着猥琐光芒的小小的龙,它柔软的腹部围着七颗带着星之纹印的龙珠,熠熠生辉。
“嘿,醒一醒,让咱们沉睡了不知多久的该死的封印终于被破掉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离开了。”
“伦家还没睡够欸……去哪儿?”
“不必问,上来吧,总之……先出去再说,这村子是她留下的压胜至宝,在这儿行动,如陷泥潭,如山压顶,每走一步都浑身要散架一样……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方世界了,至今想起她的手段还会从心底里冒寒气,我想,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否则封印被破,她不可能不出手的,嗯!没错,她肯定已经飞升上界了……哈哈,总之先出去!咦?天上好像有几颗……橘子?快上来,咱们去看看那是何方道友建立的道场!”
“哦,好吧。”
于是小龙轻轻一跃,盘在了无龙草的一根枝桠上,继续呼呼大睡。
天亮之前,无龙草终于艰难地挪进了村外的黑森林。
极光,龙鸣,终脱缚,海阔天高,不见那个她,快哉快哉。
与此同时,一道机械而急促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充满神秘科技风的悬于天空中的“橘子”内部。
“警报!警报!检测到极强的能量波动!超标指数ssssss!这不是一颗低级行星!这不是一颗低级行星!这不是一颗低级行星!请尽快集结防御!请尽快集结防御!请尽快集结防御!……”
一众长得稀奇古怪得如同稀奇古怪本身的外星人顿时慌乱起来。
低级行星不设重型武器,是规定。
可超标指数ssssss的生物,却已经远远不是常规重型武器能抗衡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