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皮
二人一口气奔出好远，惊恐和极速双重压迫，汗如雨下，不过他们不敢停，只是稍微降低速度。
整个县城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维持治安的警察都不够使了……
一辆公交车燃烧着翻在路边，车门上还有恐怖电影一样的血痕。
阿缤和白捷纷纷猜测刚才那样儿的怪物可能不止一个。
他们一口气跑到县城的边缘——县城本来也不算大，有着“后轮胎进城，前轮胎出城”的江湖美誉。
“要翻天了。”阿缤说。
“天要翻了。”白捷说。
“以后确实没机会逗傻子玩儿了。”
“或许我们本就不该逗他。”
“谁想得到今天呢？”
“歇一会儿吧，好他妈累人。”
阿缤和白捷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看着白昼下仿佛蟑螂一样乱窜的人们。
“你害怕吗？”白捷问。
“怕，但也没有很怕，你呢？”
“我也是，我爸我妈没了以后，我就没什么怕的了。”
“我现在就担心我奶奶。”
阿缤说着就要拨奶奶的电话，恰好奶奶给他打过来了。
“奶奶，你那儿没事吧？待家里别出来啊。”阿缤抢先开口。
“你们快回来吧，大家都说世界末日了。”
“嗯，你就待家里啊，别出门了，我们会尽快回去的，挂了挂了。”
白捷也已经掏出手机，看到铺天盖地都是诸如怪物、大灾变、异变病毒、外星人之类的消息。
众说纷纭。
还有消息说，军队正在集结，以应对天空中的橘子，和突如其来的各式各样的可怕怪物。
阿缤跟白捷看到了不止一个怪物吃人的视频，也不知道拍视频的那些家伙们是什么精神状态。
总之都是人类中的精英吧？够冷血够冷静。
更为恐怖的是，少数视频中，怪物正是由人变的！
尤其是一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中，混乱的大街上，一位赤身裸体的美丽女子，头颅、四肢、胸腹突然就裂开连接着的巨大的口子，没有内脏血液流出，就好像一件样式特别的连体睡衣被拉开了拉链。
睡衣女忽然朝着一个没防备的男人拥抱过去。
然后那男的就“穿”上了睡衣！结果不言而喻。
睡衣女把他吃了！这吃相比之前校门口吃掉雀斑和雀斑他妈的怪物更加诡异恐怖！
而最最吓人的在于，看视频发布者的位置，就是本市地区！
阿缤和白捷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感觉太不真实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事情让人感觉不真实。”
“比如？”
“彩票。”
“噗哈哈哈——妈的，都末日了，你正经点儿。”
“嗯，是该严肃点儿，所以，我们去打劫彩票店吧？中了大奖一人一半。”
“……看这阵势，我觉得很快钱就没屁用了。”
两人打起精神说着玩笑话，以便让紧绷到要断的精神能够最大限度地放松一点。
哐哐声伴随着玻璃碎，旁边一家超市被砸了，一大帮人一窝蜂地涌进去。
阿缤和白捷亲眼看着几个不走运的家伙被踩死。
“真的要世界末日了。”白捷说。
“世界早已经毁灭过很多次了。”
“怎么说？”
“末日小说，有关地球毁灭的电影，何止成千上万。”
“可这次是真的。”
“我相信那些小说作者和电影导演现在都怕得要死。”
“没错，这大概就是叶公好龙。”
“走吧，得跑回家了。”
“哎？手机怎么自己关了，打不开了，好像坏了。”
阿缤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也打不开了。
他们很快发现，似乎所有人的手机都坏了，所有的汽车也都哑了，咒骂声此起彼伏。
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去看天边的那颗橘子。
橘子一言不发，似乎在俯瞰人间炼狱。
阿缤和白捷再次狂奔起来。
从这里到家，不是很远，也就不到六公里。
以往为了省下那点儿公交费，也不是没有过跑回家的经历。
一路上，到处都是坏掉的汽车，仓惶的人。
没遇到什么事儿，不到一个钟头，他们回家了，累得不行。
当然是阿缤的家。
路上两人就已经商量好了，反正白捷家里就他一个，又突然间开玩笑一样的世界末日了，所以他干脆就住阿缤家得了。
一起有个照应。
“我不走了，奶奶，我先在咱们家住下了。”白捷喘着粗气，率先给阿缤的奶奶提了这么一句。
奶奶点点头，“我猜你们要跑回来，我听见外面有人说，车都用不得了，先吃饭吧。”
阿缤和白捷看着奶奶那满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银发以及洗的干干净净的碎花衣裳，同时放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奶奶说：“村儿里的小卖部都叫人给抢光了。”
“抢？”阿缤狼吞虎咽着。
白捷吃得比阿缤更快。
尽管穷，但他们平时不这样，因为饱饭还是顿顿都吃得的。
只是由于经历了怪物吃人那样可怕的场面，让他们皆对“活着”有了更深的领悟。
这个时候，给他们两盆猪食，他们都能吃出珍馐美味。
“你们慢点吃——不是真抢，是抢着买光了。”
“很快就要彻底乱套了。”阿缤说。
“已经彻底乱套了。”白捷说。
“手机，车，都坏了，肯定是那颗橘子里的外星人搞的鬼。”
“已经停电了。”奶奶补充了一句。
“感觉要回到原始时代了啊。”阿缤感叹。
“我家还有不少吃的，阿缤，一会儿跟我去搬过来。”
“好。”
吃过饭，阿缤和白捷一起往白捷家里冲。
村儿里的人也没几个在街上的了，都在家里盘算着。
不一会儿，到了。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白捷家大门上的锁被撬了。
“我操！麻辣隔壁的！”白捷又惊又怒。
两人匆匆跑进去。
发现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了，能吃的半点儿没剩。
白捷咬牙切齿，“要我知道是谁了，我弄死他狗日的！”
“末世了，人要变禽兽了。”
“禽兽……禽兽还好，怪物才可怕。”
“不一定，怪物你一眼就能认出来，禽兽却是有脑子的禽兽，防不胜防。”
“算了，没了就没了，赶紧回去吧，不能让奶奶一个人了，这见鬼的末世——等一下！”
白捷跑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是一张带相框的全家福，上面是他和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走吧！”阿缤说。
“嗯——再等一下！”
白捷又掉头回去。
这次他取出一把刀来，正是他爷爷当年缴获的鬼子军刀。
“末世了，得有家伙在手里。”白捷掂了掂鬼子军刀。
两人飞速往回跑。
奶奶安然无恙，正在给院子里的菜浇水。
水井是那种古老的轱辘井，大概是因为没有现代科技的成分，所以还在照常发挥作用。
曾经阿缤想着靠自己当小工攒钱，给家里打一口新式井，但被奶奶拦下了，说是浪费钱，老井一样用，还锻炼身体呢。
如今算是得福了。
“奶奶，你歇着吧。”
阿缤和白捷帮奶奶提桶浇菜。
奶奶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不用去上学了吧？”她问。
“肯定不去了，外面都这样儿了。”
“奶奶，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搞更多的粮食。”
“嗯，我先去看看地窖里的……”
奶奶话没说完，忽然没声儿了。
阿缤和白捷一起回头看。
一头长着翅膀的人形怪物，用一根长长的绿指甲，插进了奶奶的脑袋。
奶奶的身体就像千万倍速镜头下的被太阳暴晒的茄子，迅速干瘪成了一张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