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静看人间
老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晏辰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溪河镇大石村。
这个空地的存在，是爷爷替自己打听好的。正是因为如此，晏辰此刻才会坐在这儿。
在家的最后半个月，爷爷好几次一个人出去，也不让晏辰跟着。爷爷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每次都是大半夜才回来，喝的大醉，奶奶居然也没说什么。
一反常态的奶奶一脸期待的等着爷爷回家，眉宇间又带着一缕忧愁。直到最后一天晚上，爷爷和晏辰围着饭桌一直坐到凌晨，期间一直是爷爷在说，晏辰乖乖听着。
晏辰不明白爷爷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据晏辰所知，修为连聚灵期都算不上的爷爷，并未去太远的地方闯荡过。
看着爷爷满脸红光的述说着他这些天的成果，晏辰心里暖暖的也有一丝心疼，为了这些消息，爷爷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
天慢慢暗了下来，一轮明月爬到了半空，冷清的月光洒在跳动的火焰上，月光也多了些许温度，一群互不相识的人，在篝火前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热闹是一直有的，可惜与晏辰无关。
老人与他的小弟子在这儿坐了一会，便离开了。晏辰靠着一棵树坐着，双目不断跳过一幅幅热闹的画面，晏辰却无半点加入其中的意思。
十七岁的少年，双目深处尽是沧桑，离家之后，晏辰的心又慢慢的被孤独冰封上了，脸上的笑意不过是习惯……
次日辰时，伴随着一老一少的到来，清晨的宁静被打破。晏辰远远地坐在空地的外围，也没急着离去，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热闹。这些消息爷爷可费了不少心血，再看看吧！
老者须发皆白，脸上黝黑，尽是岁月痕迹，双目浑浊，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势，让人信服。修为倒是一般，和晏辰一样，凡尘境定海期，不同的是老者是灵修。
少者年岁看模样二十上下，一身修为已经抵达凡尘境巅峰，再进一步就是道启境之修为。一身兽皮装扮，背着一柄用白布包裹的剑，身上散发着灵修气息，又多了几分凌厉，像是灵修的一个分支，剑修。
“这二人就是爷爷口中的翻山人吧。”晏辰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百暮山脉连绵数千里，为大疆州三大荒兽山脉之一，荒兽多如牛毛。作为大疆州和落尘州的天然屏障，每时每刻都有因横穿百暮山脉而陨落的修道者，数不胜数。
三五人组成一个小队，数个、十数个乃至数十个小队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少则数十、多则数百的大队伍。再寻几个常年在百暮山脉活动的翻山人带路，这才将伤亡降下来不少。
血淋淋的教训之下，翻山人这种特殊的存在应运而生。专门以带路为生的翻山人的名号也慢慢传了出去，形成了规模，也形成了传承……
“若是让爷爷奶奶知晓自己的‘辰儿’已经不在了，想必会很伤心吧！”看着眼前的翻山人队伍，晏辰思绪万千。
那天晚上，昏暗的油灯下，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包着十枚白石币由一只遍布岁月痕迹的手递过来，晏辰接住手帕的时候，那个笑容晏辰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让‘辰儿’永远存在吧！”晏辰在那这一刻，下了一个决定，至少“辰儿”在这个世界会永远活着的。
白石币晏辰接着了，有些事不能后悔第二次，手帕包裹着的不仅仅是十枚白石币，还是长辈对自己儿孙的一份沉重的心意。
曾经的自己不明白，还自鸣得意，以为不接是自己懂事的表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身后多了一个满眼失望的人。待晏辰明白之时，人已经不在了……
沉默的听着周围人的声音，老者被称作李老，少者嚣张许多，自称云爷，一老一少的真名就没人知晓了，有些神秘，可也没人在意！
果然，爷爷所说的每一句都一点点的得到了证实，晏辰嘴角的笑意慢慢多了起来。
昨日傍晚还只有百来人的队伍，今早猛的扩张到了一百五六十人，老少二人也未在意，默契对视一眼。
老者骑着一头老驴，少者徒步，走到了队伍最前面。不多时，云爷拎着一个口袋挨个收取该收取的报酬。
眼前这两位翻山人收取的报酬是平安城所有翻山人队伍中最低的，一人十枚白石币，很公道的价格。心甘情愿也罢，不舍得也好，云爷所到之处，绝大多数都乖乖的朝口袋里面扔了十枚白石币。
城北有一地，每人收取五十枚白石币，由四名道痕期的修道者领路，自称绝对安全。当然“绝对”也是说说而已，没人会当真，死人可没法讨要赔偿。
不过，就是一人十枚白石币，偶尔也会有不配合的……
“一人十枚！！”走在人群之中，云爷停下脚步，目光直视一个高大的身影，语气此刻还算平淡。
一个让晏辰感觉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队伍中传出来：“哼，哪有一次性给全的买卖，等到了落尘州，老子自然会施舍给你！”
循声望去，却正是商队同行的那两兄弟，胖高者高出旁人一大截，一眼就能认出，那身材，不要太显眼。
人太多，晏辰坐在空地外围，倒是看不到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砰!”一声略有些沉闷的拳脚之声。
“小臭崽子，你竟敢动手！”紧接着，矮瘦者恼怒的尖锐声音响起。
“轰！”
云爷没有废话，回应的是结结实实的又一掌。一息过后，晏辰就看到一个庞大的人影倒飞出了人群。围观者反应倒是迅速，飞快让出一片空地。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胖高之人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好巧不巧的是胖高之人落点恰好在晏辰跟前，头朝下，半截埋在土中。
“你……”一个瘦猴子模样的黑影，敏捷的蹿到胖高之人身旁，口中发出愤怒之声。
“叮！”
两枚白石币被冷漠的扔到两人脚下，其中一枚撞在一块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矮瘦之人脸色铁青，余光瞄了一眼身后就剩下一口气的胖高之人，最终也没敢骂出什么场面话。
剩矮瘦之人一人，无法施展合击之法，他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凡尘境定海后期的灵修而已。让他一人挑战修为明显高出他不止一筹的云爷，还没那个胆子。
众目睽睽之下，矮瘦之人将胖高之人从土里拔出来，狼狈离去，离去之时还不忘一把抓过地上两枚白石币，再恶狠狠的盯了一旁“面无表情”看戏的晏辰。
“这算什么事啊，我应该没露出笑容啊。”这让晏辰大感郁闷，这关自己什么事啊，自己就一吃瓜群众而已，还很努力的控制表情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真是无妄之灾。
麻烦解决，云爷面无表情的继续拎着口袋在人群之中走动，再无人敢乱来……
辰时三刻，一切皆已准备就绪。李老驱使着老驴走了半圈，将这次随行之人，看了个大概。
李老这才出声，声音略有些沙哑：“正值初春，荒兽饥肠辘辘，百暮山脉最为危险的一段时间，这一行两千余里，少说半月，多则两月，还望诸位切勿擅自行动。”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李老也不管众人的反应，驱使着毛驴转身朝着城外走去。
云爷一脸冷漠快步跟上李老的脚步，然后不急不慢的跟在驴子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