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村庄
平静悠闲的乡下村落，夹在中央大陆和衡衍大陆，依山傍水，幽深平静的小小乡村。
春耕秋收，往来种作。
鸡鸣狗吠，耕田里种着修士不屑一顾的粮食作物。
角落里居然还有几块灵草田。
嵌着最低级的灵石，供养的灵草萎靡不振，生长缓慢。
几乎和普通杂草无异。
简陋的茅草屋，古朴的木屋，略显富贵的青砖瓦房。细数之下只有近百人，通往最近城池的泥泞小路，印着车辙和牛蹄的痕迹。
孩子们兴奋地在牛车上探头探脑，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不知道能不能求父亲多买几块糖吃。
父亲神情慌张担忧，捂着怀里的东西，十分焦急地鞭打着老牛快些走。
“父亲！快看头上，好像有仙人往村里去了。”
头上有什么一掠而过。
父亲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胡说，村子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仙人去……咱们快些进城，带你们吃好吃的。”
“太好了！谢谢父亲！”
两个孩子立马将此事抛之脑后，不再多想。
与此同时，村子里突然发现了一具女尸，身上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凄惨可怖。
“这不是薛志家的媳妇，倪玲儿吗？快去通知她家爷们。”
“薛志不在家，连两个孩子都不见踪影。老牛不在，兴许是进城去了？”
这倒奇怪，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
什么时候走的？
瞧倪玲儿的尸体，大概是昨晚死的。
难不成是薛志，畏罪潜逃？
“村长，要不咱们先收尸？怪吓人的。孩子瞧见，不好吧？”几位妇人捂着孩子的眼睛，自己也吓得够呛，颤颤巍巍地向村长提议道。
“说的对。老张，去拿个板车，先运到坟地附近收拾收拾，等薛志回来，再好好下葬吧。”
被唤作老张的人，应了一声，刚回头，就看见三个奇怪的人从天上降落。
“啊……村长，好像有仙人来了。”
“什么胡话，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
话音未落，村长一回头，也看见了他们仨。
为首的仙人双瞳异色，素白长衫，腰间一杆青竹竿，后背延展着绚丽透明的巨大蜻蜓翅膀。清雅脱俗，柔和沉静，眉眼常带三分笑意，实力深不可测。
仙人怀里抱着一位……凡人？
他头晕目眩，一下地就站不稳脚，蹲在一旁干呕，似乎是第一次参与飞行导致的不良反应。
还有一位……
他瞧着与仙人有五分相似，悠闲从剑上走下来，收剑挂于腰间，从容自若。
儒雅随和，斯文有礼。
率先开口跟他们搭话，“各位安好，在下惹了仇敌，想找个地方隐居，请问你们这里，没有其他修士吧？”
真是直接啊……
村长一时被仙人的气势所摄，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好先糊弄过去，“这……村里突然出了事情，能否给我们点时间商量？”
“噢？出什么事了？”
“您瞧，就是这位倪玲儿，今早被发现死在此处。她的爷们和两个孩子都不见踪迹，我们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村长瞧着来了个能主事的，正好自己也不想沾上这些晦气事，一股脑把情况都说了出来。
如果是野兽，正好请修士帮他们处理好。
瞧着是个好说话的。
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修士的大名，耍耍威风。
“这是……”
小腿上有毒蛇的咬伤伤口，发黑发紫，肿胀疼痛。
腿受伤后，走不了多远。
又遭遇了虎豹之类的猛兽撕咬。
而且伤口上，还有妖兽的灵力残留，同为妖兽的锦央，最熟悉不过。
鬼面虎，这类半死半活的妖兽，十分特殊。
除非附近有尸地，鬼地，像魔域那样尸山血海，或者边缘战场那样怨气杀意浓重之地。
恐怕是那人的秘境开启导致……
回头看了眼平静的村庄，可惜啊，明明这里用来隐居还不错，说不定马上就要变为死村了。
“好点没有？要不下次我们开灵船？”
“我没事，别担心。”
萧霖依旧晕晕乎乎，站不太稳当。
倚着沈鹤云，鼻尖和太阳穴涂上点清新刺激的膏药，醒醒神。
他好奇地看了眼那个死去的女人。
剖肠破肚，一只手被撕下，连着半边胸口的肉，肋骨都露出来了。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清秀的小脸上，还带着爪子的细微伤口。
瞧着不过二三十岁。
手上有着织布耕田的茧子，身躯微弯，略有生活的憔悴和疲惫。
“她偷拿了里面的东西。”
萧霖指着她仅剩的一只手，似乎攥着什么。
他很熟悉，是蝴蝶的茧。
沈鹤云过去拿到手里一瞧，像洁白的玉石，透着微光，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气息。
凡人不认识，兴许认为是什么好宝贝。然后内讧，抛下她独自逃跑了？
“还活着吗？”
“活着，是另一个种类的蝴蝶，白羽蝶。”
“白羽蝶，似乎能使人陷入暂时的幻境，并不怎么强。”
“确实，流落出去也无伤大雅。”
那就是说，秘境里还有更加厉害的东西，不能放出来？
不会雪髓虫也在里面吧？
“放心，里面是我化神时候布置，后来没怎么来，东西都挺小儿科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站在尸体旁边聊起当年的事。
身边的凡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各自面面相觑，愣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们也没有跟凡人说话的意思。
略微尴尬，又觉得心有不满。
修士视凡人如草芥，确实早有耳闻。
全然视若无物，到底还是令人伤心。
村长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向比较好说话的锦央问问，眼下是什么情况，“这……仙师，可瞧出些什么了？”
“这里有秘境要开启，尸山血海，你们还是快些逃命的好。”
锦央颇为可惜，四处张望着，观察山川地势，颇有潜龙之妙。
地底下说不定有一条金火属性真龙。
树叶偏黄，泥土发红。
河流地下的沙砾走石，多金属矿物。
它们这些蛟龙鱼龙，不会产生如此细微的大范围影响，顶多在蜷缩着的地方，略微差异。
修士们的寻龙秘术，随着真龙消失，逐渐埋没。
殊不知，如此明显的迹象，到处都是。
“当真？”
村长半信半疑，他们这里百年来都安然无恙，怎么会突然有秘境在此现世？
而且有秘境，不该成为胜地，许多修士因此奔涌而来吗？
怎么会是尸山血海。
难不成这几位仙人，想独占秘境，把村子里的知情人都灭口？
疑心骤起。
村长面不改色，适时地露出几分惊慌和害怕，慌张地说道，“那我去唤村民们，收拾东西！”
实际上……
纠集村民商讨此事。
最终的结果是，去城里散发消息，说此处有秘境现世，被修士捷足先登，试图灭村掩盖此事。
他们知道，修士不会轻易听信凡人所说。
所以……
得打扮得像是死里逃生一般，最好……再带上倪玲儿的尸身去！
那几个修士，一看倪玲儿的尸身，就发现了异样，其他修士肯定也能看出来。
“村里只有慢腾腾的老牛，不行！可有毛驴和马匹？”
“有！我家有驴子！”
“太好了！你们几个年轻力壮，去到直接找灵双阁，他们是专门卖消息的，能快些传播此事。我在村子里，拖住他们。
老弱妇孺，都收拾东西，做出要离开的假象，迷惑他们。”
“好！”
村民们一拍即合。
都觉得此事是天赐的富贵，绝不可轻易放弃离开。
锦央留了个心眼，神识随着他们听了全程。
沈鹤云他们不在乎，他却知道，凡人会做出些事情惹得形势不受控制。
果然……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别聊了，他们去外面通风报信了。”
“修士进去反而是好事，正好给我的虫儿当温床。”
萧霖冷声轻蔑，早已熟知各人心思。
他的秘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数不尽的虫儿，遮天蔽日的林木。
再有就是，修士的尸骨，堆积成山化为虫茧。
“有鱼吗？”
“有也被虫吃光了，别打主意了。”
“那我也能钓虫子做鱼饵。”
“有种红玉蚕，肥肥胖胖，数量庞大，做鱼饵也好，织的丝线也好。反正你是玩线的，亲手给仙子织块帕子，女子应该都喜欢吧？”
可是……
仙子身上没有累赘，穿戴皆是极品。
帕子有什么用呢？
“入口在这里。”
顺着空间的波动，找到了年久失修的裂隙，在一口枯井里。
井口边吊着一根粗绳，染着几丝血迹，想必那女子就是顺着这条绳子下去的。
尸体死在里面，被扔了出来。
兴许是诞生了有灵智的虫儿，借用尸体，引诱外面的活人修士进入秘境。
探头往里看去，浓绿明媚的日头，照得井里光彩一片。
瞧着平平无奇，谁知里面暗藏杀机。
“凡人如何能进去？没有设限吗？”
“说来不怕你笑话，当年我没有搞清楚，设置的是元婴以下可以进入。这以下，岂不就是包括凡人凡物了？”
“可是许多秘境都是设置上限。”
什么金丹以下，化神以下，未曾听说过有别的限制。
难不成，所有这些秘境，凡人都能进去吗？
“更为合理的做法，是两头设限。元婴以下，筑基以上。可秘境一旦落成，难再更改。秘境本就艰险，修士都九死一生，何况凡人。
修士们不以为意，便也懒得再三重申此事。”
各自的秘境奇形怪状，乱七八糟，谁又会在乎这点无伤大雅的限制呢？
区区凡人，拿到了宝物，也不过发笔横财。
有何能耐？
“曾经城池陷落，有位修士打开秘境，将凡人藏在秘境之中，希望能借此保全性命。结果秘境瞬间崩溃，里面的东西全都抛向无垠空洞的界域，无一生还。
凡人不能进入秘境的谣言，便是从那时散播出去的。
至于为何会崩溃，想来是数量和秘境大小的问题。越小的秘境，里面的妖族群落，植被数量越稀少，撑不起足够能量循环，就会招致崩溃。”
容纳少数凡人还是可以的。
萧霖的这个秘境，卡在小型和中型之间。
这么多年灵力耗得差不多，开始裂口准备崩塌了。
里面的虫儿察觉到危险，自发开始行动。试图让外面的修士进来，寄生在他们身上，借此逃出秘境。
像剑仙那种超大型秘境，还能自己诞生灵脉，灵力循环稳固的秘境。
也只有成仙后才有可能做到。
如今刚开没几年，崩溃得那么快。
想必也是因为，一直在往里面塞人，没有片刻休息。
沈鹤云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对设置自己的秘境没有多少兴趣，毕竟天雷殿上已经有足够的地盘供他养鱼，下界来来回回的，多不方便。
万一再像这样，被别人闯入。
他得被气死。
“咱们下去吧。”
“嗯。”
锦央不喜欢虫子，自告奋勇守在外面。
若是有修士过来了，它再进去通知他们。
那些凡人也是个麻烦。
就刚才说话的功夫，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自认为隐蔽的角落往这儿偷看。
殊不知被神识瞧得一清二楚。
锦央心知肚明，却按下不表，只是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一阵头晕目眩。
秘境深处。
浓绿长青的树木上，挂满了蠕动的红玉蚕。
它们胖乎圆润，朱红如霞彩，不停啃食着新生的嫩叶，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仿佛要把整片森林都啃干净。
萧霖摘下几颗蚕茧，让沈鹤云细瞧其中的颜色。
剔透晶莹，明溢如一捧如水月色，在阳光下似有七彩绚烂，光彩熠熠。
柔软纤薄，坚韧无比。
做成衣衫能隔绝水火，保持温度。
要说还有什么特殊的功用，大概就是美容养颜，青春永驻。曾经被女修热切追捧，结果陷入濒危数量骤减。
没想到在萧霖的秘境里养着这么多。
“拿出去得卖多少灵石，简直就是金库。”
那个不识货的女子，竟然瞧不见满地的财宝，捡了个最不值钱的虫茧，当做宝贝因此丧命。
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