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碎冰冰
尖锐刺耳的爆鸣，透着一股子凄凉绝望……
招惹谁不好？
祝雷仙子可是杀了两只凤凰登仙的，拔鸟毛绝技世间第一。
“仙子，恐怕早就被妖火烧化，别麻烦弄脏手了。没眼睛不打紧，用神识看也一样的。”
新构建的骨骼，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水灵石的质地跟冰差不多，双腿如同踩着两条冰棍做的高跷，摇摇欲坠，脆弱得随时会断裂。
原先还能用碎骨做成混合结构，现在可好，肉包子的肉馅全没了。
啪！
清脆的碎冰冰声。
膝盖关节处磨合不够光滑，一弯曲全断了，整个人前倾着往前倒去。
下意识用双臂挡在身前。
预料之中的泥土沙石触感，并未出现。
水雾沉沉，雷雨轰鸣。
一缕青烟灼烧，藏在漫山黛色的森林中。朽木星火，如燃烧己身，点起的一缕香火。
渺小的生命在天地之间，缓缓燃烧。
无惧，火热，鲜活……
天边乌云压顶，滚滚闪雷，地面林色黑沉，寂寥无声。
偏偏就是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灼烧气息，比耀眼的闪电更加柔和，比沉寂的黑森林更加生动……
是仙子的怀抱……
还带着酒味，怪不得灼烧气息加重许多。
紧急修复！
不然又要被嫌弃赖在人家怀里不起来了！
“我没事，仙子……”
试了试关节的强度，感觉自己能站稳。
尝试着离开仙子的搀扶。
一只纤细修长的大手，掐着沈鹤云的下颌，把他的脸掰了过去，无法再回避仙子的眼神。
突然暗自庆幸，眼睛没有了……
仙子不会发现他眼中的慌乱和不安，甚至在心中暗自懊恼，为什么要联系仙子害她担心呢？
自己的劫数，过不过得去都是自己的事情。
每次都要向他人求救，好像自己真挺废物的……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把传音石还了回来？”
紫金色的眼睛雪亮明丽，雷光闪闪，如水光潋滟，眼波流转。
犹豫迟疑尽数消散，仿佛答案就在眼眸之中。
可他却看不明白……
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我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并不特别，也不够努力，总是被大家帮助。真奇怪，我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受再重的伤也没关系。
抛弃身体也无所谓。
即便神魂破碎，灰飞烟灭，也愿意欣然接受。
顺从天意仿佛本能一般刻入脑海。
他猜想，兴许这就是仙君们不喜欢他的原因？
仙子应该也不喜欢吧？
她那么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人，简直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来去无踪的雷电。
“害怕仙子生气，怕仙子厌烦……要是能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好了……”
自己怎样都好，只希望别人能幸福吗？
这是寄情啊！
以别人的七情六欲作为自己的情绪。就像一颗石头，努力从人身上汲取爱和关切，结果发现自己是石头的无力感。
大病！
文秋的另一个极端！
心魔们不约而同地皱眉叹息，作为工具，实在是太合适了。
“闭嘴，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给我拿着！还有，不许再说这种话！这么长时间，分明是我怕你后悔，怕你难过。你唯一需要怕的只有我的静电，听到没有！”
手里被狠狠塞入可爱的小雷鸟。
虽然没太明白……
但难得看见仙子闪躲地撇过脸时，无意暴露出通红的耳朵。
“仙子是答应了吗？”
这还用问！
心魔纷纷捂脸，学习是一点成效都没有！傻愣愣的，还直接问出口！
情欲组倒是十分欣慰。拜托，他第一次察觉到口是心非，含蓄曲折的感情波动，反应力已经拉满了！
“哼……看你表现。”
仙子好心情地揉揉他的小脸，像个面团似的，任她揉捏。
心头的火气消散大半。
原来并不只有自己在纠结吗？看他苦恼的样子，真是笨得可爱。
“好。”
乖巧地点点头。
啊！
没有眼睛也很可爱！
像鬼修用的巫毒娃娃，有点诡异，却也非常漂亮。
“要回去养伤吗？还是我陪你一段时间？”
“仙子能在下面活动的吗？”
“当然，我们主管内部的都能下来。”白宇他们就不行，没人供奉召唤的话，就只能一直待在扶光上面。
他们掌管利好的一面，特意偏爱谁的话，对大局不利。
离得越远越好。
最好两眼一抹黑，两边都素不相识。
事实证明，他们真想上下勾结，怎样都有办法联系。通过供奉，召唤，祈祷……
屡禁不止。
“我想往冰原去，这里……咦？”
“是你！”
一只小火狐从林中窜出，周身带电，鲜血淋漓，橘红色的毛发被烧焦几处，十分狼狈。
发现陌生人，龇牙咧嘴地做出攻击防备的姿势。
背上却有东西扯了扯小火狐的毛发，白皙的小脸从毛绒绒中探出，惊喜地朝沈鹤云挥手。
“锦央？这里是你的地盘？”
怪不得有这么多锦鲤，人工培育的观赏鱼，居然能在万兽林立的森林里占据一席之地。
锦央顶着一张和沈鹤云五分相似的脸，多了几分儒雅书卷气，沉稳睿智。穿着一袭水绸青衫，三彩的尾巴纤细柔美，修长有力，稍稍舒展，渐渐化为双腿。
巴掌大的小人，趴在火狐的脑袋上。
身为水属性，却能和火属性和谐相处。
一个是未入道途的劣质凡鱼，除了漫长岁月观察人族，积累下来的智慧，微不足道的小鱼。
一个是夺下三城，从者如云，割据一方的五阶妖兽。
云泥之别。
它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当年一别，上百年未见了吧？还要多谢你，我才有了今日。”
锦央一边微笑着回忆往昔，一边不着痕迹，谨慎地观察形势，未曾上前半步。
极乐鸟的毛被拔了个精光，像一只瘦弱的乌鸡，扔在地上任人宰割。一位两米多高的女子，云鬓花颜，站在沈鹤云身前，搭着他的肩膀，宽大的衣袖遮掩，完全将沈鹤云纳入保护之下。
级别不明，危险。
“你成功化龙了？怎么又化作人形？”
妖兽一般不喜欢化形，实力无法完全使用出来，限制很多。而且一点都不好看！兽形就是最完美的状态！
“我倒觉得人形比较舒服，反正随时能变回去，不打紧。”
锦央有记忆以来眼前就是人，被驯化太久，变人形成了心中的执念。
龙身在外太过醒目，人形刚刚好。
“对了！我想看看你的龙形，记录一下。”
鱼龙只记录了小泥鳅，不知道五阶的算不算，机会难得，有总比没有好。
“可以是可以，就当还清恩情了。”
脸上缓缓长出透明的鳞片，双角鹿状延伸，金棕微蓝。一尾滑溜溜的鱼龙，依旧穿着衣服，两只前爪从袖口伸出，人模人样的。
龙嘴稍微扁平，三趾金爪，都是鱼龙的特征。
最有特色的还是花纹，五彩斑斓，缤纷靓丽。
花哨得令人眼花缭乱。
特别是龙身穿着衣服的样子，太特别了！
开画！
“你身边这位是……”
趁着空隙，锦央蹑手蹑脚地绕过昏迷不醒的极乐鸟，跳入水中拿了几瓶自制的药膏，给小火狐敷上。
它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远远地爬上树梢，舔舐身上的伤口。
带的丹药全吃完了，想着回领地之前来补给一下。
没想到正巧碰上罪魁祸首。
和锦央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锦央常常提起的，在战场上，悠闲钓鱼的人。
没想到短短百年，已经成长到八阶。
人族的潜力实在不容小觑。
至于他身边的人……
仿佛第一次渡劫，望向天际滚滚雷云，降下轰鸣巨雷，天地为之颤抖。害怕得全身瘫软，蜷缩成一团，每次电闪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恐惧不堪。
嘴角流出害怕的呜咽，身体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是仙子，我不想让她等太久，很快就好。”
极速素描，之后有空再填色上去。
修士记性好，不至于转眼就忘。
“没关系，你慢慢画。”
祝雷仙子倚在沈鹤云身边看他画，轻轻几笔就能勾勒得活灵活现，如果走画修一道，或许天赋不错。
画修？
她在想什么？那不就是符修吗？
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脑袋有些紧张而又兴奋，若有似无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绵绵细雨，小溪泉水。
甘甜微凉。
混杂着鲜血和丹药的气息，却还是甜丝丝的，感觉心头都泛着一缕甜意。
“仙子那么忙，怎么能陪我一直浪费时间。”
实在不好意思，在上面她也一直无所事事。
才不会说出来呢。
锦央听得云里雾里，仙子不是女修的统称吗？还是个挺客气疏远的称呼，可看他们的相处，并非如此。
单称仙子，不缀道号？
亲近一点唤道号，再进一步称姓名。若有特别的关系，则称呼师尊师姐，亲朋兄友。
独独称仙子实在奇怪……
“画好了。往北沿着冷宁江，赶路到冰鹭湖，我在那儿待着就行。”
掏出地图稍微调整一下路径。
冰原上最大的危险就是天气和地形，和西边的沙漠一样，即便有称霸一方的妖兽，也不过三四阶。
“然后呢？”
啊？
还有然后？
沈鹤云以为把他扔在那里就行，毕竟得花许多时间在那儿收集鱼儿，挺无聊的。
“然后穿过几条冰河，往冰龙领地去。”
如果是鱼龙，他也得画一画。
道心鳞片闪闪发光，清晰刻上了锦央的名字，看来五阶往上的鱼龙都需要。
化龙劫之后直达四阶，然后被生生卡死在四阶的小龙，不在少数。血脉传承繁杂多样，没有体系化，专业化修炼的话，很容易陷进入门而不精，平庸无用的局面。
中途渡劫失败，才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五阶的鱼龙，甚至蛟龙都寥寥无几。
其他全是真龙假扮的。
它们路线都被长辈规划的明明白白，照着修炼就行。
有门路多重要！
“妖族领地的鱼呢，收集好了吗？”
“还没有……”
仙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里的极乐鸟，计上心头。
“醒醒！还装晕！”狠狠将耷拉着脑袋装死的极乐鸟摇醒，“限你将森林里所有种类的鱼都收集一条，过些日子我亲自来拿，没完成的话，后果你明白，听清楚了吗？”
极乐鸟已经完全失声，干巴巴地张了张嘴，随后才反应过来试着点了点头。仙子嫌吵，给它写了个噤声道文，闭着眼睛装死时疯狂尝试用妖道文解开，失败得彻彻底底
为今之计，只能韬光养晦，规避锋芒。
等到来日羽嘉出世，再报今日之耻！
眼里的不甘和耻辱，裹挟着恶意的焰火，都快实质化地流露出来了。
极乐鸟被一把甩在地上，散落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漂亮的尾羽被人族收入囊中，也不知要做成什么满怀恶意的饰品，宝器，药引可恶之极！
不过……
它盯着锦央，发现一条隐藏的五阶鱼龙，倒是意外之喜。
原本想着七阶之后，再次去找冰龙谈判。
眼下就有现成的，岂不是天助我也。
“我们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仙子嫌弃地擦了擦手上带着焰火气息的鸟味，融化雷灵石洗手，多么奢侈。
虫儿带了，身体上的储物戒灵宠袋都在。
“嗯。”
说起来在秘境里挖了不少顶级雷灵石，可惜里面有讨厌的剑意。等把剑意消磨干净，再交给仙子吧。
和锦央挥手道别，窃窃私语，传音聊了几句。
它深知极乐鸟不会善罢甘休，此番暴露后，兴许有些事情会不受控制。
若是以后有所得罪，只需知道，那并非它真心所愿。
身不由己。
沈鹤云不知道羽嘉之事，只当它在说人族与妖族以后或许还会开战，耐心宽慰它道，“微末相识的缘分，与阵营种族无关。若是心有不安，向秋水仙君求祷便可。”
妖兽只拜白宇仙君，其他仙人，宛如虚设。
锦央似乎猜到了什么。
仙子，大凶，月宫仙人降世
哈哈，极乐鸟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哪怕妖仙登临，白宇仙君和羽嘉，也不过二对二的局面。妖族着急忙慌地掠夺资源，进化血脉，结果位置早就被占了。
到头来一场空，不知道极乐鸟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