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母龙
绝世杀曲不能成势！
一旦成势，音修自己哪怕弹断手，灵力枯竭，血溅当场，也无法停下！
血烛流遍，断琴残音。
所有音修的下场，如此相似。
控制不住手中的琴，便只能被琴操控，精血流入，滋养进补。
柏琴仙子何尝不知？
这可是天下音修的大忌！
长剑穿胸而过，一丝诡异的微笑若隐若现，浑似变了一个人。
心魔入体？
丝丝缕缕黑烟从七窍流淌而出，袅袅上升，化为一团黑漆漆的毛球。
“哎呀，都是工作，各位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若是有意见，咱老大就在头顶上，大可去投诉我。”
八四说话一股子痞气，分明刚刚还是清雅高傲的女音修，大义凛然。
身后琴元宗的弟子，乐曲被打断，皆是纷纷倒地吐血。
修为低的，直接晕了过去。
意识清醒的，不可思议地望着飘在空中的八四。仍然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在主持大局，令人尊敬的柏琴仙子，早已经被心魔夺舍。
到底还有多少修士，早已经不再是自己，却堂而皇之地隐藏在众人中？
披着人皮的怪物。
会不会还有？
清剑宗识趣得很，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宗门，得罪了一位未来仙君，怎么想都不值得。
现在不用再寻找替补，也不痴心妄想什么夺仙位。
清剑宗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搜罗资源，培养弟子，摒弃那些一步登天的想法，踏踏实实，回归剑修的本心。
闹了一大圈，终究还是返璞归真了。
“您说的什么话，我们原先不知晓是您办事，以为是有不识趣的音修，又在妄想弹奏禁曲，这才出手。
打扰您的雅兴，却是我们的不该了。”
会说圆滑话的剑修，真是稀奇。
八四看向清剑宗长老身后，那些忿忿不平，为长老低头感觉羞愧难当，愤懑不满的年轻剑修们，冷冷讥讽道，“瞧他们的样子，可不像是没意见。”
“他们……都是宗门管教不当，请您饶恕。”
“只要问心无愧，不被心魔找上门，谈不上什么饶不饶的。我得赶紧回去复命了，后会有期。”
八四如离弦之箭般往上飞去。
不知道喃喃了句什么，似是脏话。
风映老祖说过，心魔有自己的语言，便是念出来的道文。仔细聆听，说不定有朝一日也可以言出法随，再不济，也能多悟几个道文。
清剑宗长老默默在心中呢喃，学习八四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发音。
废物？懦夫？软弱？
形容词或许没必要记，但是记下也没什么坏处。
积少成多。
再无用，积累起来终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巫远长老，你居然对妖邪之物，如此卑躬屈膝，我真是看错你了！”
“没错！我们清剑宗大宗之首，别提一个小小的心魔，就算是秋水仙君亲临，也该不卑不亢，挺直腰板做人！”
“阻止音修弹奏禁曲，本是应尽的责任，凭什么要道歉？我不服！”
这群愣头青。
要不是听说秘境限制在元婴以下，他们又在剑仙秘境里毫无收获，怎么会被派遣到此地？
没有前途的修士，与草芥无异。
还清高不屈，仗着宗门的名头胡作非为，自诩正义？
迟早会自寻死路。
“你们只是同宗，并非我的长辈。等你们修为超过我了，再来说教不迟。现在，给我进秘境，不然就自己返回宗门。”
巫远轻蔑地冷哼，不再管他们，下场收拾残局。
琴元宗的，好生安抚。
谈及为何会随柏琴仙子一起弹奏禁曲，她们说，承天乐君曲的前奏，与另一首乐君曲的前奏一模一样。
她们以为，只是施展攻击。
谁知道却越来越脱不开手，像是乐器以灵力为线，牵扯着她们的手，自行拂动似的。
若是强行分开，所有蓄力的神魂攻击，都会反噬自身。
没人敢以身犯险，打破乐曲继续弹奏。
她们也知道，只要成功弹奏承天乐君曲，此道大成。音修有多少前贤死于这首“成道曲”，又有多少天才前仆后继，折戟沉沙。
简直就像是音修的诅咒一般。
“多谢巫前辈救命之恩，我们打算送一批伤势严重的弟子回去养伤，换位长老过来。这里的事，就拜托您了。”
“玄箫仙子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乱的。”
就在他们为了宗门的脸面，不停恭维谦辞时。
天上的妖龙从厚重的妖云里消失，兽潮们仰头吸收龙息，如同人族仰头享受七彩流霞雨一般，大补之物。
妖云渐渐消散，晴空朗日。
空无一物。
可就在秘境之下，滚烫红亮的岩浆池旁，站着一人。
深呼吸，坠入其中。
如同被泥沼吞噬。
一条灵动机敏的小龙，游刃有余地在黏稠的岩浆里游动，前头带路，去往藏在深处的乌玉火晶。
堆砌成墙，岩池瀑布，小桥流水。
彰显着妖兽粗犷而壮美的审美风格。
“搬俩砖还行，要不是有云青山作保，你可进不来。”
朱诚抠抠搜搜地从地砖里抠出两块，说两块真是两块，真是勤俭持家。
不过压缩的乌玉火晶，切割开并不算少，足够了。
一块扔进心口给天火吞噬，一块留给叶师祖，还上次欠下的债。
火星能长大到烛火大小，全靠叶师祖疏财相助。
现在吸收龙焰之后，不再需要填入那么多的乌玉火晶滋养，用作地基，不至于熄灭就是。
再长大，可就要诞生出灵智，不可控制了。
“谢谢。”
“还挺客气，你人不错。”
朱诚满意地点点头，不贪心，这是人族里多么难能可贵的品德，这人能处！
正想往他身上钻，突然察觉，他身上居然还有另一条龙！
鱼龙，实力不济被收为灵宠，也无话可说。
瞧它满目憧憬的模样，唉……
“你养的灵宠？我记得道水灵根签不了灵契。”
“这位是锦央，我在帮它找地方隐居。”
锦央用龙的方式，释放出友好恭敬的下位气息，敬仰地望着传说中的真龙，呆极了。
“隐居？招惹到谁了？”
“有只鸟，强迫它生羽嘉，用完就要杀。我跟锦央有缘分，便想着带它逃离那里。”
羞耻地捂脸……
就不能给它留点面子吗！
锦央默默缩头，小爪子抓着沈鹤云的衣袖遮脸。
“竟敢如此折辱我族！羽嘉之事，我也道听途说过，你是仙君，有没有个准话！但说无妨！
若是真有，我就等生下来再杀，若是假话，哼！我现在就去宰了它！”
这小脾气，真有安全感。
锦央被它吼得一震一震的，心里又颇觉安慰。
沈鹤云无语地捂着袖子，锦央的尾巴都要扭出麻花，打成结了，不要随便发情啊！
“是真的，大衰退时期要来了。”
“好机会呀！那我可得带族群们下来抢地盘！不可让老鸟全占了去！”
带有蔑称的鸟，几乎特指凤凰。
一边清高，一边傲气，谁都不肯低头退让。
刻在传承里的世仇。
放完狠话又往他身上钻，左右手各一条，还总是说悄悄话。
别以为用妖文传音他就听不懂了。
“你们可别在我身上洞房。”
锦央羞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清楚，“朱前辈真龙天姿，怎敢奢望。”
同族又不算杂交，生下真龙的概率，总比那些奇奇怪怪的鸟兽大得多。
筛选为真龙的蛋，才会被带回龙池孵化。
否则就是随处放置，任其自然。
“哎呀，怎么不敢？来，让我看看。”
不说还好。
这玩意能卖钱吗？
沿途来到凌华城，正是离焦植秘境最近的一处城池。人头攒动，却没有往日热闹。
外来的修士三三两两从公共灵船下来，照例被城门口招客的堵了严实。
瞧衣着打扮，都是些没钱的散修。
宗门弟子早就有灵船，直接送到秘境驻地。
哪里会和这些穷酸修士，挤公共灵船？
许多看不起散修的引路人，坐在门口两旁，纹丝不动，只是不屑地一个又一个打量批判着。
蚊子肉就让凡人去捡漏吧。
散修又抠门又多事，八百个心眼子，看谁都觉得要害他，简直就是伺候祖宗。
沈鹤云混迹其中，光明正大地走过去，愣是没人瞧见他。
肉眼是能看见他，可也要仔细去看。
这种感觉就像，拿在手里的东西，怎么也找不着。记得就放在那里的东西，转头又不见了。
城市！
许久没有来真正的城池逛过了。
想起上次，好像还是被摧毁的静心城。
凌华城依靠焦植秘境发家，到处都是至阳至烈之物，别称又为火城。
房屋建材用的全是本地焦纹木，如同被火烧过，表层焦炭般发黑，裂隙纹路里透出岩浆般的火光，缓缓流淌。
炙热灼烧，温度也比外头高上许多。
两侧林立许多拍卖会，多是火属性物件，往来修士，同样是火属性居多。
“仙师，仙师？可要住客栈？我们的天字号房间带有三阶聚灵阵，灵气浓郁，保证您住得舒心。”
门口拉客的小二，仔细地挑选着街上的修士们。
客栈房间数量有限。
要拉客就得拉最有钱，出手大方的。
掌柜一早就交代了，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发冠用布带树枝的，指定是穷酸散修，打发他们去住凡人的房间就行。
衣服素净，腰上挂着剑，发型有点讲究繁华的，说不定是门派宗门弟子。他们脾气高傲，不把凡人放在眼里，招呼的时候小心恭敬，时不时赞誉肯定没错。
至于大贵人，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
即便打扮得像个乞丐，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会暴露出些许端倪。
因为灵力太过浓厚沉重，凡人的身体，是经受不起的。
心跳加速，血液奔涌，浑身像被麻痹一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二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压迫。
仿佛沉入海底，沉重的海水将自己往下摁，周身麻木，动弹不得。
他缓缓走近，微风轻轻拂过。
汗毛瞬间竖起来。
比鬼压床还要恐怖！
“短租五年要多少灵石？”
“只用两块中品灵石。”
听起来便宜，但在散修眼里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能直接拔剑砍人的程度。
“我没有中品灵石，顶级火灵石可以吗？”
顶级灵石！
都能把这家店，不对，都能把整座城池买下来了！
哪里还是租个几年的问题，不如让掌柜直接携款跑路吧。
“肯定是可以的，您先往里请。”
小二立马脚底抹油，通知掌柜去了。
第一次来到客栈的沈鹤云，好奇地左右张望，被水声吸引。
装扮用的小桥流水，奇石怪潭。
里面有些焦植秘境里独特的鱼儿。
红蝶鱼，长得像红色的蝴蝶。身形娇小玲珑，长着巨大的双鳍，尾鳍短小。游动时就像一只纷飞的蝴蝶，姿势十分独特。
流焰鱼，鳞片细小柔软，受到威胁时会喷火。平时跟普通的红锦鲤差不多，不好吃，通常做观赏鱼。
火属性鱼儿吃起来什么味道？
土腥，水腥。
木属性像在啃木头，金属性像在啃铁。
真要说的话，应该特别烫嘴，然后是麻辣味。根据火的种类不同，有偏辣的，有偏麻的。酸辣，甜辣，香辣……算是寡淡的灵厨菜单里，极其有味道的菜色。
没想到住个客栈还能白捡两种鱼，鱼瘾犯了！
开钓！
掌柜匆忙赶来时，那位传说级别的客人，悠闲地盘腿坐在假山上钓鱼。
……没关系，修士都挺古怪的。
有钱赚就行！
“仙师？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这些鱼……您要是喜欢，在下立马为您烹饪！”
区区风水鱼，哪里有顶级火灵石重要！
“不用，我不吃。”
这才对嘛。
高品阶修士怎么会吃这些垃圾货色？至少也得是龙骨凤髓吧？掌柜笑着，精明的小眼睛不停打量。
靠得近了，他身上也有反应。
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后背发凉，腿软得走不动路。
小二的感觉没有错。
再看仙师的打扮，素净简朴，腰间没有剑，兴许是温养在丹田里。
发型极其复杂精致，上面坠着的所有东西，看起来都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