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在等大招？我在等什么
随着黑色雾气的聚集，静鸢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什么叫做如坠冰窟。
然而黑雾带来的并非是寒意，而是浓重的恶意。
从黑雾中似乎伸出了一只只手，要将她重新拖入那个阴暗的泥沼。
与之相伴的还有仿佛千万人的低语呢喃声。
“什么动静？”
静鸢尽管有所戒备，在黑雾的重压下还是有一瞬间接近无法呼吸。
她虎躯一震，暂时摆脱了那些看不见的黑手。
然而黑手们不依不饶，又向着她围聚而来。
这次的黑手更加凝实，甚至已经肉眼可见了。
一根根枯瘦灰败的手臂，其上的血管如同根须一般交错，还泛着一种恶心的暗绿色调。
一想到刚才是这种东西要摸她，静鸢顿时一个激灵。
“滚啊！”
静鸢掏出撬棍，直接一个横扫挥出刀气，像割麦子一样将这些枯枝拦腰斩断。
虽然这些枯枝意外地很有韧性，但依然不是静鸢的一合之敌。
只是枯枝断裂后，从创口处又溢出了黑雾，黑雾又逐渐凝聚成了一只只黑手。
与此同时，呢喃声似乎变得更嘈杂了。
“。”
看着这副景象，静鸢承认自己这下真有点急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洁癖，但这些玩意实在太令人不适。
想拿小怪，而且是这么令人作呕的小怪恶心死她？
在数次斩杀枝条，又看着它们再生后。
静鸢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对这些烦人的东西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只能自爆了。”
她目光一凝。
“士可杀，不可辱！”
静鸢中气十足地念完台词，身上由内而外逐渐发出金光。
炽白的电光隐隐在她身上萦绕，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连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能感觉到，这是静鸢自进入副本以来最强的一击。
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一股毁灭的气息在她身上凝聚。
要是让她打出这一击，恐怕整栋楼都不能幸免于难。
但他们高兴不起来，静鸢刚才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他们听来可是如雷贯耳。
虽然不知道静鸢又抽哪门子风了，但观众们还是想发弹幕试图隔着屏幕让她清醒点。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异变又出现了。
枯枝一般的黑手似乎被这股气息压制得僵硬了一瞬，随后居然自行断裂。
静鸢配合地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断裂处流出的浓雾像是液体一般，与残枝交缠，渐渐塑形成了一尊依稀可见人形的雕像。
雕像全身上下都由枯枝组成，那些断裂的手臂安在它身上像是又活了过来，正在随着黑雾手舞手蹈。
“啧。”
静鸢见到这一幕嫌弃地咂了咂舌，维持着自己的烦躁之情。
这是她短时间里想到的方法。
情绪就如同一颗种子，不过她不需要这颗种子茁壮成长。
拔苗助长配合演出一下就完事了。
用她熟悉且可控的情绪做主导，好过听一堆不人不鬼的玩意在耳边叽叽喳喳。
想是这样想，但看到那凝胶一般的质感与枯败的手臂结合，她确实有点想吐了。
静鸢默默催眠自己，试图把那一坨东西当成一块裹着垃圾的橡皮泥。
而就在这时，刚刚寂静下来的杂音突然又出现了，而且更加嘈杂。
但各种呢喃呓语像是变得更加清晰了，只不过依然听不出是什么话语。
不同的是，这次传递的情绪要剧烈得多。
有人在咒骂，怒火仿佛要将她化为灰烬，有人在呼号，声音中是无尽的憎恨，有人在哀泣，哭声像是能让人肝肠寸断……
愤怒的情绪无声燃烧着她的内心，如同熊熊烈火，吞噬着她的理智。
恨意深入她的内心，恶意如毒蛇一般蠢动，勾起了深埋的怨憎。
沉重的悲哀仿佛无形的链条，将她紧紧束缚，令她无法呼吸。
“它”像是溺水的鱼，将要被这些“人”的情感淹没。
“它”在污浊的水中努力挣扎，试图摆脱这些声音组成的大网。
但无济于事，最终“它”还是力竭，被淹没在恶意的汪洋中……
然后一道雷光劈起了千层浪。
“你说得对，但是这关我毛事？”
提前放在穴位上的手再一次发动了电击。
沉疴需下猛药，这一次的电击几乎相当于一道天雷，静鸢被震得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在感受到足量的痛苦后她才放开一直压抑着的自愈能力，恢复自己造成的伤害。
沉浸体验一番之后，静鸢的评价是——
有点东西，但不多。
这并非嘴硬，她早在心中默念清心诀，守住灵台，免去了后顾之忧。
现在只需要配合“祂”的表演就行了。
可能是见静鸢撑过了这一招，“祂”出声了。
声音像是千万人合成的重音，无情地用不明的音符冲击着静鸢的耳膜。
静鸢虽然不知道“祂”说的是哪门子鸟语，但与刚刚的情况一样，她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为何，负隅顽抗？”
静鸢很想翻个白眼。
没13数的东西，能不能赶紧引颈受戮啊。
明明是自己急了，还要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静鸢咂了咂舌，维持舌感。
“原来如此，恐怕我从一开始就被你影响了吧。”
“巧妙地洞穿了我的心理，并且加以利用，在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用一颗种子培育出了参天大树。”
“明明有这种可怕的能力，却自称夜神，真是好算计啊。”
像是侦探片中的揭幕环节，观众们听了静鸢的解说，纷纷恍然大悟。
——“我懂了，原来大姐头的种种异常行为都是因为这个夜神在暗中作梗……”
——“谢谢你，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那为什么其他国家的天选者不是这样的。”
——“笨，每个人当下可以利用的情绪都是不同的，选择最合适的引导起来才最自然。”
——“好可怕的心机，好恐怖的手段，纯真的大姐头完全不是对手啊。”
——“大姐头从一开始的莽夫到现在能悟到这一层，已经成长得很快了，可惜还是棋差一着啊……”
——“没办法，谁能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还提前布局，实在是太稳健了。”
——“不是，你们还搁这叹为观止起来了是吧？”
……
随着话音落下，静鸢感觉眼前的橡皮泥气息变了，就连黑雾都少了几分沉闷之色。
就像是在告诉她：多夸点，爷很开心。
片刻，黑雾中又传来了噪音。
这次传达的意思就比较别扭，大概意思就是：你还算是个聪明人，何不归顺于我，一起做大做强，让夜神教再次伟大呢？
静鸢闻言愣住了，随后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像我这样的愚钝之士，真的……可以吗？”
本来观众们还在猜测静鸢有何高见，这话一出直接人傻了。
——“我超，别！”
——“大姐头，别低头！王冠会掉！”
——“看来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
“祂”似乎很满意静鸢的表现，空气中的压抑感又淡去了一些。
然后“祂”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省去一堆车轱辘话，大概意思就是：虽然你没我聪明，但我很欣赏你，所以不会嫌弃你的。
静鸢感激涕零：“公若不弃……”
就在此时，异变又生！
就像是要将之前淡去的压抑沉闷感加倍讨回来一样，明明还是白天，天色却突然陷入夜晚一般的黑暗。
随着天色彻底暗下，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而静鸢眼前的橡皮泥发出了类似“哼哼哼哼哼”的怪笑。
“原来这才是……”
她还没来得及留下完整的话，直播间就陷入了黑暗。
观众们甚至还在愣神，弹幕都没几条。
——“啊？”
——“什么情况？大姐头就这样寄了？”
——“很喜欢我几天前说的一句话：拉满了，真的拉满了。”
——“被寄予厚望的最强天选者就这样没了？最逆天的作者都不会这样写剧情吧？”
——“剧情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很遗憾，祝大姐头一路走好。”
——“没有时间为大姐头哀悼了，我要立刻赶往战场为她报仇！”
……
静鸢立于一片漆黑的空间内。
她还不知道，外界的大家已经准备给她风光大葬了。
仔细回想感受了一番，她感觉自己并没有产生移动。
她还是在客厅的坐标上，只不过现在这里恐怕已经不算是客厅了。
包括那个摄像头，之前的一切都被这片空间隔绝在外。
静鸢抬起头，看向了眼前那一坨比周围的黑更黑的东西。
“这就是神的领域吗？真是不甚荣幸。”
那坨黑“嗤笑”着，“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次声音很清晰，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看来“祂”已经涅槃重生了。
静鸢用食指戳着下巴，歪了歪头。
“是……什么意思？”
暗处传来了什么东西挥舞的声音。
“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吗？”
“祂”像是压抑久了，现在正解放天性的样子。
确实挺符合“祂”的来历。
恶劣得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静鸢继续她的演技，小嘴微张，愣在原地。
“为什么……？”
那坨黑似乎又满意于静鸢的表现了。
“为什么？我可是邪神啊？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这里还真是肆无忌惮啊，静鸢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那坨黑停顿了一下。
“到这地步还是没有恐惧之情？我对你有点兴趣了。”
静鸢微微低头，“那是因为，败在您这样足智多谋的存在手中，我死而无憾了。”
那坨黑闻言，又疯狂大笑起来。
“你不会当真了吧，居然还想讨好我？”
静鸢嘴角拉了下来，这次倒不是演戏，而是真觉得吵了。
见静鸢的神色在往不好的方向变化，那坨黑乘胜追击。
“哦对了，想必你很好奇我是如何归来的吧？你肯定想不到，是拜你的“母亲”所赐！”
“看着你们的幸福生活，它可是产出了好多美味的恶念呢。”
“如果它死了，我可能还找不到机会重新掌握这里呢。”
静鸢感觉“祂”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
原来如此。
时候也差不多了。
她语气急促地说道：“你收集信徒，美其名曰赐福，但实际上是埋下一颗种子，持续制造并且吸收他们的负面情绪，并且将他们逐渐改造成非人之物。”
“等到他们的价值被榨干，就将他们化作养料，以此获取力量。”
“你一次吞噬了太多信徒，偏偏这时，有人对夜神教出手，于是夜神教破灭。”
“而这个出手的人就是……”
说到这，静鸢沉默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居然拿我赐予的力量对付我，真是不错的想法。很遗憾，还是我技高一筹！”
“可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马上就要死了！”
“而且死后也无法跟家人团聚，想想就让人绝望啊。”
可能静鸢的样子看着像是破防了，“祂”说得越来越起劲。
其实静鸢沉默并不是被打击到了。
而是——
【恭喜你破解世界背后隐藏的秘密，获得奖励：……】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看奖励是什么。
本来陪着这烦人的玩意儿角色扮演就是为了试试能不能通过套话补全奖励。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把它的剩余价值也榨干吧。
就像它喜欢的那样。
似乎察觉到了静鸢的杀意，它又喋喋不休了起来。
“对了，多谢你杀了那两只噬主的畜生，还给我提供了那么多养料，拜你所赐，突破封印的我现在已经无限接近曾经的强度了。”
静鸢闻言，压住了想要上翘的嘴角。
强了好啊，强了是不是得多爆点经验？
突然，静鸢想到一个问题。
“我杀了你算几杀？”
它并不理会，自顾自说着。
“我知道你有点手段，可我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磨叽那么久？”
“得到那么多信徒供奉的我，已经获得了与夜神之名相符的权能！”
“在这片由我转化而成的黑夜中，我就是无敌的！”
“噗。”
声音停下了，静鸢能感受到它的疑惑。
“只是觉得你的台词实在是太合适了。”
静鸢勾着嘴角，再次做出了神之宣告的姿势。
和之前不同，这次是真正的杀招。
点点光华在她手中凝聚，渐渐的，光华凝实成了一柄长刀。
长刀其上的纹路散发着古朴的流光，刀身隐约有雷电缠绕，流露出一股令它心悸的威压。
“在黑夜中，你就是无敌的？”
尽管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静鸢话语中分明带着一丝哂笑之意。
她握住长刀，刀身上瞬间雷电激射！
“很遗憾。”
她的侧脸被雷光映照着，宛如天神。
“我，就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