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生今世之死与生（二）
路上，她又遇到几个相同的纸片人小孩，也在曾经熟识的场景里面。
那是某个街巷附近，里边的纸片人孩子抱着头，一直重复说着：“夜深再不赶回家我就死了夜深再不赶回家我就死了夜深再不敢回家我就死了”
又是某个空地之上，那个纸片人惊慌无措地来回望向四周，口中低声念叨：“迷路了我就死了迷路了我就死了迷路了我就死了”
再如某个课室里边，小孩着急地右手揪着头发，眼睛直盯着书本，焦虑说：“再学不会我就死了再学不会我就死了再学不会我就死了”
“再不听话我就死了再不听话我就死了再不听话我就死了”
“明天忘了带东西我就死了明天忘了带东西我就死了明天忘了带东西我就死了”
“要是那天没表现好我就死了要是那天没表现好我就死了要是那天没表现好我就死了”
“我就死了我就死了我就死了”
伴随走过不同形状的小岛，不同熟知的场景，耳畔边亦响起不同说辞的呢喃。
唯独相同的是，但凡作为前提的言辞达不到，尾句话都是我就死了的后果。
宋欢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不断前行。
期间，身后走过的那一群小岛皆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一个个塌陷，挨个挨个化作漫天的墨水点点，缓慢飞向没有边际的天空。
直到宋欢走至平视的目光里，仅剩最后小岛的边缘。
为什么说是平视的视野所及？
那是因为她但凡仰头瞧看，还能看到其它纵横交错、繁杂满目的神经元格式所排布的小岛。
来到尽头，宋欢蹲伏着身子，在断垣残壁模样的某栋楼梯间。
此地同样缺失了部分场景，有一些钢筋赤裸在混凝土的表面，而她所在位置就是没有墙壁挡着的梯间角落。
宋欢伸出脑袋看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高达几十米之下的地面，反而是接壤的另一块小岛。
眼睛向下垂直瞅视，距离她脚部不足三米的那块地方，其重力居然是天空朝向与身体前方一致，地面朝向与身体后方一致。
面对此等诡异的现象，短时间内让宋欢摸不着头绪。
“咚”
宋欢所在楼梯的建筑耸动着，十几块碎石哗啦啦地坠落。
看样子再不离开的话，脚底所站立的此个小岛也即将快要泯灭了
念此，尽管宋欢头脑紊乱，但不得不做出选择，稍微后退了半步，再双腿鼓足气力，朝着正前方纵身跳跃。
跳出身子的一刹那，宋欢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附加在身体的重力，乃是自上而下，往下坠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不断跌落
但下一秒多的时间里，情形瞬息转变，重力神奇地扭转过来。
当宋欢有些迷瞪的时候，经过天旋地转，其双脚已稳稳掉落在地面，来到了方才所见接壤的小岛。
宋欢下意识地回头，两步来到此岛的沿角，抬眸朝下面看去。
可以看见的是，先前的小岛仍在时不时颤抖得跟地震似的，掉落的土块、石块、物件等等越来越多。
而那些东西坠落的方向，是自己所站水泥地面的背面。
更为具体地说，是宋欢如今身子的背后，逐一逐一落入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再演变化为点点墨汁。
宋欢挑了挑柳眉，对于眼中那些脱离逻辑的情景很是奇怪。
她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所站边沿的脚部地面又跟着松动了。
走进新的小岛中央，那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车鸣声和人言声陆续不绝。
路人全都看不清样貌，浑身黑色，充满墨水，来回穿梭在宋欢的身边。
假如他们经过宋欢的人身，两者快要人影重叠的时候，对方则会立即隐约消失，不见了踪影。
宋欢本来还有点高兴，忽然见到这么多人。
但
显然他们一众根本看不到自己，她犹如一团空气或者一只幽灵。
接下来的迷糊游走之间。
在人行道，宋欢终于能够瞥见一个面貌明晰的年轻人，它的行动甚是匆忙，脸部溢出滴滴汗水，快速从她的身前跑过。
宋欢跟了过去，却发现年轻人的身形混杂在群众里，很快就丢失了行踪，它的背面同为黑色，与其它路人一模一样。
没过一会儿。
又有同个相貌的年轻人跑来，在宋欢的跟前再次跑过，于后再消失在人群里边。
如此反反复复，宋欢也算是看明白了目前是怎么一回事，敢情这是间断循环的影像，周而复始不会停歇。
明晰了状况，宋欢便没再去追逐年轻人的背影，悉心听它每次擦肩而过，口中所碎碎念的话语：“上班迟到我就死了上班迟到我就死了上班迟到我就死了”
得知完了讯息，宋欢不再停留于此个小岛。
继续向着其它的空中浮岛走去。
不多时，宋欢来至一个办公场所的房门面前。
她推开了门，里边的天色时辰却是夜晚，不同于外边依旧是白亮亮的昼日。
穿过路道，除开零零散散的其它黑色人影，宋欢迅速捕捉到了年轻人的身影。
只见坐在座位的它神色疲倦，眼睛略显无神地不断翻看着资料，并偶尔动笔写了写文字，低语：“再做不完我就死定了再做不完我就死定了再做不完我就死了”
对此，宋欢的眸底泛显出些许落寞，没有停留地再次动腿，远走而去。
途中遇到新的场面，新的话语，她亦是没有驻足太久。
例如在某个会议室，年轻人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众座位中，惆怅着说：“达不成指标我就死定了达不成指标我就死了达不成指标我就死定了”
又如在某个临街边徘徊，年轻人失魂落魄地游离于各个过道，不甘心地讲述：“失败下去的话我就死了失败下去的话我就死了失败下去的话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