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对,反——反对!”elvis没听过这个词,但他连蒙带猜地明白了意思,口音别扭地复述道:“就是这样。”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很别扭,也不喜欢他。”elvis眼珠转了转,终于图穷匕见,循循善诱道:“所以你最好把他留在中国,别让他回去惹人讨厌。”
“是吗。”陆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约见自己了,闻言上下扫了他一眼,故意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所以你总欺负他,没事儿还烧了他的画,让他在年底评奖上出丑?”
elvis:“……”
elvis上一秒还暗搓搓地在想如果陆野不同意,他应该替齐燕白说点什么好话,但下一秒就被陆野这种语气微妙的指责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
“什么叫我欺负他!”elvis大声喊冤道:“他才是会报仇的小心眼!我烧了他的画怎么了,他第二天就潜进画室!用刀把我的画也割破了!”
他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想在陆野面前给齐燕白塑造个好形象的目的,愤愤地骂道:“他才是个小心眼,大骗子,偏执狂——”
陆野没有说话,只是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唇角。
elvis正骂着,陆野搁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齐燕白的短信消息从弹窗里跳了出来,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今晚下班回家吗。”他说:“我买了鱼。”
或许是还没逼到份上,最近这段时间齐燕白再没有展现出那天对峙时的攻击性,但相应的,他也从没安分过,总是见缝插针地刷存在感,早中晚发来的消息就没停过。
其实这不是个聪明的办法——如果齐燕白足够冷静,他这段时间就该乖乖地销声匿迹,等着陆野发热的头脑自己冷却下来,然后慢慢地自己想起他的好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死缠烂打,总是把人的情绪往火上烤。
齐家真是个离谱的家庭,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陆野想。
齐燕白也好,elvis也罢,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近乎孩童的纯粹——elvis讨厌冤枉,齐燕白害怕失去,他们明明生长在成年人的躯壳里,但在面对特定问题的时候,却横冲直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
这是教育缺失导致的人格缺陷,所以他们自私、放纵,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正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陆野的视线在那条短信上流连了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只是伸手熄灭了屏幕。
“elvis先生。”陆野静静地打断了elvis的暴走,说道:“我最后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elvis说。
“你今天去见过他了吧。”陆野问:“这段时间都没联系过我,他状态还好吗?”
“一般般吧。”elvis耸了耸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幸灾乐祸道:“可怜兮兮的,像条睡桥洞的流浪狗。”
这个比喻实在有点难听,陆野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没有和他争辩,只是伸手拿回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感谢你的回答。”陆野说:“今天的客我请了,剩下的您自便吧。”
“哎?”elvis微微一愣,纳闷道:“什么意思,你问完了?”
“问完了。”陆野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陆野一直很想知道,齐燕白对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基于他的掌控欲,还是基于他怕失去自己的不安。
陆野处理过很多家暴案,也见过很多掌控欲极强的人,那些人试图控制枕边人的行踪、社交、甚至行为——这些自我膨胀的意识催生了居高临下的控制欲,一旦枕边人表现出一点反抗意识,他们就会勃然大怒,感受到尊严被挑衅的威胁。
恋爱是平等的,陆野不可能跟一个控制狂在一起,所以他冷静的这些天里,除了想考虑以后之外,也想看看齐燕白面对他这种“反抗”时的反应。
现在elvis给了他答案,于是他再没别的想问了。
陆野来之前,elvis用自己有限的中文水平准备了一肚子“情深义重”的话想跟他说,但没想到他还没开个头,陆野竟然就听完了。
“你还没问问我齐燕白是不是喜欢你呢。”elvis连忙说:“他特别喜欢你,我父亲要求他回家分家产,他都拒绝了。”
elvis像是怕自己的表现不好,陆野真的甩了齐燕白,于是紧追了两步,念台词一样地朝他喊道:“那个,什么——虽然他可能做事吓人了一点,但你不用怕他嘛,他会听你的话的。”
陆野脚步微微一顿,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勾起唇角,朝elvis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意。
“我从来没怕过他。”陆野说。
陆野从来没觉得齐燕白的危险会给他造成威胁——来软的,他已经有了警惕;来硬的,齐燕白又打不过他。何况跟犯罪分子比起来,齐燕白那点手段就像是狼崽子呲牙,危险有余但震慑不足,有什么好担心的。
elvis从来没见过陆野笑,他微微一愣,甚至觉得这个笑有点邪气。
“那你为什么不原谅他呢?”elvis下意识问道。
“我只是一直在思考,他究竟还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陆野说。
这句话对elvis来说有点高深,但陆野没有再解释,他说着重新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背对着elvis挥了挥手。
“祝你的中国之旅愉快,elvis先生。”陆野说:“不过下次来请记得遵纪守法,别给我们增加工作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