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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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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似鸿表情古怪,“你不怕?”

    杜恒熙听不见,脸上柔柔软软地微笑着,一双丹凤眼也显得潋滟多情,“多谢你愿意再来见我,最后一眼也好。”他觉得自己是临死前又见了幻象,他已许久没见过他了,自从戒除烟瘾后,就再没有来造访。

    杜恒熙颤巍巍半闭眼,嘴唇在他脸上亲吻摩挲,他尝到一些咸涩的味道,很像他又不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是这幅样子,也许是我知道对不起你,不敢把你想太好了,非要让我多受些折磨,才能平衡。”

    金似鸿终于察觉出杜恒熙的异样,他古怪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是假的?”

    杜恒熙没有回答,仍是自言自语地,他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太安静了,只剩下自己的声音。不过那样也好,没有外界的干扰,他心中很平和。“我找了你很久,可惜没有找到。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以这种方式和你再遇。我从前知道这是幻象,不该过度沉溺,但到了而今的地步,恐怕我时日无多,再放纵一下只怕也没什么关系。”

    金似鸿安静地听他说完,捕捉到一些异样的讯息,不由一挑眉,“你常见到我吗?”

    杜恒熙闭着眼睛,仰面对着他,嘴里低声喃喃,“既然是最后一面,你不要这样冷淡,抱抱我吧。”

    金似鸿还是不可控地颤抖了一下,他追逐了一生的人这样在他的怀里,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话,要怎样的石头心才能不为所动?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举到一半又硬生生逼着自己放下,他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胸腔震荡着呼出一口气,“杜恒熙,权势与我,孰重?”

    很久没有声音。

    金似鸿低下头,看到杜恒熙仍旧只是抱着他,面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长久地凝视,心沉重地坠下去,掉进了一个无止境的空洞,听不到任何回响。他僵硬地牵扯嘴角,抬手搂住杜恒熙的腰,大跨步把他放回到床上,“好了,你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你就走。所有往事一笔勾销,我不找你报仇,你也无须再提心吊胆我缠着你不放。这么多年的情意,”金似鸿咬牙,眼眶似有些潮湿,“就当是喂了狗。”

    他松开抱着杜恒熙的手,后退一步,却不察手还被杜恒熙紧紧攥着,两条胳膊牵着晃悠悠僵持在半空,是扯不断的藕断丝连,金似鸿皱眉冷声,“松手!”

    杜恒熙无知无觉地仰着脸,一双黑琉璃般通透的眼睛闪着顽固的光,“不要走。”

    金似鸿反使力,捏紧杜恒熙的手,感受到纤细的骨头在自己指掌间嘎拉拉作响,“这样也不走?”

    杜恒熙疼得皱了脸,却不在乎,好像单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地说,“你以前那么好看,我都无法想象你会老,会死,会变成其他样子。可现在还是见到了。”

    金似鸿冷笑起来,他上前一步,低下头,双目对视,额头抵着杜恒熙的额头,“是啊,我现在不好看了,你还要我吗?”

    杜恒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脸上有平和的笑容,“现在看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始终喜欢你。更何况,我脑海里牢牢记得你每一时期的样子。”

    金似鸿霎时沉默了,杜恒熙总是有本事,一口糖一把刀地给他放血,活不了也死不透,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你坦白说,你在北京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恒熙又不吭声。

    金似鸿退开一点,恼怒地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杜恒熙平和地坐在床上,单只是微笑,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手。自己竟然可以见到他,碰到他,这一切简直真实的过了分,要不是周围太安静,他一定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梦。

    察觉杜恒熙状态有异,金似鸿猛然变了脸色,“你怎么始终不说话,你能不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带着满面的狐疑和不可置信,金似鸿抬手到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杜恒熙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头巨震,知道杜恒熙很可能是被那场爆炸炸聋了耳朵,但这是暂时的失聪还是永久的,谁也说不好,不知道。

    他顿时心乱如麻。刚刚给杜恒熙上药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满身零碎的伤疤,擦伤,晒伤,手腕和脚踝还有褪不去的勒痕,这些伤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但最起码,他们最后一次分开时,那些伤并不在杜恒熙身上。所以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杜恒熙找了自己多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疯话?

    爱情是风花雪月的梦境,但政治始终是血雨腥风,没有半点儿人情。

    第86章 水长流

    像被一团诡秘黑暗的浓雾裹缠住,金似鸿面对无数惶恐的猜测。

    顺着杜恒熙的拉扯,坐到他身边,杜恒熙裸着上身,金似鸿摆正他的肩膀,面容严肃,开始仔仔细细端详他的周身。

    从胸膛到后背,瘦的肋骨分明,原本轻薄结实的一层肌肉都不知道在何时消解下去。

    他举起杜恒熙的手腕,指着那上面结痂的勒痕,痂皮已经脱落,但疤痕仍然狰狞如蜈蚣。他不说话,单只是指着,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眼中都是问询。

    杜恒熙轻轻一抽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是我太没用,这样被人算计。”

    如同倾吐一般,杜恒熙徐徐将在北京的事又讲了一遍,他没有避重就轻,因为在梦里他不需要逞强图面子,他把姿态放的很低,甚至刻意夸张渲染,像在外头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寻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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