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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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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杜恒熙难以抉择的时候,安朴山却即刻启程,动作利索地携家带口离开北京,去了北山,真要做一个隐居避世的老人家,独独把安秀心一个人留了下来,搭一个照顾她的老嬷嬷。

    杜恒熙看着安秀心孤零零的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请她住进了自己这里。于是很快屋里上下,都把她当做了女主人,好像他们之间,只差一纸协议,一个承诺了。

    第75章 剪不断

    杜恒熙自回京后,一跃成了新政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白日春风得意,夜晚上失眠却愈严重,而稀少的艰难的睡眠中,也不得舒心。

    金似鸿像冤魂一样缠定了他,他总是梦见一些血肉狰狞的场面。

    他先是独自站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四面都是墙,只有一个小窗,从窗户可以看见外头尖尖的房顶和半棵翠绿的松树,阳光明媚。他独自一人,心里很平静,好像在这里独处了很久。

    而很快,金似鸿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步一跳,还很年轻,是穿学生样式的背带裤的年纪,头发向后梳,像个故作老成的小大人,却仍然身姿翩翩。

    手里拿着一袋橘子糖,笑眯眯地走进来,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没等他说什么,就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块糖块。

    然后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话,开始在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忙活,铺床整理被子,在书架上翻翻拣拣,拿新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身上是外头暖融融阳光的味道,像只唱歌的百灵鸟。

    杜恒熙紧张不安地盯着他,沉闷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含着糖块,甜滋滋地化开来,内里甜蜜,外表仍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他听着金似鸿说话,好像外头的阳光也照射进了这间封闭的小房间,荡涤一阵轻柔的风。

    原先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他看着面前脚步不停转的人,觉得眼睛都要花了,受不了地伸手想要去拉住他,好好看看他,两个人就这样坐下来。

    然而几次都没有抓到,每每往这个方向伸出手,人却已经到了另一头。

    几次过后,杜恒熙无法可想地收回手,垂下头,掌心空落落的,抓不住。只能任他在眼前转悠,内心恢复了平静,甚至堪称祥和。

    然而很快,这里就出了异样。一滴粘稠的液体掉落在杜恒熙脸上,他抬手一抹,放到眼前看,红通通一片,竟是血。

    他仰头看去,房子正在淌血,一滴滴从屋顶天花板掉下来。脚上也有了异样触感,低下头,血从地面的木地板渗出来,抬头四望,满面的白墙遍布了一颗颗血珠子,触目惊心,像一道血红瀑布!

    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却踩到了一滩黏腻的东西,转过头,发现金似鸿竟已经化作了一滩破碎的血肉!有意识般,向他靠近了一点。

    杜恒熙下意识后退,耳边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叫他的名字,却开始阴冷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血肉贴上了他的脚面,杜恒熙才想到要逃,他扭过身,可是这里四处封闭,那扇门和窗都消失于无形,他竟然逃无可逃。

    粘稠的温热的如人体触感的血肉,纠缠上他,从脚踝往上缠绕,缠得骨头嘎啦嘎啦作响,从腰裹到胸腔,最后彻底淹没了他,遮住了眼耳口鼻。房屋也终于土崩瓦解,在一片窒闷潮湿昏暗中,他无法呼吸,胸腔肿胀到像要裂开,濒于窒息。

    往往到了这一步,杜恒熙就惊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睡衣汗湿了一层,不自禁地发抖喘息。

    透过汗湿的眼睫向前看,面前墙壁上,是飞舞纱帘间月亮幽暗的阴影。

    短短一个月,白日里东奔西跑,大会小会,各种聚会交际,要振作精神应付各界的名流绅仕,还要小心平衡新政权未定时的权力纷争。

    晚上还不得安睡,睡着了就被噩梦吓醒,失眠到了极端的地步,如此一来,杜恒熙几乎小半个月没有睡过觉了,眼下透出青灰,唇和面色都苍白,简直像患了什么不可治愈的疾病。

    马回德也很担心他的身体情况,硬是放了他三天的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走在人流鼎沸的大马路上,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杜恒熙空闲下来了不知去哪里,又并不想回去休息,心中烦闷,车开出去一段后,他干脆下了车,让司机自己回去,他打算独自走走。

    他家中现在有一个安秀心,近来因他的状态十分担忧,变着法地给他做补品,昨日生生把杜恒熙喝出了鼻血。

    鼻血横流,糊了下半张脸,淌到了胸口上,玷染了衬衣,他呆呆坐着,自己倒没觉得怎么样,却把人吓坏了,忙燥燥乱了小半夜。

    杜恒熙脑子想着这些事情,然后觉得如此不行,安秀心在他家里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他们两个人必定得有一个搬出去。

    他现在住的是从前杜兴廷购置的老宅,宅子大,闹中取静,仆人也多一些。考虑到生活的便利性,杜恒熙觉得自己另寻一个小房子会好一些。

    如此便叫住报童买了份报纸,开始看豆腐块上的房屋广告,他选中了一处小公馆,叫了胶皮车拉过去。

    到了门口下车,这里清幽,一条长长的小巷子通到街口,墙后头挤挤挨挨露出槐树的枝叶。按响铁门的电铃,看屋的人出来,是个小老头,一张枯蜡似的面孔,头须都乱蓬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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