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被擒的地点不在热河,就在杜恒熙的战区,甚至离他现在的地方隔得不远。
听到这个消息,杜恒熙星夜兼程赶了过去。
能活捉一个敌方的师长,可把那边的指挥高兴坏了。忙不迭地把消息上报,生怕被抢了功劳。
在路上,杜恒熙看了他发来的电报,才知道情况。
原来两路军合攻宛平,那儿的镇守使十万火急地向金似鸿求援,左等右等援军不到,那人担忧惊惧,吓破了胆,连夜偷偷摸摸坐车跑了,把宛平拱手让给了敌方。
跑就跑了,却忘了求援军的事,没有再次拍电通知,导致金似鸿的部队赶到时,就落入了团团包围中,简直是自投罗网。
金似鸿这边因之前作战损失太大,又遭逢白玉良的变故,枪械弹药均不足,后方补给没有及时运到,本身就实力大减,加之路遥人乏,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若说只是金似鸿一人,要逃也能逃得掉,可他顾及和自己同行的几名副将,最后让他们逃了出去,自己则陷入围困。
杜恒熙看完翻译好的电报纸,将其折起,心中倒松了口气,好似一块巨石落地。“他肯放别人逃生,就是他自己也心灰意懒了。亲眼见安朴山麾下的将领胆小无用至此,灭裂覆亡只是早晚之事,想必已无求胜的意志。”
杜恒熙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漆黑眼瞳十分明亮,他看穿了金似鸿的穷途末路,已到绝境。
杜恒熙看向车窗外,觉得这短短半日的车程竟十分漫长,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他和金似鸿的赌尘埃落定,现在既无须担心金似鸿死于非命,而他又大获全胜,怎能不急于享受胜利的果实?他是个贪心的人,不仅要夺回旧日的荣光,还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置。
到了军营,杜恒熙下车,旅长急匆匆迎出来,说战俘都被关在一起,金似鸿身份特殊被单独关在一个禁闭室内。
禁闭室就摆在露天,长方形,狭小,更像是个被铁条围拢起来的笼子,人在里头站都站不直。
阳光直射,铁条滚烫,杜恒熙能看到里头倒着一个人,只是一个背影。
旅长得意地邀功,“这人可真难缠啊,十几个人都无法近身,最后是用套索套住的。被捕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审问过,司令准备怎么处置?”
杜恒熙一眨不眨地盯着笼中的人,“人还好吗,怎么没反应?”
“抓捕时受了点伤,昏迷了,但还不至于有事。”
杜恒熙原本想找个借口将人带走,可说到一半时,手下的士兵来报,说不远的炮兵营抓到了几个逃兵,杜恒熙必须先去处理。
人都抓到了,也没什么可急迫的,杜恒熙便决定先去解决炮兵营的事。
临走前那旅长问,“这人还有用吗?”
杜恒熙想了想说,“当普通战俘对待就可以,形势很顺利,不需要什么谈判的筹码。”
那旅长看向笼子,一只手的大拇指扣进腰带,另一只手咔哒咔哒拨弄着枪套上的皮扣子,“那就是没用了啊。”
杜恒熙没有察觉那旅长的反应,一心想着逃兵的事,转过头脚步匆匆上了军车,临行前从车窗又探头出来叮嘱,“我很快回来,在此期间把人看好了,别让他逃了。”
那旅长信心满满地保证下来。
等杜恒熙处理好炮兵营的事,又被前线战报困住了,再回到这儿时,已经过了7日。
他这一次再来,比上一次整洁体面许多,换了身新军装,剃了头,脸面也洗干净了,整个人意气勃发,身姿笔挺,就好像战况一样,几乎胜局已定。
他走进营地,那旅长一愣,险些没认出来他,确定人后,大咧咧笑说,“哎呀,师座您这可是大变样了啊。”
杜恒熙笑笑:“他怎么样?”
“谁?”旅长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您说那人啊,还活着呢。”
杜恒熙走进营房,“带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旅长尴尬地说,“这,带过来是可以,只怕问不出来什么。”
杜恒熙不解,“怎么了?”
旅长轻咳一声,“不瞒您说,姓金的这人太可恶,他之前杀了我们不知道多少兄弟,手段极其残忍,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不能不让人报仇,否则只怕士兵们有意见。本来还担心上头另有安排,可师座您说按普通战俘处置,那我也就听您的了。”
杜恒熙心惊,“他现在怎么样?”
“也没什么大事,既然答应了留他一条命,我们下手都有数。”
杜恒熙听不进他说完,心脏差点停跳,抬手推开他,脚步忙乱地朝关押的位置走去。
还是那个铁笼子,只是血渗出来染黑了黄土地。
一个人微弱地、有节奏地胸口起伏。
一条腿折断了,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屈曲,断骨戳穿了裤子,白惨惨地伸将出来。头颅伤裂,血把眼睛糊住,一身是皮鞭活活抽打的血痕,衣衫褴褛,无法蔽体。
活着是活着,但也仅仅是喘息罢了。
第73章 万骨枯
死了轻松解脱,活着才痛苦,若要折磨一个人,便应让他活着受罪。
金似鸿从前这样说过,怎想到会今日应验?
眼看着面前的人。
杜恒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但并没有失态,仍然沉稳。只是停顿了片刻,才侧身去让人去把门打开,把人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