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金似鸿记得他的尺寸和喜好,帮着他穿戴好,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色条纹西装,紧身的浅紫缎子马甲,套上灰色大衣,一顶羊羔绒帽子,防止受风,黑色全指皮手套,把他打扮得十分俊俏,说要带他出去走走。
杜恒熙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走出医院,外头已经十分寒冷,进入立冬。刚跨下台阶,就是一阵朔风袭面,他低下头,金似鸿从后上前搂住他,将他带入车内。
他坐上汽车,金似鸿攥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他的手指玩了一会儿,就跟他十指交扣住。
杜恒熙则扭头看着外面冷清的街道,连树也焉头耷脑地没有精神,他看汽车驶向城外,不由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金似鸿意味深长地一笑,“做一件让你高兴的事。”他心情很好似地在车内舒展了手脚,又觉得座椅逼仄,不够宽敞。心血来潮地干脆横躺了下来,枕在杜恒熙的大腿上,两条腿交叠着翘起,皮鞋踩在座椅上,丝毫不怕踩脏。
杜恒熙垂下眼,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金似鸿,不禁笑了笑,觉得他还是小孩脾气混混姿态,可又活泼得惹人喜欢,伸出手慢慢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坐没坐相。”
金似鸿眯眼笑着,随着车辆颠簸在他肚腹上蹭了蹭头发,“我压疼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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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恒熙被他蹭的重重一吸气,随后双手环住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心摔下去。”
被他这么一亲,金似鸿就安静下来。只是仰着头这么看着他微笑。
车辆所经之处渐渐荒僻,最后进入了山区。
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杜恒熙变了脸色,“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金似鸿攥紧了他的手,“别怕,”他坐起身,目光灼灼地问他,“你不想报仇吗?”
杜恒熙一愣,随后抿紧唇,又严肃了起来。
那时,金似鸿遍寻不到杜恒熙,只好去吴新成军中碰碰运气。因为不想起冲突,他是单枪匹马来的,吴新成十分警惕,搞了极大的保卫阵仗,对任何问题一问三不知,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
虽然吴新成什么都没说,可金似鸿提到找人时,敏锐地发现吴新成眼神闪躲,不由心生疑窦。
离开时,金似鸿在营地内丢弃的垃圾中,看到了杜恒熙那日穿的布满血迹和刀枪痕迹的军服。款式制地都不是吴新成军队的所用。
他看了一眼,心中就有数,离开后立刻调来军队包围吴新成的营地,从他嘴里逼问出杜恒熙的下落。
把杜恒熙带走后,他一心扑在杜恒熙身上,对吴新成这帮人无心处理,就只是关押起来。
但他堂而皇之地攻下了吴新成的营地,自然让田笠僧大为愤怒和惊恐,以为是要来攻打他的,立刻就在边界处布置了大炮和兵马。
逼得金似鸿不得不抛下杜恒熙,赶到前线去进行调停。
好在田笠僧顾忌金似鸿的身份,觉得他代表中央,并不想真的公然造反,愿意跟他面对面地谈一谈,谈谈金似鸿这样没征兆地动武是要干什么,还是要帮马回德抢自己的地盘。
事情的结果倒是皆大欢喜,田笠僧退了兵,答应将吴新成交给金似鸿处置,而金似鸿也做了些小小让步,两人短暂地结了盟。
进入营地,此番故地重游,杜恒熙虽算不上惊慌的程度,但也面色凝重。他那时候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现在才发现这里真是广阔,也算小有规模。
兵士已经全部被金似鸿的手下替代。车辆经过大门,看到车牌就轻易放行了。
车辆在营地中央停下,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处校练场,现在原来训练的空地上立起了高台,上面立着一个十分高大的十字桩。
杜恒熙走下车靠近了才发现那十字桩上是有人的,只是成了异常渺小的一个黑点。
那个人头发蓬乱,手臂张开,双腿并拢,手腕和脚踝处都被钉入了铁钉,浑身的重量只靠手和脚的铁钉支撑,淌出的血渗进木头的纹理,将整个十字桩染成了黑红色。
估计已经被全身赤裸地挂在上面挂了不少日子,瘦得只剩下一张皮裹着一身骨头,肋骨根根分明,皮肤松松垮垮,身体上还有不少的刀口,虽然敷了药粉,腐烂暴露的血肉还是惹来无数苍蝇的聚拢。
这样一个臭气熏天,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就是吴新成!
金似鸿在杜恒熙身边说,他让人每天割下吴新成的一块肉,割下后马上上药止血,不至于血流而死。死了是多么的轻松解脱,他要他求死不得,就这么痛苦不堪地活着。
杜恒熙没想到会见到这样残忍的手段,在原地愣了愣,片刻后就觉得反胃恶心。
金似鸿泰然自若地继续问他,“怎么样,还解气吗?”
杜恒熙强忍下去,想到这一切都是金似鸿的手笔,心里不禁有些胆寒。
虽然有着孩子般的活泼,可手段心思都是彻彻底底的成年人的冷酷残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昔日那个漂亮率直的孩童已彻底地变了样子。
见杜恒熙不说话,金似鸿从身边的小兵身上抽出把刀递给他,指了指高台上的人。杜恒熙犹豫片刻,接过刀,一步步走上高台。
高台上寒风砭骨,从云缝间射出的太阳光线依然灼目,杜恒熙不得不眯起眼。
面对面地站着,他才发现,吴新成的眼睛鼻子舌头耳朵已经全被一刀剜去,现在脸上只剩了几个黑乎乎的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