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蛤蟆精怪
蛤蟆村距猫妖村隔了整整一个山头。村长背着竹篓行走在山崖石壁间如履平地。
站在山顶，他俯瞰而下。千息沼泽就在山脚树林的前方。
“玄之，抓好了。爷爷要下山了。”村长的五指露出长长的指甲，抓住璧上的藤蔓一跃而下。
玄之猫着身子从竹篓的缝隙向下看去，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幽暗的沼泽地。而沼泽地的四周长满了猪笼草。
“爷爷，怎么全是猪笼草啊。”
村长一手抓着藤蔓，另一手的爪子沿着石壁一路滑到半山腰。“癞蛤蟆妖力普遍不高，所以种了猪笼草作为掩护。想来，这还是槐老给他们出的主意。”
村长顺着山路而下，树丛里时不时的跳过几只未开智的癞蛤蟆。
“呱呱。”
玄之听见声音，好奇的从篓子里跳了出来。它一个爪子拍在了一只癞蛤蟆的身上。
“呱呱。”癞蛤蟆被远远的拍飞了出去。
“玄之，莫要胡闹。”村长赶忙出声阻止，“我们还需要这群蛤蟆帮忙找泥浆。”
闻言，玄之乖乖的收起了爪子，抖了抖尾巴跳上了村长的肩膀。“爷爷，那我们快点走。”
村长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座刻有蛤蟆村三字的石碑道，“我们已经到了。”
他大步走到石碑前，拍了拍石碑三下。
此时，从树林中跑来一只有和翟异差不多高的蛤蟆。“玄老，您来了。”
那蛤蟆身子巨胖，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十分有趣。
“我族中弟子受了伤，需要千息沼泽的泥浆，阁下可否帮忙采集一些过来。”村长将篓子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两枚丹药递了过去。
胖蛤蟆颠了颠身上的肥肉，将篓子背在了身后。他接过丹药，作揖道，“按规矩，我自是要帮玄老的。可是，近年来，我族中弟子虽隔绝了蛇族，却仍是被鸟兽吃了大半。现在剩下的精怪，修为都不高。玄老需要的塑骨的泥浆恐怕需要找长老出手。”
一提起蛤蟆族的长老，村长的脸瞬间变了颜色。那个糟老太婆还没死？
他只要一想到蛤蟆长老那丑陋的嘴脸和皱成一团的疙瘩，他是一步也不敢上前了。
“我这边还需要摘一些药草，要不，就让我这个妖族弟子跟你去好了。”
他看了眼玄之，压低声音道，“切莫要让蛤蟆精知道你是我的孙子。”
玄之点点头，跳下他的肩膀，跟在了胖蛤蟆的身后。村长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修复翟异受伤的筋脉，他还需要一味龙蛇草。
胖蛤蟆问，“小兄弟瞧着比一般的猫妖要小好多。你多大了。”
玄之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十岁了。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就长不大了。”
胖蛤蟆慢慢的朝前走着。“我也是，小时候被蛇妖咬了一口，中了蛇毒，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治不好了吗？”
“可以治。只要一颗三品的解毒丸就能解毒。可是，我家没钱买。”胖蛤蟆叹息了一声，“我家几十个兄弟姐妹，我又不是什么天才妖兽。我知道，我爹就算有钱也不会给我买的。”
“可我看你刚刚就收了我们村长的丹药。为什么不把丹药拿去还钱？”
胖蛤蟆摇摇手，害怕的从脸上留下的大颗的汗珠。“这药是给村里的。我可不敢私吞。”
玄之紧跟在它身侧，问，“那你们是帮所有妖找泥浆都只收两颗丹药吗？”
胖蛤蟆想了想，“也不是。一般的妖是可以自己去沼泽取的。根本用不上我们。只是不知为何，玄老要如此。”
它静静的朝前走着，一个拐弯就到了村落。
蛤蟆长老的洞府在一棵千年老松树旁。松树的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池塘。
“长老。”胖蛤蟆朝洞府唤了一声，“猫妖来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池塘下方飞起，急速的落在胖蛤蟆的跟前。她满身疙瘩的脸上掩不住喜悦，期盼的目光扫了一圈。“玄老可来了？”
“来了。他说还需要去采药，就让他族中弟子过来了。”胖蛤蟆在大腿上搓了搓紧张的手，“族中弟子现下还有妖力进入沼泽深渊的只有长老和族长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将猫妖带过来了。”
它说着将丹药递了过去。
蛤蟆长老乌黑的长发落地，眼中失望之色显露无疑。她看了玄之一眼，俯下身去，见着与村长如出一辙的毛色稍稍缓和了脸色。
“小猫妖，就你一只妖吗？”
一股死鱼般的臭味从她的身上传来，玄之黑着脸，急速甩动尾巴。
“长老。我弟弟受了重伤，需要泥浆救命。您能不能帮我取点泥浆。”
她的手落在玄之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当然可以了。”
猫妖族男子向来生的俊俏，她想着这只奶猫长大之后必然也是位绝色。
玄之憋着气，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这老太婆看它的眼神，着实让它有些恶心。
如此想着，玄之灵机一动。眼珠子一转，催动妖力吐了她一手的污秽之物。
它伺机跳了开来，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赶了一路，刚刚又从山上滚了下来，所以才没克制住。”
蛤蟆长老伸出肥壮的舌头舔了舔手，将污秽之物全数吃进了肚里。
玄之又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它还需要泥浆，它绝对要将这恶心的老太婆给宰了。
“好东西啊。”蛤蟆长老意犹未尽的舔舔舌头。
对于癞蛤蟆来讲，这种未消化的妖液是最滋补的。
“小猫妖，那你待在这里别动。姐姐帮你去取千息泥浆。”
玄之烦躁的甩着尾巴，面上笑意颜颜道，“谢谢，长老。”
蛤蟆长老对它抛了个媚眼，玄之惊的全身炸毛。难怪它爹当时听到蛤蟆村的时候，表情是那么的不情愿。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妖存在？
玄之暗暗下定决心。等救了翟异后，它一定要回来将她杀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蛤蟆长老救取了一坨泥浆丢进了竹篓里面。
玄之拍拍胖蛤蟆的胳膊，一刻都不想多留。哪知蛤蟆长从胖蛤蟆身上老拎过竹篓，道，“我与玄老许久未见。小猫妖，我来送你出村。”
她睨了胖蛤蟆一眼，“玄老来村之事，不许对外提起。尤其是村长。”
那个如狼似虎的婆娘，要是知道玄老来了，又要借机跑猫妖村了。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玄之没法拒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看她扭着屁股。
而石碑处，采完龙蛇草归来的村长，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的，它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他将背后的长枪握在了手中，他就知道长老那只癞蛤蟆一定会跟出来的。
村长一个飞身躲进了树梢，远远的就看见蛤蟆长老一双白嫩的大长腿朝他径直走来。
“长老，谢谢您。您将篓子放地上就好。”
玄之憋着气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长老扭捏着将竹篓放在了对手，顺了顺及地的长发，含情脉脉道，“我陪你一起等玄哥哥回来。你一只小猫妖，万一出了事。玄哥哥定会怪罪于我的。”
玄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乘着空挡之余它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它爷爷的味道。
它微微侧头瞄了枝头一眼。它故意大叫道，“村长。你回来拉。”
蛤蟆长老的眼神柔柔的顺着他的方向甩了过去。
“玄哥哥。”她目光一闪，身子已经飘在了树梢的前方。
此时，村长倒扣长枪，用枪柄将她推了出去。
“之儿，快跑。”他身形矫健的落下，抓起竹篓就往山崖处跑去。
玄之见状，紧随其后。
“玄哥哥。”蛤蟆长老的声音远远的从空中落下，村长惊的冷汗直流。
“爷爷，她好恶心。为何不杀了她。”玄之不满道。
“杀她容易。可爷爷是村长，擅自破坏两族的情谊。到时候，族长震怒，爷爷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村长奋力朝前跑去，“之儿，到篓子里来。”
他双手露出尖锐的爪子，朝崖顶爬去。“以这蛤蟆精的能力是到不了山顶的。只要爬上了崖，我们就安全了。”
“玄哥哥。”蛤蟆长老落着豆大的泪珠，一路狂追而来。“为什么要跑。熏儿哪里比不上姐姐了。”
村长听见她的话，爬的更快了。
“这两姐妹，就没一个好惹的。”
蛤蟆长老一个跳跃猛的抓住了竹篓。
村长一个激灵瞬间跳下了山崖。
竹篓被他压在身下，变了形。玄之抱着泥浆早就在落崖的那一刻，从篓子里跳了出去。
蛤蟆长老的脚紧紧环住村长的腰身，抱着他躺在地上连滚了几下。
“玄哥哥。”
“下去。”
“我不要。”她难得靠近了他的身体，怎么舍得就此放开。她的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来回抚摸。村长脸色一沉，集中妖力将她弹了出去。
紧接着手中的长枪飞出，将蛤蟆当成皮球一般，给了沉重的一击。“这可是你自找的。”
蛤蟆长老瞬间鼓成一个圆球，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你居然到了凝气境。”村长后退一步，眼中满是警惕。
蛤蟆长老回复人形，优美的站在他的眼前。“玄哥哥，这些年，熏儿都在刻苦修炼。为的就是不让玄哥哥刮目相看。”
她叉腰道，“再过不久，熏儿定然可以褪去这丑陋的容颜。熏儿定然会变成比姐姐还要漂亮的女子。”
“我最后再强调一次。你们姐妹，我谁都不喜欢。要不是我们族长对我下了令，不许我杀你们，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蛤蟆长老错愕半晌，愣愣的落下泪来。“玄哥哥，你为何厌恶熏儿至此。”
她摸着自己满脸的疙瘩，羞愧道，“是因为熏儿丑吗？”
村长冷哼一声，给玄之投去了一个眼神。
玄之抱着泥浆跳到了他的怀里。
他凌了蛤蟆长老一眼，冷声道，“莫再追来了。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蛤蟆长老摸着脸，眼神暗淡。
村长见她没再追来，便抱着玄之再次爬上了悬崖。
“要不是族长有令，这种百年难遇的蛤蟆精，我倒也想杀妖炼丹了。。”村长乌黑的瞳孔之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之舔了舔爪子，“她很值钱吗？”
“很值钱。蛤蟆精虽然长得丑，却是修士炼丹的绝佳药引。”村长缓步朝前走去，“癞蛤蟆修为低又好色，所以人族修士会利用这一点，将其等引出族群。然后杀妖炼丹。”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广阔的沼泽，叹息了一声。“渐渐的，百年蛤蟆精也就成了稀品。”
玄之圆溜溜的眼睛直转，揶揄道，“爷爷，她好像很喜欢你。”
“用蛤蟆精入药的丹药对妖的修炼没多大作用。”村长一个飞身落到了山腰，慢慢朝猫妖村走去。他们族长与人族做了交易。只等时间一到，这只蛤蟆精就将会被卖往人族。
“那对人呢？”玄之想到了翟异，要是大补的话，它可以杀一只给他补身体。
村长停下脚步，眼扫向四周，见无其他妖兽后，压低声音道，“最近蛇族和鸟族都盯上了癞蛤蟆族，你不要轻举妄动给村里惹来祸端。”
“哦。”玄之低下头去，满眼的失落。
“我们妖族有那么多的灵果药草可助翟异修炼，又不是非杀妖不可。”
“我知道了。”玄之吧唧着嘴，也就是说，这蛤蟆精它是动不得了。
村长慈爱的摸着它的脑袋，“你既入了私塾，该是一心向道的。不可再像以往那般，总想着打打杀杀。”
“嗯。”
“我们虽是妖，但修炼之法也并非互食一种。爷爷希望你能摆脱做妖兽的命运。”
玄之垂下脑袋，气馁的摆着尾巴。“可是，靠自身修炼，真的好难。”
“若是不难，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妖兽精怪了。入道成仙，人族可行，我们妖族易可行。”
石径小路两旁的松柏高耸如云，云端飞过成群结队的鸟群。一阵清风吹过，盘旋在树下的蛇群绕着柏树往云端爬去。
领头的青花蛇朝空中喷射出毒液，一只只雀鸟被毒液腐蚀了羽翼，从空中落了下来。那群缠绕在树干上的青花蛇蜂拥而出，三三两两的撕咬着雀鸟的身子，很快就被吞入了腹中。
村长加快脚步，他暗自思度着赶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