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学
峻岭山林中,苍天的古树碧绿成荫,一位少年在狭隘的山径中疾驰。
他的身后跟着一只通体黝黑的玄猫,从它竖立起的瞳眸中,可以清晰看见碧绿色的浩瀚星海。
“喵。”玄猫名唤玄之,是一只猫妖,体格只有巴掌大小,还未习得幻化人形的本领。
“翟异,大雨要来了,赶紧躲进山洞。”
翟异,是被玄之父母收养的孩子。今日是他们前往山林深处的妖怪私塾修习法术的第一天。
他一个箭步闪身落在了石洞之下。
玄之紧随其后。
此时,乌云压下,暴雨倾盆。
少年将书包藏进了里衣,村长给的介绍信可不能湿了。
“喵。”玄之甩了甩身子,站在了翟异的肩上。绿眸缓缓打开,忧心忡忡道,“翟异,雨下的这么大,要是上学迟到了,先生不收我们了,怎么办”
翟异稚嫩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他焦急的踩着双脚,眸光落在玄之的身上。
它是猫妖,法力遇水就会被压制。
他不怕水,只是怀里塞了书包就没有它待的地方了。
翟异取下绑头发的布条,将玄之绑在了他的头上。
然后从路边摘下稍大他的树叶,撑在玄之嘴里。
他弓起身子,做奔跑状,“玄之。抓稳了。”
‘咻’的一声,少年在雨林中往更幽暗的深处奔去。
一只血红色鹦鹉在氤氲皑皑的雨林中,压低着身子,吃力的朝前飞去。雨势越来越大,它的厚重的羽翼被打落在地。
它落入泥洼的泥潭中,拼命扑打着翅膀,欲想借此离开泥潭。哪知,水势越来越高,就将要淹没它头顶的时候,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水里将它捞了起来。
泥水从鹦鹉鼻腔里喷出,幽红色的瞳眸眨了眨。
翟异将它抱在怀里,却不敢停下脚步。他胡乱的用衣袖擦拭着鹦鹉的羽毛,待稍稍干透后,将它递给了玄之。
“玄之,要不来及了。这小鸟交给你了。”
黑色的长尾将小鸟紧紧的圈住。
少年一个纵身长跃跳上了巨型的树杈之上。他借助藤条,在枝杈间飞速前进。
越靠近私塾的地方,雨势越若。
渐渐地,阳光透过树梢打了下来。
而在他的四周,也慢慢的聚集了不少的山林妖兽。
一只雪白的小鸟,飞扑这翅膀落在玄之的旁边。
它看了眼没有精神的鹦鹉,担忧的问道,“红袖?你怎么了?”
鹦鹉红色的羽毛,乱炸在一堆。它摇摇头,心惊胆战的挥动着翅膀,“白羽,吓死我了。我还以我要挂了。”
鹦鹉红袖眼泪汪汪的在空中乱舞。
玄猫见它可自行飞行后,送松开了尾巴。
红袖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少年前头伏低来回摆动。“我叫红袖。人类的小孩,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翟异。它叫玄之”翟异飞身一跃跳下山坡。
一道红光在他周身飞舞。“你也是妖怪私塾的学生吗?”
“是的。”翟异一个稳步落在了平地上。不远处就是妖怪私塾。
他伸手解掉了布条,玄之立马跳了下去。
他们身边妖兽都往私塾的方向,或飞或走。
翟异的黑眸一凌,手中的布条一挥卷住了飞在半空的白羽。他将它带到身边,小声的说,“有情况。”
话音刚落,地面上突然升起一道绿光。
原先空无一物的平地上长出了连绵不绝的青草。紧接着一阵风刮过,草波荡漾。几只小马忽然陷入了草堆之中。
很快,许多小动物们都被吃进了草堆之中。
哀鸣声不停的从他耳边传来。
白羽挣扎的想要离开,“你放开我,我会飞,不怕这怪草。”
翟异摇摇头,指着落在半空的云朵。“你看,雷云已聚,很快龙卷风就会下来。”
红袖的爪子停在了他的肩上,眼见着云端下的狂风四起,将半空中的飞禽以及草堆中的走兽都卷到了山的那一头。
“我的吗呀。”白羽扑着翅膀站在了红袖的身边,双翼捂住耳朵往它的颈后躲去。
红袖往里挪了一步,“怎么办?”
少年望着长成两人高的草堆,也是无计可施。
【爹爹常说,不管做人还是做妖,在强者面前要知道示弱。】
他摸了摸怀里的书包,将村长给的介绍信用双手举过头顶,噗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弟子翟异,有介绍信一封,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玄之眨眨眼,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脸。
红袖和白羽两只小鸟叽叽喳喳的绕着他的头顶飞了一圈。
白羽:“你所先生会出手吗?”
红袖:“自然法则,适者生存。我们妖兽要想进入私塾,全凭自己的本事。私塾建立至今,还未见过哪个弟子是靠先生搭救进去的。”
玄之抬起后抓挠了挠脖颈,睨了翟异一眼。
在没有暴雨的天气下,以它的奔跑的速度和低于风暴的灵巧度,这猪笼草地和龙卷风都是能躲的过去的。只是,它想带上翟异通行,恐怕修为是差了点。
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刻,成群上万只飞禽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私塾进攻。
云团也从原先的一朵增加到了四面八方。
一声细小的鸟鸣声划破天空,一只火红的雀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龙卷风中金吒而起。
“红鸾,通过了。”白羽高兴的啾啾直叫。
“红鸾是上古灵雀的后代,修为天生就比我们要高出许多。”红袖叹息了一声,拢了拢翅膀,将头埋了进去。
白羽啄了啄翟困住它身子的发带,激动道,“少年。帮我解开绳子。我们雀鸟一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一次不成,那就来两次,两次不成,我们就尝试千次万次。我白羽,要像红鸾一样,在众雀之中,脱颖而出。”
发带微耸,白羽昂起胸膛朝天空飞去。
翟异知道再阻扰也没用,仰望它离去的目光,神色微暗。
此时,玄之一跃而起,咬住他手中的介绍信。“我去求先生来助你。”
说完,一个黑影电驰般的朝草丛中窜了进去。
猪笼草,形似芦苇,每一根叶子都具有很好柔韧性。它会用叶子将靠近他的动物缠绕成草团。为的就是能保住自己不被食草动物吃掉。
玄之因着身形娇小灵动性高,很快就穿过了猪笼草堆。
此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低鸣,一只白虎正与猪笼草对战。
它的后肢已被好几株猪笼草牵制住了,唯有一只爪子在拼命的对战。玄之知道它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果然,无数条长叶朝白虎袭去。
玄之轻点叶尖,灵巧的多了过去。
小白虎被叶片包成了一个团滚滚的草团,呼吸之间已无法挣扎。
白云似乎压得更低了,小白虎发出了咽呜的低鸣声。
玄之咬着信,仰头透过密密麻麻的草尖,朝天空望去。
它猜想,龙卷风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一边是至亲好友,一边是遇险的伙伴,它踟蹰不前。
【爹爹曾说,修炼就是为了守护他人。】
而老虎和猫向来亲厚,它不能不救。
玄之一个扭头,无数道细小的爪子落下。
小白虎眨着眼泪汪汪的眼睛,嗅了嗅身边的气息。
【是猫妖。】
它明显感受到牵制身上力气的叶子松了许多,紧接着,它在心口积展妖力,巨大的力量瞬间将草团也撕的粉碎。
感受到力量的猪笼草,瞬间又向它们发动了攻击。
小白虎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它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就被猪笼草给纠缠上了。
此次,它学聪明了,决定不再恋战。
它一个个闪步,矫健的躲了过去。
“猫妖。等等我。”小白虎轻轻跃起,循着玄之的气味,朝它追赶而去。
此时,恰巧龙卷风起,无数个风团被卷飞至半空,随着无数只飞禽一起被甩了出去。
玄之眼中一凌,积展十足的妖力,控制身躯在叶脉间穿行。
因着草叶对风力有减弱的效力,小白虎很容易就从风穴中走了出来。
而玄之为了护住嘴里信,只能用尾巴卷住猪笼草的根部,静静等待龙卷风的离去。
飞禽在风穴里挣扎,使得风力越聚越大,白羽从天坠落,羽翼已被风刀剃去了双翼。
它奄奄一息。
玄之也被强有力的风力往上带着身子。
私塾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它舍弃介绍信,便能一步到位。
【爹爹说,修炼就是为了守护他人。】
玄之眼含热泪,一个飞身冲到了白羽的身边,用嘴叼起了它。
信封被风卷上了天。
它无力的仰望着,尾巴牢牢的缠住草根,不敢动弹办法。
白羽张了张嘴发出一声鸟鸣,有鲜血从它嘴里溢出。
它看到了那份信,也明白它风信对玄之很重要。
风穴中,有它的同伴在追逐着信封。
红袖也收到了白羽的警示,抬起脑袋,拍了拍翅膀。“你的介绍信被风吹走了,我去帮你找回来。”
说着,一道红光以惊人的速度冲进了龙卷风。
翟异救它一命,此恩它定当舍命相报。
“红袖~”翟异不敢站起身来,红着眼,只能朝着它消失的方向呼唤它的名字。
红袖说他的信被风吹走了,那玄之呢?
翟异颤抖着从靴中取出一把匕首,屏气凝神,探到了玄之的气息。
玄之感应了召唤,眸中数万颗星辰闪现。
【不许过来。】
它发出低吼的声音,阻止翟异的靠近。
此时,龙卷风隐去,猪笼草又恢复了生机。它们又开始拼命生长,阻止任何生物的靠近。
玄之带着白羽,躲避的身型变得笨拙又缓慢。
翟异跪在地上,抓住匕首的手在紧紧颤抖。“弟子翟异,跪求先生搭救。”
他一遍遍的朝地上叩首,就算鲜血挂面也没停下。
此时,一阵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空中落下。
“猫妖,为何不舍弃你的伙伴。”
玄之纵身翻滚,身上已被擦出血痕。白羽的情况更差,失血过多的它,在那声惊蛰之后就已昏迷不醒。
它此时若舍弃白羽,它必死无疑。
猪笼草的攻击,已然让它失去了太多的妖力,再这样下去,它必会出局。
【爹爹,怎么办。我弄丢了翟异的信,还是没能护下白羽。】
玄之不过是只未化形的小猫,智商相当于人类的五岁孩童。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可面对猪笼草的攻击,它还是不愿将白羽放下。
它的后肢已被牵制住,它知道,它很快就会变成一团草团了。
它再也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低鸣。绿眸中无数的星光闪烁,哀鸣之音连绵不绝。
不少飞禽浑身一僵,从空中掉落。
而那些还未踏进草丛的走兽,也停住了脚步。
魔音食耳,它们的内心被恐惧占据。
翟异盯着满脸的鲜血,站起身来。他知求人已无用,此次只能拼死一搏了。
他手举匕首,往草堆纵身一跃。
翟异能在玄之的魔音中行动自如,并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的天赋。而是,他们自小的牵绊,以及他心中坚定的信念。
他手起刀落,在利刃之下,猪笼草被拦腰截断。
他不惧怕猪笼草。
所以,只要在龙卷风到达之前,救出玄之。它就还有入学的希望。
一盏茶之后,一把利刃小心的划开了困住玄之的叶子。
他将玄之抱在怀里,摸着脑袋安慰道,“乖,不怕,有哥哥在。”
渐渐地,玄之的眼神恢复的清明。
魔音消失,新一轮的弟子筛选又重新开始。
翟异将它放在地上,“你往前走。我来殿后。”
玄之预想说话,又想起嘴里的白羽,故又合上了嘴。
它满眼的担忧。
【龙卷风很快只要来了,你要是被卷上去是会摔死的。】
翟异听到它的传音,回眸一笑,“那你还不赶紧走。等你到了,我立马退出去。”
玄之颔首。
叼着白羽就往私塾的方向跑去。
它身后的猪笼草在翟异的手中化作了一道道碎片。
玄之将白羽放在地上,朝着空旷的草地呐喊而去。“翟异,我到了,你赶紧退出去。龙卷风要来了。”站在台阶的高处,它看不清翟异的位置。
强撑精神的翟异,闻言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一个头晕目眩之后,他倒在了地上,猪笼草很快将他拢成了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