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向我许愿吧，夫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又如此近距离地欣赏男性的生殖器官。
心脏好像正在变得不听话，怎么跳得这么厉害，她赶紧将外套脱下来盖在男人的身体上，然后他从陨坑带出来。
同时，那也是她和约西亚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洛酒年纪不大，美色面前没能把持得住，把这个男人扛回了家。
以为至少是一场与神明的浪漫邂逅，却不想神明完美的皮囊下居然有个异常糟糕的个性。
“小姐，你现在已经来到陆地了，饮血不要用撕咬的方式，这样会显得你比野兽还要粗鲁。”
“淑女走路不能用爬的！住口，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爬比走路更快的说法，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回地狱吗？”
“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能记住见光的地方不能随便脱衣服？”
初遇的悸动被他严格的规训磨灭得一干二净，洛酒可以说非常后悔当初把他捡回家的决定。
甚至梦里都是他不容置疑的语气。
就在她被折磨得神经衰弱的时候，她遇见了绯夜。
绯夜是完全与他反方向的存在，他温柔，宽容，从来不会对她吹毛求疵。
与绯夜相识后，她学会了认字，第一个查的就是约西亚的名字。
她一直怀疑约西亚是神明派来惩罚她的。
直到她得知了约西亚的含义——josiah，神明的帮助。
洛酒不说话了。
怎么办，好像这位神明就是聆听她祷告的那位。
从绯夜那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后，她怀着激动回家，可还没来得及向他求证，这位刻薄的神明又在对她冷嘲热讽。
“小姐，你要知道你杀了他多少族人，人类和血族不一样，他们有很丰厚的感情。这种情况下， 除非脑子被乌鸦吃了，否则是不会有人真正爱上你的。”
“为什么他不会介意你不符合人类美学的行为？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你，人类无故的殷勤，必是另有所图。”
还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洛酒有点伤心。
“所以他不介意我是因为不爱我，那你天天挑我刺是因为爱我喽？”
约西亚愣住了，那是他们相处以后，他唯一一次愣住。
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洛酒不再理他，甚至忘了向他求证。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还不是一直强调不会有人爱她。
甚至为了向约西亚证明他的论点是错的，她开始更加积极地与绯夜相处。
至少当时，她对那个男孩付出了她所有的爱情。
就是最后的代价有点惨烈。
绯夜取走她膝盖骨后，因为着急为惜月移植，并没有为她止血，是她自己用手术时用过的纱布将伤口堵住。
除痛苦外，她还有点无奈。
像约西亚说得，没有人会爱吸血鬼，就算是神明降落，也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她在族人的讥笑中爬回地狱想要了结自己。
深谷下流动着滚烫的岩浆，她拼尽全身力气任由身体下落。
结果那位刻薄的神明又出现了。
她没有落入岩浆，而是落进他黑暗却温暖的怀抱。
“向神明许愿吧，吸血鬼。”他轻声说。
她早已麻木，“什么愿望都可以么？”
“当然。”
于是洛酒抬头看天，地狱的天空仍是一片漆黑，她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在地狱的日子，至少没这么疼，她现在好疼。
“那就为我在那充满罪恶的人间，再下一场血色蔷薇雨吧。”
“是，夫人。”
于是神明摇身一变成了温柔的执事。
契约缔结后，他对她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到洛酒时而陷入恍惚，若是开始时他就是这个样子，会不会结果会有所不同呢？
但是恍惚很快就会被理智冲散，一个能眼睁睁看着她膝盖骨被活剥的存在，所谓的温柔，想必也只是被契约束缚之后的不得已吧。
她开始庆幸还好自己没把她知道约西亚就是那应允她祷告的神明的事讲出来。
一望无垠的曼殊沙华在宽阔的河流两旁徐徐摇曳，洛酒穿着当年与约西亚初识的白裙，站在岸边，风吹起她的裙摆。
她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腿，没有凹陷的膝盖，没有荆棘镣铐，所以是梦。
那么刚刚走马灯式的一切，都是梦？
听说走马灯是每个生命即将全结束时才会出现，是她快死了吗？
她低头认真观察着脚边的曼殊沙华，细心感受着花苞的柱头轻轻擦过她小腿的感觉，坐了五百年的轮椅，她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
若是一直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至少在这里她不会再体会到痛苦，被过去折磨的痛苦，无法站起来的痛苦，被背叛的痛苦。
从河流上游忽然来了只小船，船上站了个黑衣男人。
男人手拿船桨，对她冷冷笑了一声，“女性吸血鬼，你的执事已经赎了你的价，为什么你还待在这里不回去？”
洛酒站在原地，曼殊沙华，河流，黑衣人，原来这里不是梦，是冥河的河岸。
“一定要离开这里么？”
她真是，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双腿呢。
宇文迟皱了下眉，“你还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
“现在你的寿命还没到尽头，我无法引渡你，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一直在岸边游荡。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在这里待得越久，人间的事就忘得越快，等到记忆全部去全部消失，你会变成一株曼殊沙华。”
“原来还能这样啊。”
洛酒看着面前这数不尽的曼珠沙华，原来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一个不愿回到尘世的灵魂。
宇文迟幽幽说道：“劝你还是回去，你不会知道你的执事为了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如果你真在这里变成一株花，估计你的执事要心碎而死了。”
洛酒一脸茫然地听着。
于是宇文迟立马后悔了，摇动船桨离开这里，“真烦，跟一个吸血鬼说这么多干嘛，又没加班费。”
宇文迟走后，洛酒在冥河的影响下变得迟钝的大脑才开始消化他的话。
如果她不回去，约西亚，会死。
一个能把她交给别人的狠心神明，真会如此吗？
洛酒觉得，还是要亲自去看一下才好。
可—
她迷茫地向四周张望，她怎么来的这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呢？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温柔的声音。
“夫人，做了噩梦的话，记得在梦里呼唤我的名字。无论您在哪，我都会去到您身边，哪怕是逆转生死。”
是约西亚的声线。
要呼唤他么？洛酒沉吟着。
似乎从跟他缔结契约之后，因为那些不堪的曾经，她宁愿深陷梦魇也不愿在梦中呼唤他。
或许这次可以试试。
于是洛酒仰起头，一如当年在地狱隔着不同维度对神明喊话那般，开口呼唤：“如果我现在还是你的主人，现在，请立即带我离开这里。”
是以灰暗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蓝色眼睛睁开。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