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之爱
“德仁，你长大之后的梦想是什么？”
阳光明媚的晴天，十七岁的沈长山枕着胳膊躺在山坡草坪上，问正看太阳经的李德仁。
李德仁想了想：“大概会进教会当神父吧。”
“切，没意思。”沈长山嘴里叼着根青草，“是我，我就当吸血鬼猎人，跟吸血鬼打仗！”
“可是长山，我们跟吸血鬼打架，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呢？左不过又是签订新的蔷薇公约吧。”
“那你说咋办！”沈长山坐起身子，“不是你咋想的呀，你昨天才被吸血鬼混混骗钱，现在怎么又帮他们说话。我就说你不能整天看书，看得脑袋都变笨了！”
“走，带你打游戏去，好好端正下你的思想。”
“他没有骗钱，只是借钱。”
李德仁放下太阳经：“长山，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导致社会不安定的究竟是人类的偏见，还是吸血鬼对血液的渴望。”
“阿波罗神在太阳经里说，他对左的喜爱和对右的喜爱是一样的，因为人们唯有通过恶，才能知道什么是善。所以我在想，人与吸血鬼之间，是否有一种终极平衡？”
终极平衡。
话音既落，霎时风起。
“喂，借我族众钱的孩子，是你吧？”
山坡上，出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红发女人，身后跟着一位俊美执事。
女人丢给他们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厚厚一沓钱。
“多出来的，你们买糖吃。”
女人渐行渐远。
沈长山没有想到，平日里他一直痛斥的吸血鬼，居然真的还了钱。
于是十七岁的风， 吹动了少年心中的大山。
——
【7月17日，首都公安机关联合猎人协会正式破获“616连环杀人案”，据悉，凶手为异端组织者月某】
连环杀人案告破的新闻登上了报纸和新闻的头条。
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将一簇白色蔷薇和一袋糖果放在山间草坪上，李德仁的墓前。
“约西亚，人类的寿命还真是短呢，从孩童时期到死亡，好像就只是一眨眼。”
洛酒抬头望天，阳光还是那样明媚，一如三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吸血鬼的皮肤在阳光下苍白如纸，特别容易晒伤，约西亚为她撑起一把伞。
“夫人，不是人类寿命短，而是我们的寿命太漫长了。”
“也是。”洛酒低头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好奇人类，最自私虚伪的是他们，最能标榜正义道德也是他们。”
“可是每当我对他们失望的时候，总能蹦出来那么一两个有趣的，稍微改变一下他们的糟糕形象。”
“夫人，白天太晚睡觉，不利于血液循环。”约西亚转移了话题。
“那回去吧。”
“是。”
又是一阵风，吹起了墓前的蔷薇花瓣，白色花瓣被风带到空中，翻转着飞向远方。
洛酒走后，沈长山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出现在了草坪。
他喝了很多酒，一头栽倒在李德仁墓前。
草坪还是那样柔软，沈长山翻过身，满脸通红地盯了刺眼的阳光看了半天，哼声笑了几下。
“德仁，你小子可真是的。”
他吸了吸鼻子，隐隐约约带着哭腔：“咱俩说好了的，一起寻找两个种族之间的平衡。你可倒好，半路撂挑子，竟然比我先”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沈长山忽然将脸埋进雨后的青草里，他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着地面，一下又一下地抽泣。
“你，你说，我要早知道你不回来了，过生日那天，我，我跟你吵架干嘛啊。”
沈知秋躲在山的另一面，看见父亲颤抖的后背，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应该是哭了。
这个外人眼里出了名厚脸皮的男人，终于，连自己最后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思量片刻，觉得父亲现在应该不希望别人打扰，沈知秋还是放弃安慰的想法，打算回洛家老宅找洛酒解开血仆契约。
现在凶手月琉火已经找到，也是时候结束这个荒唐的契约，回去上学了。
沈知秋一转身，薇薇安竟出现在他身后。
薇薇安换了一身白裙，脖子上的绷带也被换新，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样，总感觉薇薇安的瞳孔在光下好像带着一抹红。
“你没注射我给你的血清？”
沈知秋问。
薇薇安听出对方疏离的语气，亲昵地走过去拉住他的臂膀：“知秋哥，我当然注射了血清啊，我来，是来找你道歉的。”
又想起那晚的经历，沈知秋皱眉：“道什么歉？”
想不到对方没按套路出牌，薇薇安表现得更加自责：“知秋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气我反锁了门，我那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想再过回南陆的日子，我”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知秋哥，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沈知秋依然无动于衷，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的丝带变得格外讽刺。
“所以。”沈知秋神情复杂，“当时你根本没有晕倒对吗？”
怎么这次这么难哄啊，薇薇安泪眼朦胧地拉住沈知秋的手：“不是的知秋哥，我当时的确晕倒了，只是后来听见响动又苏醒了，我承认我将门反锁是我的错，可是我跟你道歉了啊。”
“薇薇安，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一段时间。”
沈知秋无奈地拉开了她的手。
明显感受到对方态度变化，薇薇安流着泪的双眼渐渐呆滞。
“知秋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薇薇安，原谅我现在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沈知秋仍和从前一样明亮的瞳孔里，是她读不懂的冷淡和漠然。
他又问了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你想变成吸血鬼永葆青春，然后把万能血清卖个好价钱，对吗？”
“不是的，知秋哥，不是这样的。”
薇薇安一面摇头一面仓皇后退。
沈知秋继续追问：
“你从来没爱过我，接近我只是想利用我上位，对吗？”
泪水接连从薇薇安眼底涌出，她还是摇头：“没有，知秋哥，我真的没”
退到无可退，她纤细的脚踝撞在了突起的石块上，擦破了一点皮。
天知道她有多爱护这具身体。
于是脸上难过的表情突然定格，被薇薇安快速翻转成笑脸。
“嘿嘿，对啊，知秋哥，我就是没喜欢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