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什么，夫人
“啧啧，看来你真的很爱那个姑娘啊。”洛酒皮笑肉不笑。
沈知秋忍下心中屈辱，说道：“不过我就只有一个条件，我做血仆这件事，不希望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好。”洛酒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床，“约西亚，把血清给他。”
“是，夫人。”
约西亚将盛着血清的托盘递到沈知秋面前，沈知秋立即去拿，结果指尖刚一碰到礼盒上的红色丝带，丝带就如游蛇缠上他的手腕，且交相缠绕系成了死结，任凭他如何扯都扯不开。
“这是你我的血仆契约，你扯不开的。”
洛酒解释：“吸血鬼与人类共存也有五百年之久了，我们发现一些人类实在非常缺乏契约精神，所以研究了这种方法。你现在就可以去救你的小情人，不过六小时之内必须回到我身边，否则线绳会一直收紧，你这只手就可以不用要了。”
“可你把这东西缠在我的手上不是太过明显了，要是薇薇安看见了”
沈知秋迟疑起来，他担心薇薇安知道了会嫌弃。
“年轻人，你就知足吧，万一违背契约，你少的也就是一只手，我的朋友可都是把丝线缠在”
洛酒瞟了眼沈知秋身下，玩味地扬唇，“总之，你确定要我换一个地方？”
“算了。”沈知秋明白她意思，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还是先去医院救人吧。”
“随你，约西亚，送他出去。”
洛酒在床上翻了个身，鹅绒被下滑，露出半截后背蝴蝶骨上玫色的蔷薇刺青。
觉得这个刺青图样好像在哪见过，沈知秋正要细看，约西亚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少爷，请。”他的脸上挂着礼貌却不容抗拒的笑容。
救人要紧，沈知秋点头：“好。”
与约西亚在长廊一前一后走着，吸血鬼夜晚不需要照明，沈知秋盯着约西亚手中单独为他点亮的烛台发呆：“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约西亚：“三个。”
“你是恶魔吗？”
他虽然不是信徒，但多数宗教都将吸血鬼定义为恶魔，对蝙蝠的说辞却很模糊。
“沈少爷，这个世界没有恶魔，所谓恶魔和神明，不过是人类为了理解高纬存在而设置的伪命题。”
约西亚将声线拉得很平，听不出任何起伏。
沈知秋：“这个说法有意思。”
“世界的真相罢了，您若对宗教教义确信无疑，也不会问我了。”
“第二个问题，我摸到夫人脚踝上带刺的东西，是传说中是她曾经恋人背叛她留下的封印？”
洛酒身上有封印的这个传说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流行了，说是北陆吸血鬼教母洛酒曾是吸血鬼中顶尖的存在，五百年前那场人与吸血鬼的战争，杀过的人能装下一座城。
就在人类即将落败时，是她当时的恋人用封印封存了她绝大部分力量才使战局扭转，最终促成了人与血族共存的蔷薇公约。
不过这个传说是不是真，谁都不知道，毕竟当年那批人早就死没了，而现在的洛酒除了站不起来，别的地方都非常正常。
“沈少爷。”约西亚放慢脚步，金色发丝倒映着烛焰柔和的光泽，“捕风捉影的故事听多了，只会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沈知秋：这个男人怎么连威胁人都这么优雅。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长相是不是跟夫人曾经”
“到了。”
约西亚在一扇大门前驻足，“从这扇门出去大概走个一小时，你会看见一座公交站。”
沈知秋：“可我第三个问题还没问完。”
约西亚推开门：“你在第二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呵，你的脾气还真是有趣。”沈知秋笑了一声：“比你主人更琢磨不定。”
“很简单。”
目送沈知秋出门，约西亚在月光照进长廊的瞬间吹灭烛台。
“因为我讨厌你。”
关门，转身。
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隐藏在夜空的蓝色旋涡。
“不过准确点说，我讨厌夫人身边的一切人。”
就是，
只有他就好了呀。
约西亚回到洛酒的卧室。
“夫人。”
他还带了一件极其华丽的巴洛克风长裙来，身后跟了一排女仆，女仆手中分别拿着不同款式的首饰和鞋，最后一名推了一把轮椅。
洛酒从床上起身，“你速度倒快，星之舞会三天后才开始，我以为你要明天才会准备这些。”
星之舞会是吸血鬼为纪念五百年前那颗砸开地狱之门的蓝色陨石所举办的，吸血鬼之父德古拉为纪念族人重获自由，便将重返陆地这一日定为自由日，所有吸血鬼要聚在一起跳舞。
陨石还将陆地分成了东南西北四大陆，德古拉的死加上洛酒能力被封印，导致吸血鬼不得不与人类签订停战公约（又名蔷薇公约），星之舞会从此便交由四大陆的吸血鬼教母分别举办。
“舞会如此重要，自然要万无一失。”约西亚拦腰将洛酒抱起放在轮椅上，动作无比轻柔。
“可惜了。”洛酒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今年还是不能和大家一起跳舞。”
被镣铐束缚，她已经几百年不曾起舞了，甚至连站起来都不能。
约西亚低头亲吻了洛酒的手背，“虽然无法起舞，但您依然比任何人都要闪耀。”
她笑着问：“在你心中？”
“在所有人心中。”
洛酒收起笑容，不解风情。
她说：“你还是不想我留下沈知秋。”
女仆已经离开，约西亚拉过长裙，“夫人，请让我为您更衣。”
洛酒压低眼眸，果然。
她没有动，“你难道没发现，他碰我镣铐的时候我的腿居然会痛？我的腿已经失去知觉几百年了，我怀疑他跟那个人长得像或许不是巧合，他的身上或许有我解除封印的关键。”
“夫人，我只是您的执事，您不必对我说这些。”
见洛酒不动，约西亚拿出软尺开始测量裙子的尺寸。
以他对夫人身体的熟悉，或许不需要试穿。
“而且，”洛酒想了想又说：“当初你跟我回家的时候，是你自己说的，作为报恩，你我的主仆关系只维持到我封印解除，现在事情终于有了一点眉目，难道你不该开心？”
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不情不愿的语气，明明就是一只被陨石砸失忆的倒霉蝙蝠，被她捡回家还一脸高贵。
“当初？”
久远的回忆被勾起，约西亚指尖划过裙身细密的蕾丝绣片，落到腰际大小不一的珍珠上。
他说过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或许吧。
这颗星球上的五百年，还真是很快呢。
约西亚语调微沉：“夫人，我如果说”
丁铃铃——
圆桌的电话机不适宜地打断了他。
“你先等下。”洛酒推着轮椅来到电话机前。
嘶，约西亚指尖似是失神间轻轻一拉，缠绕裙身的珍珠落了地，滚得到处都是。
然后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洛酒变了脸色，回头对约西亚说：“麻烦大了，为我备套常服，咱们要出去一趟，刚刚沈会长来电话，第28名受害者出现了。”
约西亚垂下手，“是，夫人。”
“对了，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低垂的睫毛像是轻盈的浮羽，他回答：
“没什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