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子的窘境
转过身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不是空荡荡的平地，而是一位人物，这位人物让李一二直接呆住，呆立在原地。
她，是那样地遥不可及，她的形象，却又格外熟悉，是不可能在心中磨灭的那一抹优美风华。
李一二在短时间内，呼吸和思维都停止。
在如此近的距离，注视着如此惊艳的美。
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相见的一天。
更不曾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此间的种种缘由，都使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里，李一二如铁水浇铸的雕像一般屹立在那个位置。
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和曦月仙子照面了。不，不完全是，因为头上的遮挡物的存在。
尽可能快地回过神来之后，李一二果断蹲下，一拳砸到了地面上。
粗糙地面反震，锐利的刺痛感从拳面传入大脑。
感受到这明显的刺痛，李一二站起身，心中暗暗地说道：“原来不是做梦，原来这不是我在做梦。”
本来可以直接掐大腿来确认这一件事，但他觉得这样的一个动作实在是不应景，于是取而代之使用了拳打地面的方式。
然而，从刚才到现在的一系列举止，却让萧曦月感到，面前的此人越来越捉摸不透。
光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对方那推巨石的动作就让她感到不知用意，匪夷所思。
当她开口后对方的反应也是令她很意外的。
她一共开口了两次，等第二次开口后，还过了一息多的时间，对方才转过身来。
以萧曦月的往常经历，没有哪一次不是，她一对人开口，听闻她说话的人就立刻积极相迎。
况且这里是仙云宗，有人不认识她吗？
待得这次遇到的这个人转过身后，他那显眼的面部更是展示了一副奇怪的形象，面部的上上下下都被编织好的金黄干草覆盖，只能勉强看见一双眼睛。
这样的形象和常人迥异，在自己的前方站立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为何不回她话。
接着更是毫无征兆地砸拳。
尤其想要知道却又无从知道的是，他最后这一幕，朝地面狠狠地一拳轰去，有着怎样的用意？会不会是因为不满她打扰到自己，而动用武力示威呢？
萧曦月的性子是淡雅从容的，像此时这样疑惑迭起、极为在意的情况，即使说是非常罕见都还不够，应当称得上是绝无仅有了。
也实在是李一二的各种举动在她眼里都太不同寻常了。
还好对方呈现出的修为气息并不高，一个普普通通的丹霞境修士都要比他身上的气息更为强大。
丹霞境是胎之三境最初的一个境界，在丹霞境之前的境界被称为底境，底就意味着是最底层，只有进入到胎之三境了，才算脱离底层。
只是萧曦月也从来不是狂妄的做派，即使没有觉察到眼前之人具有底层以上气息，也不会有任何轻蔑的态度。
况且她还感到，就在刚才，对方身上骤然有灵气在涌动着，不像底层修士的情形。
这也多亏是她，她修为境界足够高，对灵气波动的感知也足够敏锐，不然以李一二这种获取灵气的特殊方式，汇聚点根本就不在丹田，换个人来感知，不经意间就忽略了灵气涌动。
曦月仙子看到对方的身子站回去后，继续保持着沉默，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李一二却是接受了当下的情形，随即向近在咫尺的仙子点头致意。
“仙子为何来到此地？老仆刚才有要事在身，还望理解和包涵。”李一二轻声说道，声音却也没有苍老嘶哑的感觉，倒是和当年身强力壮的自己有些像。
原来他为了方便曦月仙子听清自己的声音，用灵气加持了喉咙，而他那强大的魂力也在其中起着作用。
听闻对方回答的声音，萧曦月的心中又产生着疑惑。
这样的声音听着并不苍老，甚至还有几分珍稀的野性。
之所以珍稀，是因为，她的那些师长、同门师兄弟，还有那些亲朋，那些交际场合上遇到的人，谁的言谈声音中也没有这样的野性。
他声音带来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残酷丛林中浴血厮杀出来的猛兽，身上才具备的东西。
而萧曦月认识的一位位男子，更像是未曾与狼群正面交锋过的羊群里的羊。
她一直见惯了羊，哪怕是长着大角的雄壮公羊，那也是羊。
突然，在她的视线中，一头如熊狼虎豹一般的动物出现了。
她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些男性们，倒不是尽皆远离杀伐。
只是修士之间的较量，都是法器法术之间比拼，在法器的碰撞间，法术的摩擦间，胜负或生死也就分晓，其中筋骨血肉的作用，可以忽略。
李一二在少年青年打拼的狠劲，在青年中年遭遇陷害的不屈，在中年老年充满血性的复仇，这些经历，都让他的野性若隐若现。
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自称自己是老仆？
“仆”字可以指他的身份是杂役，那么“老”字呢？萧曦月确实不能理解，好在，随着她注意到李一二的双手，那起皱的皮肤，她也有些理解了。
不过皮肤和声音两者的反差，也带给她更大的不解。
其实李一二只是在仙云宗多年来一直这样自称，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如此，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再加上他眼前的人是曦月仙子而不是别人，使他不由得自谦了一点。
萧曦月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客客气气，原本她都在往坏的情况想了，结果并没有那样糟糕，所以这一下子也使她放松不少，面色中的一丝严肃消去，绝美的面庞看起来更加温婉和善。
“老人家，请问从哪里走可以绕过这片草丛？”萧曦月目光示意侧边的幽深草丛。
她从另一侧荒凉大山走到这里，继续前进就是草丛了，她不想进入其中，可这片幽深草丛却又看不到尽头，会面临这样的窘境，也是自己事先所没有想到的。
事情的起因还是一只刺猬。
在一次出行归来的途中，萧曦月在路上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刺猬，若是任其自生自灭，于心不忍，于是就带回自己所在的明月居，仙法治疗，精心照顾。
待刺猬完全康复过后，毕竟作为野生动物，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再养在室内屋里，也就不能满足它的需求了。
至于把刺猬放在明月居所在的山中，让它在这座山峰的里外活动，也不尽稳妥。
如果不事先表明是她救了之后养的，那么其他人可能直接将这只刺猬捉走，而如果事先表明了的话，那么一传十十传百，仙云宗宗门上下都知道她养一只刺猬当宠物。
虽然没人能干涉她，但是一个不留神就沸沸扬扬的局面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更何况她也发现了，把这只刺猬放在明月峰活动，观察其表现，看起来它并不是很悠游自在。
所以萧曦月最终决定，在今天，把它放到其它山中。
只是不巧，仙云宗疆域内的仙云山系，山峰众多，而且合适的也不多。
有一些山上住的人多，也是不能用来放生刺猬的，只能飞过那些山，另寻其它。
到达一座人烟稀少的山中之后，萧曦月就尝试进行放归。
想不到这样的一座山，山中环境也是这只刺猬所不适应的。
就这样飞到一座又一座山，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当来到这一座荒芜的，有着稀疏花草、灌木、树木的大山时，小刺猬和之前许多次的反应大不一样。
它变得很喜欢所在的环境，在大山的坡面上活蹦乱跳，又在一些低洼的坑中钻来钻去。
看到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了，萧曦月也算放心下来，于是往明月居的方向飞回去。
就在刚飞出这座大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灵气居然已经不多了。
原来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就没有想到，给刺猬找一个放生之地会花这么久，也就没有通过修炼来补足灵气，更没有带足够多的补灵丹。
等她为刺猬找到好地方后，已经将宗门内几百座山峰逛了一大半，逛这么多地方，用飞的方式，本来就是消耗灵气的，而且她还带着刺猬这样的活生生的动物，更是增加了消耗。
没办法，她只好从天上降落到地上，接下来，或者是把灵气补充够了飞回去，或者是直接步行回去。
补充灵气需要花时间，有的场地也不适合她修炼，更何况她也想尽快回去，就试着先走一走路。
不料没走多久，就看见这一望无际的，能够将人完全淹没的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