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在各大书店的畅销旅游手册里,观岛有四大胜地:三个剧院和一个学院。
四大胜地中,唯有最热门的观岛大剧院在主岛上,另两家剧院一个在东边某岛,一个在西边某岛。
而学院则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地点——各教学楼、表演室、办公室、学生宿舍,全都分散在不同的小岛上,毫无规律可言。每年新生入学,第一天便要领一张复杂细致的地图,以免迷失方向。
——当然这并不是说领了地图就不会迷失了。
谢亦桐的宿舍在第四十八号小岛,离主岛稍远,人口总共只有四个,每人各住一座海岛式色彩鲜艳的小房子。
她进了主岛船站,先上走交通主线的十四号线公交船,经过两座岛屿,下船换乘,上快艇式的七号线公交船一路到群岛最北,再次换乘,坐船体最老、速度最慢、时不时便令人合理怀疑会沉入海底的一号线公交船,晃晃悠悠半小时,再次换乘……
当她终于踩上第四十八号小岛的土地,已差不多是中午了。
她时常怀疑在观岛最便捷的交通方式应该是游泳。
一个短发女生乐呵呵地迎面走来。这人是表演系的,住在谢亦桐隔壁的小房子里,相隔数十米,算是邻居。不过,在观岛宿舍这种情况下,两人不能说是室友。
而是岛友。
岛友热情打招呼,“桐啊,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啦?”
谢亦桐道,“我被解雇了。”
岛友闻言,捧腹大笑,乐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哈……”
“……”
岛友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大笑里挤出空来说话。“桐啊你真不会开玩笑,你说你讲这话谁信啊?你这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咋不来我们系啊哈哈哈哈哈——”
“我没有开玩笑。我被观岛大剧院解雇了,正在考虑投简历给另外两家剧院。”
“……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另外两家剧院叫什么来着?”
岛友又乐了。“你还说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谢亦桐道,“观岛大剧院是三家中公认的最佳,我从来都只去最好的地方,之前根本没留意过另外两家。他们叫什么?”
“喔……”岛友歪着脑袋,半信半疑,但仍热心回答问题,“东边一个叫表象剧院,在外面口碑还不错。他们经常演一些特高深的东西。虽然观众入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但大家从不愿主动承认自己看不懂,所以总是给他们虚高打分。”
谢亦桐问,“另一个呢?”
“相思风月。”
“……听上去不像正经地方。”
确切而直白地说,听上去多少有点像附庸风雅的窑子。
岛友解释道,“相思风月大剧院主推爱情剧,什么风花雪月啦、悲欢离合啦、你侬我侬啦……他们最经典的那出戏跟他们自己同名,里面有一段很出名很出名的台词。”
岛友清了清嗓子,嘴巴一歪,演出个深情款款的样子。她深情款款地说,“你知道,今天的月亮为什么是圆的吗?”
谢亦桐面无表情。“不知道。”
“因为我喜欢你~”岛友笑嘻嘻地一下破了功,但很快又深情起来,双手交叠,用更夸张的语气说,“那么,你知道,今天的月亮为什么特别~特别~圆吗?”
“不知道。”
“因为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谢亦桐:“……”
这家剧院和爱情里必然有一个有毛病。
岛友乐得不行,忽然一抬手,看见表上的时间,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我要迟到了!先跑了!”
跑出几步,后知后觉似的回过头来,忽然间惊异不已,仿佛见了鬼,“你真被大剧院解雇啦?”
“真的。”
岛友呆立原地。过了几秒,捧腹大笑,乐得几乎要跳进海里。“哈哈哈哈哈谢亦桐居然也学会开玩笑了虽然水平不太高但我要把这件事广传出去——”
说完,也不等谢亦桐反应,一溜烟地跑进了船站,跳上此时恰好靠岸的某路公交船。小船晃悠晃悠着,没多久也就远了。
谁会相信学院今年最优秀的毕业生被大剧院辞退了?
谢亦桐独自走在第四十八号小岛的海岸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思索着。
眼下看来,最顺理成章的做法便是退而求其次,到另两家剧院求职。毕竟,无论如何,表面上的普通人正常生活还是要有的。
只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听上去跟她不太搭调。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捏紧了,用力往海中一甩。浪花起伏,石头没掀起一丝波澜,无声无息地便沉下去了。
-
观岛三大剧院,除最具名望的观岛大剧院遥遥领先稳坐第一,另两家常年为谁是第二而打得头破血流,暗地里互相撕扯,为抢夺人才可以不择手段。
谢亦桐回屋一开电脑,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简历,屏幕左下角已刷屏一般蹦出邮件信息。大概是听闻戏剧学院今年有优秀毕业生被观岛大剧院解雇,空了出来,于是立马上门表达诚意。
忽而是“表象剧院诚邀入职”,忽而是“相思风月高薪聘请”,忽而又双双长了定语,先来了“全世界思想最深刻的表象剧院诚挚发出的高薪聘用书”,紧接着便是“全世界薪水最高的相思风月剧院邀你共同探索哺乳动物爱情的新可能”。
再然后,定语越来越长,越来越花里胡哨,仿佛是暗地里揣测较量,誓要在挖人邮件里就把对方彻底比下去。一封接一封,简直像刷单。
鉴于两家剧院不太可能看到对方所发邮件,如此同步的频率,如此相似的手法,如此知己知彼——他们真是互相仇视挺多年了。
谢亦桐很快发觉这场挖角小竞赛里唯一输家是自己可怜的邮箱,邮件铺天盖地地来,它几乎要卡住。
她利落地把刷屏的两家直接拉进邮件黑名单,然后一家打了一个电话,打断对方热情过头的赞美吹捧,简单地定下明天面谈。
相似风月剧院在上午,表象剧院在下午。
她想,两家虽似乎有点怪,但毕竟是盛名在外的优秀剧院,总该有一处可以让她立足。
但是——
-
相思风月剧院在主岛西边的相思岛。
在这地方,剧院、咖啡馆、餐厅、糖果铺子统统刷着明艳活泼的色彩,像恋爱中幸福满满的少女脸上一层层俏丽面纱,粉红,天蓝,亮黄,果绿,什么好颜色都想要。
谢亦桐下了船,一点不耽搁,径直便按着地图指示朝相思风月剧院赶去。周遭尽是耳鬓厮磨甜言蜜语的恋人们,倒显得她这么个正经来谈工作的人格格不入。
剧院在相思岛最中间,门前有一座举世闻名的雕像,据说名为“心上人”,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她孑然一身,靠着“借过”、“你好,请让一让”在熙熙攘攘的爱侣们中间艰难前行。
等挤了出去,早就在门边等着的相思风月剧院院长秘书立马带她去院长办公室,一路说好话——不是夸她,是说他们剧院自己的好话,顺便编排编排死对头。
院长办公室里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三十岁上下,左手支着下巴,平心而论长得还挺清秀。脖子上系了一条黄色小丝带,打着精美的蝴蝶结。
谢亦桐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说有意来剧院工作,但想事先谈一谈,互相了解了解。
男人置若罔闻。他歪了歪头,又歪了歪头,细细打量着她,冷不丁忽问了一句,“什么是爱情?”
谢亦桐不假思索。“人类用来自我欺骗的某种奇特想象。”
“你说什么?”
“人们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为了避免无聊,就随机在周围找了个对象,告诉自己对方有某种过人之处,很值得追逐。于是人们得以在这种追逐里打发时间,好用来忘记无聊。”
“你竟然污蔑爱情!”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开始在办公室里颇为激动地来回快步,“爱情!伟大的爱情!伟大的爱情怎么能跟‘无聊’这么卑微的词汇挂在一起!”
“……”
“我看过你写的剧本,我很震撼,十分震撼,每每想起来都还是特别震撼,”男人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冷血、如此刻薄!你笔下的角色居然一次都没有品尝过甜蜜的爱情!”
“爱情元素对我的剧本情节发展毫无助益。”
“这就是问题所在。爱情!它是甘甜的苦涩,是生命的意义,是人类发展前进的伟大动力,”男人走到窗边,朝着楼底下围着那知名雕像的拥挤人群指去,“你看,所有人都在为了爱情而狂热!而你,你甚至不愿意让它在你的剧本里出现哪怕一行。”
他走回来,拉开椅子重又坐了下去,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黄丝带,用一种虔诚的语气说,“亲爱的剧作,你的灵魂需要爱情。”
谢亦桐冷静地做了总结。“也就是说,你们不会聘用我。”
“喔,那倒不是,”男人说,“虽然你对爱情心怀偏见,但你创作剧本的超能力确实不可多得。只要完成一件小小的入职前任务,我们就会聘用你。超高福利。甚至可以让你在附近无主的小岛里选一个做单人宿舍岛。”
“什么任务?”
“去做一年中学老师。”
中学老师这职业与剧本创作实在搭不上边,谢亦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刻意等了两秒,才重又礼貌问了一遍。“什么任务?”
“去做一年中学老师,”男人耐心地解释着,“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你日日夜夜与那些身处青涩初恋中的少年少女相处,沐浴着年轻的爱,也许也就开了你自己的窍,成为伟大的爱情剧本创作者。”
“……”
“你意下如何?”
谢亦桐想着自己如今还没着落,不便把话说死。“我考虑考虑。”
男人微笑起来。“等你的答复。”
她礼貌道别,出了剧院,重又钻入围着著名雕像的人群。熙攘中,她被人一推一挤,不知怎么的便被挤到了雕像前面。
一尊著名的雕像,名为“心上人”。
但是,那不是一个纤纤而立的曼妙女神,也不是身姿伟岸的雄壮男人。那原来竟是一颗破碎而凄零的心脏,四分五裂,淌着鲜血。但裂缝处、血影中,处处刻着看不清面目的人影,人影把心脏占满了,令它痛苦。
原来这就是心上人。
它一点也不美妙,一点也不温和。相思风月。相思风月。拨开了风月温柔的五彩面纱,相思的真相是心上血。
-
表象剧院在主岛东边的深思岛,据说整个岛都算是剧院,连沙滩上也有细沙精心堆出的奇特舞台,一旦涨潮便被吞灭,消失无迹,但剧院的人会不厌其烦、日复一日地重又再搭起来,乐在其中,据说这是打破舞台界限而表达的某种西西弗斯精神……
谢亦桐下了船,立马便有一个身披白色大袍的剧院秘书迎上来,热情地领着她去找院长,一路说好话——依然不是夸她,是说他们剧院自己的好话,顺便编排编排死对头。
这座岛不能说是不奇怪。
树底下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群观众打着呵欠在围观。据白袍秘书介绍,这是剧院的经典剧目,与岛同名,叫《深思》。
沙滩上躺了一群人,一会儿一齐往左翻身,一会儿一齐往右翻身,一群观众打着呵欠在围观。据白袍秘书介绍,这是剧院新上的优秀剧目,叫《乌合之众》。
广场上两个穿着同一款式衣服的人在凳子上相对而坐,一个说“嗒”,另一个紧接着也说“嗒”,然后一个又说“嗒”,另一个也紧接着又说“嗒”,如此循环往复以致无穷。一群观众打着呵欠在围观。据白袍秘书介绍,这是剧院今年拿了大奖的著名剧目,叫《时间中的生与死》。
表象剧院的院长办公室在树林子的一座小木屋里。
到了地儿,谢亦桐谢别一路唧唧咋咋的白袍秘书,礼貌敲门,得了应许后便推门进去。
里面——
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三十岁上下,右手支着下巴,平心而论长得还挺清秀。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小丝带,打着精美的蝴蝶结。
“……”
谢亦桐做了自我介绍,说有意来剧院工作,但想事先谈一谈,互相了解了解。然后,她礼貌询问这颈系丝带的男人为何要一人做两个剧院的院长。
男人闻言立马皱眉。“别拿那种人跟我相提并论。虽然同出一母,又长同款的皮相,但境界完全两样。我这里才是有思想有深度的真正的剧院,他手下带的不过是个成天就知道情情爱爱的平庸马戏团。”
原来两位院长是双胞胎兄弟。细看之下,上午那位确实更显文弱些,眼前这位则稍显傲慢。而且,他们一个是黄丝带,一个是红丝带。
谢亦桐说,“原来是这样。”
红丝带男人往后一靠,身下的草编椅发出吱呀一声,他打量着谢亦桐,显然很满意。
“我看过你写的剧本,我很震撼,十分震撼,每每想起来都还是特别震撼,”他说,“毫无感情的权力争夺,精彩绝伦的互相残杀,所有角色都像机器人一样高效而冷血。天才般的构思啊!以最极端、最剔透的方式揭示出了生命的本质——人这辈子不可能有朋友。”
男人感慨十分,连连称赞。先夸完了她的剧本,接着夸她本人。
“如此完美的剧本,毫无疑问,只有最铁石心肠、最没有人性、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冰碴子的人才写的出来!连寻常小孩子都懂得的人类情感,在剧作身上竟然半点也找不到,实属难得!”
谢亦桐礼貌地保持沉默。
男人说,“不过,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但你一路走来大概也注意到了,我们剧院的作品与别家实在不太一样。我得考你几个问题,看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潜力。”
“什么问题?”
“什么是爱情?”
“……人类用来自我欺骗的某种奇特想象。”
男人发出与他兄弟一模一样的声音。“你说什么?”
“人们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为了避免无聊,就随机在周围找了个对象,告诉自己对方有某种过人之处,很值得追逐。于是人们得以在这种追逐里打发时间,好用来忘记无聊。”
闻言,男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开始在小木屋里颇为激动地来回快步。
谢亦桐几乎以为穿越到了上午。
好在两个院长确有不同,眼前红丝带的这个不仅没生气,反而十分兴奋。“精辟的回答!”他说,“爱情就是这种无关紧要的鬼玩意儿。”
“谢谢夸奖。”
“不过,光能回答问题是不够的,毕竟你的工作不是写论文,而是要创作活生生的剧本,”男人说,“按照你对爱情的观点,假如你要编排一出名为《爱情》的戏,你该怎么做?”
谢亦桐想了想下船后在这座岛上看到的一个个奇怪演出。若是按照那种风格——“我会让一个人坐在原地不动,另一个人面朝着他,做跑步的动作,但只有动作没有位移,跑得再多也永远停在原地。”
永无止境、永无接近的追逐。打发无聊之用。
——但这件事本身也真挺无聊的。
男人拍案叫绝。
“我决定聘用你,”他说,“超优待遇,甚至可以让你在附近无主的小岛里选一个做单人宿舍岛。”
谢亦桐在心底舒了一口气。“谢谢。”
然而,男人并没立马拿出聘用书,只是在他的草编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吱呀一阵响。他说,“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完成一件小小的入职前任务。”
“什么任务?”
“去做一年中学老师。”
“……”
首先,中学老师这职业与剧本创作实在搭不上边。
其次,这句话之前已听过一次。
谢亦桐又刻意等了两秒,才重又礼貌问了一遍。“什么任务?”
“去做一年中学老师,”男人耐心地解释着,“虽然你问题回答得很好,创作天赋也高,但剧本创作者不能毫无社会经验,要多多跟人打交道,这样才能透观人性、察觉真理,创造出真正有深度的戏剧。中学人多,又是一个人将成未成的地方,非常合适。”
谢亦桐心里那口好不容易才舒出去的气又缓缓地、缓缓地聚回来了。她几乎能感觉它在对她挤眉弄眼。
“……”
男人见她久不答复,追问一句,“你意下如何?”
谢亦桐想着自己如今更没着落,不便把话说死。“我考虑考虑。”
男人微笑起来。“等你的答复。”
-
相思风月剧院。表象剧院。都是盛名在外的大剧院,算很不错的去处。何况二者还都承诺了单给她一座小岛做宿舍,非常优厚的待遇。
但——
——颈系黄丝带的男人激动叫嚷着,“爱情!伟大的爱情!”
——颈系红丝带的男人有一张与黄丝带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眼中却十分不屑。他的小木屋外面多少有点怪异。树底下有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沙滩上躺了一群人,一会儿一齐往左翻身,一会儿一齐往右翻身。广场上两个穿着同一款式衣服的人在凳子上相对而坐。观众们只是打着呵欠在围观。
“……”
谢亦桐叹了口气。
即使只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普通人生活,代价似乎也高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观岛大剧院那位决定解雇她的、真正的院长终于回来了,要找她谈一谈。
她去了。
这次,不需要人引路,这家剧院她很熟。
进了真正院长的办公室,一个长得挺俊秀的人笑眯眯地朝她招招手。
这人意外地年轻,可能还不到三十岁,眼睛灵动,总闲不下来似的这里挠一挠、那里动一动——是挺像孙悟空的。甚至还有两颗小虎牙。
看上去有点像漂亮谐星。
这人挺热情地说,“谢亦桐吧?久仰久仰。我这人平时太忙,虽说是剧院院长,但一年难得来一趟。说起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跟你这位剧作新星见面。”
“哦。院长你好。”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某强。”
——王某强,是个奇怪的名字。
一般而言,王x强、赵x刚、李x梅、孙x花的说法,平时只在公安或法院的案情通报上才看得见,其常见句式为——【据目击者称,嫌疑人王某强于xx年xx月xx日公然闯入市区一银行,抢走银行保险箱中全部现金,涉案金额高达人民币二百五十元整。警方目前已展开调查,请社会各界知情人积极举报、踊跃配合。】
谢亦桐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观岛大剧院院长王某强自己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说,“这个名字是不是很了不起?我跟你说,真的很了不起!这三个字很不得了的,算命先生说它无论是从四象八卦还是从天地玄黄来看都带着绝佳气运。事实也是如此。举个例子,我从小长到这么大,没有一个人听了我的名字之后能无动于衷,不对我这个人产生深刻印象。”
谢亦桐客气地说,“确实是个好名字。”
王某强深以为然。他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言归正传,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我已经严厉批评了代理院长,她传话传得很有问题。谢亦桐,我并不是要解雇你。”
“噢。”
王某强说,“我们大剧院会再次聘用你,给你超高待遇。只不过,我需要你去完成一件小小的入职前任务。”
饶是谢亦桐平时一向镇静,忽又闻此熟悉之语,也不由迟疑一下。
她十分谨慎。“……什么任务?”
王某强神秘一笑。
“去做一年中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