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一章 无法被拒绝的请求
“老爷,对于千裳落雪宗那边的回复”
“恭敬点儿吧。”枫红溪公爵说道。“没想到,他还活着。从爷爷那里就开始听到的传说,如今竟要站在面前了。”
一顶帽子,一件简约的高档服装,手杖是沧溟簪所变化的,手套是由上好海蛇鳞甲所缝制的,还有那靴子的材料更是上品,鸢岚三翼鸟的皮毛,还有蛟马的筋。这身行头是言竹桐早早就置办的,大概五年前吧。按他的原话说是“需要一身与场合相匹配的华服。”可是在洛伐安看来,不过就是繁文缛节。在他看来只要有绝对的实力,就是穿着再为简陋也照样合适。华服耀眼如此,只是可惜少了侍从。在枫红溪公爵派来的士兵护送下,洛伐安到达了公爵府。
洛伐安的面子不小,出来迎接的队伍竟然是公爵大人亲自带队。
“公爵大人,在下有礼了。”洛伐安行着大礼说道。
“不不不。仙师远道而来参加小女的成人典礼。一路颠沛劳累,却不曾想在下一时疏忽有失远迎,怎么能由仙师行礼呢。”枫红溪公爵说完随即便行了个更大的礼。
公爵府中的一处高塔上,枫红溪公爵的女儿正看着前院的情况。她有些疑惑的问着一旁的侍女,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失望。枫红溪公爵的女儿随的母姓,这是他们家族的传统,第一个孩子必须随母姓。
枫红溪公爵的家族原本是王国周边一个部落联盟的首领,在一次次的开化与融合后,野蛮的他们进入了文明,乘着那场继承战争的东风扶摇直上。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改变他们的习俗,原本的母系为上保留至今,只不过从政治权利变成了家庭特权。
让娜达玛,这是小姐的姓名,让娜为姓,达玛为名。她从小就是父亲手中的木偶,没有灵魂的工具。她拥有着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教育,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被规划的未来却只是联姻的工具。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东方的规矩,这里的主旋律是圣德有才方为女子。但是这依然改变不了女人的命运。
洛伐安被安置在一处符合其尊贵身份的住所,但是高档的住所依旧无法让他的心留恋这里。洛伐安依旧渴望着玩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让他老实待着。
“城里有什么玩乐的好地方吗?”
“回大人,城中多数娱乐多被勒令停业一周,但是今夜有公爵大人举办的庆典。”
“成人典礼前一夜的狂欢吗?有点意思。”
六时零分,让那达玛的禁令被解除了,这标志着她终于可以自由的活动了。蒙面庆典,这是她成年前最后的狂欢了,不出意外的她带着侍从参加了。
面具遮盖着洛伐安左半边的脸庞和右眼,但是遮盖不了他狂欢的心情。长久的压抑在此刻被释放,一年间无聊空虚的内心在此刻被填满,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狂欢的。
“真是个喧闹之地。”
“怎么样,吵闹吧,这就对了。师父说你从遥远的太古历经岁月的沧桑,那么你的心是不是也是如此的。”
“历经岁月的沧桑,不代表我就是一成不变的铁石。与时俱进,才是我的面目,但是如此吵闹实在太过于让人心烦意乱了。”
让娜达玛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商品,对于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她可是毫无抵抗力的。商人们拥有敏锐的嗅觉,他们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从大陆西边的星落河到大陆最东的蛮荒之地。可以说只要有人有文明,就会有他们的踪迹。他们不介意买主是凶兽还是人类又或者其他什么,他们在乎自己可以从中获利多少。
“还~童镜?诶?居然是我小时候的样子。”让娜达玛摆弄着这件从星落河商人共和国进口来的商品,别提有多好奇了。
“这些东西我全包了,对了还有那边的那堆。”
“老板大气。”商贩眼冒金星的奉承着,还不忘督促着伙计。“快给小姐打包!”
昏暗的房间中,枫红溪公爵点燃了一旁的蜡灯。就在刚刚,公爵安排在皇宫的侍卫突然就传回一封急报。公爵这才不得不重新穿好衣服批示文件。
“老爷,小姐出去了。”
“去吧去吧,毕竟能让她任性的时间也剩不下多少了。”枫红溪公爵打着哈切说道。“记得保护好小姐的安全。”
“是。”
细作传回的急报内容很长,刚开始的内容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很显然并不能让公爵提起精神,直到枫红溪公爵读到了这句话。
“皇帝陛下于今日参拜了宗祠,从上午至黄昏。不知陛下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宗祠出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二十六日,闭。次日一早皇帝陛下便秘密传唤了亚屠拉将军。”
“这是年轻的皇帝准备动兵了。”枫红溪公爵自语着。 这条信息不可谓不重要,这标示着年轻且无权的皇亲准备动兵收复国土了。可是这位志比天高的小皇帝手中可谓是无兵无钱。
“如果这时向皇帝伸出援手,说不定可以捞一把。土地和新的封臣契约。”
枫红溪公爵作为拉斯诺斯王国中最强大的公爵,却一直有个桎梏——没有任何的税收权,这使得枫红溪公爵的财政基本只能靠自己手下的封臣。拥有法定的税收权,这是枫红溪几代公爵梦寐以求的权利,也是他们最后的封印,不再受制于手下封臣的封印。
这个权利有多重要呢?一个很直观的体现就是,枫红溪公爵所有的财政全部来源于封臣,而直辖领地不能为其提供哪怕一分一毫的税收。这就代表着,如果某一日枫红溪公爵招致了手下封臣的不满,又或者哪个封臣有些野心,只要有了一个理由联合其他封臣一起造反,那么枫红溪公爵便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各个领地的臣民们效忠的是各个领地的领主,至于再往上便一概不认了。
“这种东西要怎么玩儿?”让娜达玛皱着眉头询问着。
“很简单的,您只要把坐在上面回答玉石板上出现的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坐在您对面且素不相识的客人提出的。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输得一方将会被拍打满脸的颜料。”听到小贩的讲述让娜达玛立刻就来了兴致,吩咐侍从付钱后随即坐到了械机上准备亲自体验一番。
械机足有一个人高,由星落河商人共和国执政府的骨弥大师设计。不过今日庆典所出现的械机相比最初的设计可谓简陋不少,看样子是由家庭工坊制造的。
一开始让娜达玛还很紧张,但是过了一会儿械机完全启动时,那种紧张感便全然没有了,这是因为械机中设计有让人安神的装置。
“检测到双方已就位,准备载入模式。”
械机的声音让让娜达玛慌张起来,她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了,也没见过这样会说话的械机。很明显常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让她只懂得书本上那些老掉牙的东西了。
玉石板上开始出现抛硬币的画面,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让娜达玛只见面前玉石板上的硬币背面朝上。
“您的性别是?”
让娜这边玉石板上出现这样的问题,很明显是对方在礼貌的询问以便更好的把握问题的尺度。
“女”让娜达玛有些被动的回答着,一束微光照射着她的面庞,这是在检测答案的对错,判定的条件有很多以至于误判的概率小的可怜。
“请提出您的问题。”玉石板上显示着这样的一行字。此时已经有些反应过来状况的让娜达玛也大概上知道了玩法,于是她开始了她的攻势。
“我能否知晓您的名字?”
男人看着玉石板上的问题有些发愁,思索着是否要回答。时间不等人,等到计时结束后让娜达玛的玉石板上赫然出现三个字——洛伐安。
作为对手就要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而洛伐安给出的尊重便是,礼尚往来。
“请问您的身份是?”
洛伐安的问题对于让娜达玛可谓是一记暴击,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素不相识的对手面前,这可不是个很好的行为。倒计时不停的走动着,就在洛伐安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玉石板上出现了一行字。
“被枷锁桎梏的囚徒,被注定未来的工具。”
对于对手的回答洛伐安只是感觉意外,心想着“这位小姐还真是不服输啊。”
“你猜我下一个问题是什么?”让娜达玛提问道。看样子她已经把对方当成的倾诉的对象。
“大概是求疑解惑之类的吧。”倒计时结束,洛伐安的答案是正确的。
“您认为我,能帮你解决你的问题吗?”
“不能。”让娜达玛这样回答着。让她意外的是玉石板上的倒计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走动着。
“三,二,一。”五颜六色的色彩被均匀的涂满她的脸蛋。这场对战的胜者已经决出,琉璃罩缓缓的打开,侍从们看着自家小姐的脸如此不堪,一个个凶狠的看着面前的洛伐安。
“小子,你找死!”
不由洛伐安回话,男人便直冲冲的朝着洛伐安挥拳。
“住手!”正当男人的拳头快要接触到洛伐安的前一刻,让娜达玛及时制止了侍从的行为。可以说这一举动完完全全就是救了侍从一命。
“愿赌服输,在我坐上械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这是要置我于言出无信的地步?”让娜达玛质问着侍从,不只是教养的问题而且夹杂着一丝希望。这一次她输的很开心,因为械机的判定让她无比黑暗的内心出现一丝曙光。
“你会帮我的对吧?”让娜达玛用着无比期望的眼神看着洛伐安,在她心中面前的男人简直如太阳般耀眼。
“会。但是我只做等价的交换,等你能拿出我需要的东西时,再和我谈吧。”说完,洛伐安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让娜达玛如何呼喊他的名字,洛伐安都不为所动。
“你师父把你教的很好。”艾绪埃兰满意的说着。
深夜的房间中,让娜达玛有些绝望的踢着脚下的绒球。此刻她的眼中黯淡无光,她不止一次的想象着未来的灰暗。同时也质问着自己的懦弱,今晚的事情绝不是彻底的失败,起码这件事让她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
“幸福为什么么要靠他人的赐予?”让娜达玛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平民们挤在公爵府邸门口,在一声声祝福下让娜达玛的成人礼开始了。当然,这不仅仅是她的成人礼更是她的坟墓,因为枫红溪公爵将会在今日进行她与未婚夫的订婚仪式。
“亚萝拉公爵,上品绮罗绸缎五箱。比若那公爵,金卡诺十万”门口的下人宣读着宾客的头衔以及其带来的礼品。
“哈明伊尔爵士,家仆侍女三千,车骑五百。”来客千人只有这一个另类,不知情的人可能觉得此人礼物太过寒酸,但是知情的人则盼他一分不出最好。
哈明伊尔爵士,唯二仅存的皇室成员,也是让娜达玛的青梅竹马。他带来这样的礼品明显是羞辱,枫红溪公爵的女儿就只值这个价儿。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哈明伊尔爵士小声的自语着。
听到这个名字后府内众人顿时如临大敌,也是这稍微处理不好的话保不齐会惹出什么祸端。
枫红溪公爵府中让娜达玛小姐的闺房中,洛伐安也是与众人一般如临大敌。昨夜的一时玩乐却不想给自己惹上这样一个麻烦。
时间倒回到今日的清晨。
“小姐,小姐。”
“什么事?”让娜达玛一边用羽毛沾着墨水一边说道。“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姐,我已经打听好了。您昨晚遇见的那个男人就是公爵请来的那个道士。”
“真的?!”这一下子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让娜达玛立刻就精神了起来。讲真她本来已经对这件事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茫茫人海找一个蒙面人,光是想想也是强人所难。
“你是怎么找到的?”
“很简单啊,把那个道士回去方向的人都问一遍就行的。”侍从有些得意的说着。“小姐,您可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界,公爵在这里可是手眼通天呢。”
如今皇室势微,那个被让娜达玛视为哥哥的沧澜乌尔洛林现在也救不了她。对于这时的让娜达玛来说洛伐安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为此可以放弃一切去做个平民,她追求的是属于她的自由。
晌午时分,让娜达玛以自己父亲的名义将洛伐安“请”到了自己的闺房,直到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洛伐安还被蒙在鼓里。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小姐,我说了您身上没有任何我需要的东西,而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等价交换。”洛伐安已经无奈到了极点,他分明可以转头一走了之,但是他还是心存着幻想,幻想着这位大小姐可以明白自己说的话。
“不图财,不图色。我自认为我的容貌尚且可以,竟然也不能让你退一步,哪怕是退一步。那么您到底图什么?”
“小姐,在下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您身上没有任何我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我会有的,而且很快。”话说到这里,让娜达玛已经心如死灰了,她已经没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包括清白。
“我身上没有,但是你的身上一定有你需要的东西。”
“您指的是?”洛伐安自认为立于不败之地,而且他实在想知道这位大小姐还有什么招数。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打动。
“你的清白。”让娜达玛的双眸中泛着血丝,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威胁着洛伐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要我现在叫一声,你猜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洛伐安当然知道后果。如今的他是进不得退不了,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面前是即将断裂的地面,身后是万丈深渊,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结果。
“你这是想和我同归于尽?”
“对啊,那又如何?我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
“而我不行”洛伐安逐渐没了声音。随后突然质问道。”你认为你有几成胜算?”
“十成,但我也明白我是在赌。可是我无论输赢都无所谓,或者说无论如何我都赢了。而你,赌不起。”
“最毒不过妇人心。”洛伐安咬着牙气愤的自语着。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说吧,让我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