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都之祸
面对洛伐安的无功而返,言竹桐显然有些失望,虽然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七长老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称职。诚然,洛伐安有自己的不足之处,就比如没有留下可以提供情报的活口。
七长老是最强的修士没错,但是最强大不代表就可以做一个各方面都称职的师父。
所以,面对无功而返的洛伐安,言竹桐表达的更多是安慰,而不是斥责。而且洛伐安也不是无功而返嘛,至少得知了他们的计划。
这是漫长的一个夜晚,这是一段可以让史书铭记的时间,这也是卡利林王国动乱的开始。
魔修们于今夜发生了暴动,原因是魔修的首领察觉出了异样。
摄政的宫苑中,两名侍女将伊沄画团团围住,她们是潜藏已久的魔修。就在她们行动的同一时间,整个王都的魔修们都开始了暴乱。外城燃起冲天的烈火,霎时间整个鹭桦城恍若白日。无数的人在逃命,他们身上燃烧着火焰,有些人试图跳进护城河中借此来躲避火灾。可他们哪知,炽热的火焰早已将护城河煮沸。此刻的王城宛如一处人间炼狱。
没有人可以逃离这里,因为城门已经被魔修控制。他们所为就是要以整个王城的人命为代价,借此来提升修为。对于魔修来讲悲鸣、悔恨、绝望、任何痛苦的情感都是绝佳的修炼助力。
“让人愉悦的惨叫声。”城楼上的魔修们得意着,下一秒一名魔修就被不知名的竹杖爆头。洛伐安从阴暗处缓缓走出来,那根竹杖被吸引着重回到他的手中。
“你是什么人?”一名魔修问道。但还没等洛伐安回答,那名魔修就被其他人裹挟着冲向了洛伐安。看见面前的人海洛伐安也是不含糊,直接就把那瓶珍稀的奉凝凰血一饮而尽。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正好让我试试师父给的法器,沧溟簪。”其实算不上什么玄奥的法器,据师父说这东西主要的作用是,用一瞬间的灵力释放将对方的身体器官搅成肉末仅此而已,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达到最残忍的目的。
魔修们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海量的灵力在向洛伐安聚集,那种可以让整个鹭桦城变成废墟的恐怖灵力,是魔修们没有见过的。
“假的吧明明从气息上看只是一个凡阶八段的散修”一些魔修遵从本能恐惧的停下脚步,但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魔修或是狂妄,亦或被迫。总之他们还是看不起眼前的散修,但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沧溟簪的作用下自己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
洛伐安掌中的沧溟簪逐渐变成一把金碧辉煌的手杖,即使是最不识货的奴隶也能一眼就看出手杖的价值。一道道无形无色的水波向四周扩散,这就是魔修们速度减慢的根源。
“无相无色,本源唯一。”随着洛伐安的话语结束,面前魔修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七窍流血这已经是最好的死相了,严重点的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用洛伐安熟悉的事物来比较的话,那么灌汤包最贴切不过。
“这就是沧溟簪的威力吗!”洛伐安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算自己在将奉凝凰血一饮而尽的那一刻就有了些准备,但是如此的力量还是让他有些吃惊。望着城墙上的尸体,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表达不出来的爽快感。
洛伐安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居然对屠杀感到愉悦的心情。那一刻洛伐安拷问着自己的内心,突然间他仿佛听到一种声音。
“救赎与罪恶,长久相随。”
恍然间,洛伐安看到双手沾满了鲜血,面前魔修的魂灵向他索命,洛伐安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徘徊。就在这个时候,他腰间的玉牌突然泛起蓝色的光芒,洛伐安这才从幻想中挣脱。
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自语着。“我们终会相见的,我终将完成我的复仇,那神圣的救赎之光会让你明白你的意义。”
火焰吞噬了整个鹭桦城,那座妓院也当然没有幸免。言竹桐立于废墟之上,只是轻微跺了跺脚,那坚硬的地面就塌陷出大坑,这还是他控制了些力道,不然的话地下的整个遗迹就要全露出来了。这个妓院并不像洛伐安想的那么简单,它地底的遗迹中,魔修们在这里建立了老巢。这也多亏了洛伐安的探索,不然的话即使如言竹桐这般也难以察觉这样的异常。
“这是,神的遗迹。”言竹桐自语着,现在他甚至要感谢这群魔修,多亏了他们干了这种清理地面的脏事,不然的的话那可要费一番手段了。如言竹桐百年前所见相仿,这的确是神的造物,只不过这大概是魔神的,因为这座宫殿的建筑风格有些不太寻常。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言竹桐惊讶,他渴求于神的过往,那是比上古更古老的故事。走廊中,七长老解读着一幅幅壁画,那是太古的遗音。
“索洛林娜,英勒修尔,上善和若水。本源圣者忘川,令人类敬仰的神自称神者。奥塔利亚,纯净圣域。罪恶与救赎之圣者,索洛林娜”
壁画损害严重,目前而言言竹桐只能解读出这些。像是与什么产生感应,言竹桐察觉出遗迹中的一缕气息缓缓散去。起初七长老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毕竟上古遗迹突然间就暴露于世,总会产生些反应。可接下洛伐安这边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那是一缕非常弱小的力量,与那日在洞穴中所见的奇怪力量相同,但不同的是今日这股力量真的很弱小。
摄政的宫苑中,两名魔修将伊沄画团团围住。摄政大声呼救着,可是一连十几声下来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放弃吧,看看这外面冲天的火光,再想想我们卧底多年都没露出破绽的缜密,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一来为曾经的卡利林王国统治者霍伦司家族报仇;这二来呢就比较私心了。我们听说您的家族是在一名强大修士的帮助下才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继承战争。”
“那又如何。”
一名侍女突然间就闪到伊沄画的面前,砍掉了他的一只手臂。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后,侍女冷冰冰的说了句。“跟他废话什么!”
“诶,别急。让人家死个明白。”
伊沄画突然间就意识到什么,用另一手捂着断臂试说着。“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想要的信息。”
“不需要,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包括那名修士的下场。”
“行了,看来我可以动手了。”侍女看着伊沄画那近乎绝望的表情,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在那权利的囚笼,没有人可以毫无损失的赢得胜利。自以为正义的举措并没有为修士迎来心中的太平盛世,起码他再也见不到了。北境的深处,凶兽的深宫中,那名他日夜期盼的小公主正欣慰的看着寒冰床上的孩子,她的身上流淌着修士的血脉。那时,那名凶兽小公主还是那样的天真善良,然而修士的下场就是她将心灵冰封的开始。
北境的寒冥灵蛇一族,世代生存于这苦寒之地,他们的神似乎抛弃了他们,然而他们将这一切视为一场考验。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没错,在一次波及全族的异变后,突然间他们的寿命被拔高了许多,从两百年来到了如今的的一千年。
人,能活到百年已是长寿。而他们,百年不过弹指一挥。
身体里流淌着人类血脉的安氏梦,尚且不知还有几许时日,但是庆幸的是她起码知道自己最少也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或许吧。虽然距离时限也不多了。
多亏了七长老的安排,安氏梦早已在这里恭候多时。在两个魔修的手下救出了半残的伊沄画,看着两个她们的尸体安氏梦有些于心不忍。
“快!别管我,快去皇宫,三个皇子还在那里,他们是皇室最后的血脉了。”
一般而言,安氏梦听到伊沄画的话语之后应该立刻前往皇宫的。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反而露出个一抹邪笑一步一步的走向伊沄画。由最初的希望到现在的恐惧,安氏梦亲眼见证了摄政的面容变化。
“你和她们是一伙儿的?还是黑吃黑?”
“是,但又不完全是。知道那年帮助你们伊家族赢得继承战争的修士是什么人吗?那是我父亲。在北境的皇宫中我没有感受到一丝父母带来的温暖。”
安氏梦咬着牙瞪大双眼将一把冰刃朝伊沄画的胸口刺去。
“我不知道到你们到底是用了何种方法,让我父亲那么强大的修士陨落在这里。但是我知道的是,伊氏一族都必须死。”
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安氏梦的面容逐渐愉悦,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先是皇宫中那三位仅存的皇子,接着又是面前的这位摄政。伊氏一族,至少直系而言,没有活口了。
二十年的计划,当然不能以如此简陋的结尾作为收场。街道之上魔修们在吸食着苦痛,那皇宫中的许多人,无一幸免。在鹭桦城的地下,魔神索洛林娜的宫殿中,魔修的首领正在进行着怪异的仪式。
“你们的计划,破产了。”言竹桐从一处角落中缓缓走出来。
“您是?算了,就当您在天真的胡言乱语吧。明明是辛苦二十年才算出的缜密计划,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破产。地面之上所发生的的种种,在下都一一所知。不过没事,都有备案。”
“是吗,看来是我天真了,不如我们赌一下吧。我赢了,你们收手。我输了,之后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干涉。”
“在下,为何要与您进行如此过家家般的行为呢。”
“因为,你没得选。”言竹桐的元神逐渐显现,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在刹那间充满整个遗迹。“这是你唯一的胜算。”
“您,到底是”
城外赶来的修士多两两为伴,他们是看到了这鹭桦城冲天的火光才赶来的。城门已经无人把守,眼前种种如同炼狱。修士们感受着城内弥漫着的魔修气息,内心的愤怒恐怕比这城内的火更旺。遍地的尸骨,大人的,小孩的,老人的。直至目前还没见到一个活人。
“这些畜生!”其中一名修士控制不住情绪的怒骂着。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魔修们按照计划的备案画着古怪的阵法,一些穿着甚为诡异的魔修口中还不停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突然间,在王都的中央,皇城中发生了一场爆炸。巨大的响声响彻整个鹭桦城,皇城外围的城墙甚至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摧毁。此时修士们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皇城。
皇城中的神殿前,安氏梦与眼前的魔修僵持着。方才自己鲁莽的举动差点导致眼前的肉瘤被彻底摧毁。
“在这古老的宫殿中,我们找到一种仪式,一种可以救赎罪孽的仪式。罪恶与救赎是一起的,更深的罪孽代表着可以获得更圣洁的救赎。”
“我想,这就是魔神的理念对吧。”
“你。怎敢污蔑这伟大的第十位神明。不要因为你不了解她的意境而妄下论断。”
“好,算我知识浅薄,但是救赎总要悔过才会出现吧。”
“我们当然会悔过。”
越接近皇宫修士们所遇到的魔修就越不好对付,他们就好像在守护着什么,也是让人可笑。视人命如草芥的魔修他们到底会为了什么邪恶的信仰而献出生命呢?
修士们面前的魔修一个接着一个尽全力阻挡着他们。让人奇怪的是,对于他们来说拼尽全力的死亡就好像一种救赎般。
“救赎可笑。这群畜生也配得到救赎?”
“先顾好眼前的麻烦再说话。”
修士们虽都不是什么闲人,少说也是妖阶的强者,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区区妖阶能和凡阶拉开多大的实力差距呢。在人海战术下,一时还真的有些危险。就在魔修们准备一拥而上彻底解决它们的时候。只见一少年手持一把权杖缓缓走来,修士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一股波浪,周围的魔修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且死相极其不堪。可那名少年所散发的气息完全只是凡阶修为。
“不知阁下何人?”一名修士礼貌的问着。
洛伐安抬头望向天空,随即只回答道。“天快亮了。”说完不紧不慢的朝爆炸的方向走去。
“不过就是一个凡阶修士,装什么!要不是现在情况如此,我见一个教训一个。”一个暴躁的修士突然喊道。对此,洛伐安没有理会。何事需要争,何事则不需要争,之前的经历让他大概明了。
“田师弟,不可无理。”
洛伐安头也不回的向安氏梦的方向走去,而那里也同样是修士们的目标,不可避免的,洛伐安被迫与他们结伴同行。
承受过刚才安氏梦鲁莽行动的肉瘤开始有了异常,它的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突然间肉瘤的表面出现一道裂缝,接下来外面的表皮在一点点脱落。眼见如此情况安氏梦再也顾不了许多,唯有解决面前的魔修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看来,还是得用她的力量。”安氏梦自语着,仿佛已经被迫接受的现实。她的身体一点点发生的变化,或者说她开始蜕变回本来的样子,眼见的面前的安氏梦逐渐变成一条巨蟒,那巨大的体型足以将整个神殿围住。
“原来是个妖孽。”魔修不屑着,在他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比眼前这个妖孽更高贵。“那就让我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氏梦的气息,洛伐安脚步愈发快速,神殿的围墙已经破败不堪,面前魔修奋力抵抗着巨蟒的攻击。安氏梦的攻击凌厉,每一下都足够致命,但又不伤及根本。
“是凶兽!”
值得玩味的是,修士们几乎没有犹豫的选择帮助魔修,在他们看来比起魔修,还是凶兽的危险更大点。
洛伐安看着面前的巨蟒久久呆在原地,他很确定这就是安氏梦,虽然气息较平时有些许不同。神殿周围的温度渐渐变低,而安氏梦的鳞片则泛起微光。
“这凶兽的鳞甲实在是硬的很,再这样下去整座城估计都得被夷为平地。”
“现在这里已经和死城无异了,你还想着这些。”
“我怕的是它还会祸害人间。”
“看这凶兽的样子大概是北境的寒冥灵蛇,估计修为还不低。”
“你个畜生魔修,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旁的修士恶狠狠的向魔修唾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