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金大小姐吗?
“来人呐,更衣。”
良久之后眼见着并没有仆人前来,上宁弦墨不得不自己亲自动手。一边笨拙的穿着衣服,一边还咒骂仆人。并扬言,一定会将他们送入角斗场。杀人是犯法的,但是奴隶可不是什么人,起码不算自由人或者公民。
空无一人的府邸内,上宁弦墨独自游荡,心中渐渐慌乱。
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昨晚那个男人。上宁弦墨这样想着,不过她很快将这个想法否定。原因是,她认为洛伐安这样一个身着朴素的暴发户,怎么可能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恍然间,她貌似忘了上宁家族也不是什么贵族,无论多么有钱有靠山,也不过只是一个被特许的商人家族罢了。举手投足间,这位大小姐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贵族了。
转眼间一天过去了,上宁弦墨害怕的蜷缩在角落,当然她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远处的洛伐安端坐在桌前欣赏着街上的热闹,感叹着武安的繁华。
临近深夜,肚子驱赶着上宁弦墨出来寻找食物。昏暗的街上,偶尔路过几只野猫,所有的店铺都已经闭门打烊了。正值天气转凉的时候,冷风撞着上宁弦墨的肌肤。不出意外的,这大晚上的肯定是得出点意外了。
“你们这群贱民!你们想干什么!”三两个醉酒且色心渐起的大汉被上宁弦墨惹怒,借着酒劲也完全不想什么后果了。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面对着三两个歹心突起的大汉。这是场根本没有悬念的冲突。
“混蛋!垃圾!放开我!”上宁弦墨的辱骂声连连,不过这反而造成了反作用。直至外衣被扒掉的那一刻,上宁弦墨的眼神中才终于充满了恐惧。
毁掉她的一生并非洛伐安的本意,他不过是想出出气。现在这种力度,对于洛伐安来说已经够了。就在上宁弦墨认命之际,壮汉应声倒地。不过不用担心,这几位无辜人士只是睡着了,对于这种自由民,洛伐安还不想下死手。毕竟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喂,还活着吗?”洛伐安用脚踹了踹她,确认活着且精神上没“太大问题”后洛伐安倒也干脆,转瞬间消失于她的面前。
城外的道路上,之前敢于惹恼洛伐安的侍女,骑着马疾驰着。手指上又断掉了一根红线,不过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替身不能用了而已。
洛伐安观察着面前的蛇蛋,很明显到目前为止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发现。既然暂时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洛伐安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宝贵的时间了,随即将其放进了收纳袋。
晨曦时,第一缕阳光才刚刚照向地平线。道路上就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中有行商的车队,有漫迹于大陆的旅人,有出城的居民,不过最多的还是归途的贵族们。
“老板,凝露泽去不去?付钱的。”
“嗯上来吧,正好顺路。”
就这样,洛伐安搭上了行商的车队。五天的路途对于洛伐安这样的游子来说是煎熬的,望着道路两旁正在忙碌的佃农们,洛伐安感叹着十年的时光如此的长,又如此的短。长到可以让自己忘记父母兄妹的容颜,短到什么都没有改变。
“小哥,凝露泽到了。”
“哦,好的。”
老板的声音把洛伐安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朴素的村庄完全没有那种大城市的喧嚣。在洛伐安的回忆中,村口常常会有老人家们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家长里短,可如今
“唉,物是人非啊。”
这个村庄不是很大,一条大路将其从中间分开。洛伐安的父母都是猎户,所以他的家在村庄的最外层。虽说生活中有诸多的不便,但是都不如进山方便这一条的权重大。闲游在村庄里,曾经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女孩子都早早的嫁人,至于男孩,哦,男人们,大多都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沿着曲折的小道,那间记忆中的房子逐渐出现在面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穿着,嗯还算得体。
“您是”从女人土黄色的面容就可以看出,她绝对是个干活的好手。可惜,洛伐安的记忆中可没她的位子。大概是哥哥娶回家的媳妇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洛伐安,这家里的老三。您是?”
“洛伐安哦~!想起来了,你哥哥他经常念叨着你,当年你离开后就空出一份家产,多亏了你的那份,不然啊他早就被领主打死了。”突然间。女人好像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便赶紧转移话题。同时也停下了手中未干完的活,双手抹了抹衣服就嚷嚷着要给洛伐安去倒杯水。
对于财产这种琐事洛伐安自然也不想计较。不过对于哥哥差点被领主打死这件事,就很值得探讨探讨了。
这间木屋承载了洛伐安太多的过去,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姐弟四人就喜欢给房子挖“护城河”为此不知道挨了父母多少顿打。
“我哥他们呢?”
“你母亲住在大姐那里,小妹嫁给了别处的大户人家。”
“那我父亲呢”
这一下女人就慌了神,从她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大概率啊还是个直肠子,说话不太经过思考。
“到底怎么回事?!嫂子你告诉我实情!”
女人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无奈的走到一旁的炕上,低着头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五年前,洛伐安的父亲在打猎时,不小心闯进了领主的林产,要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交一笔罚款就可以了结祸端。可坏就坏在他偏偏还打死了几只猎物,其中就有一条狐狼。那可是领主最喜欢的宠物。说来也巧,领主那日正好心情大好带着狐狼出来打猎。五百枚金卡诺的赔偿,对于洛伐安一家来说可以说是天文数字了。还有洛伐安父母的赎金,那时候女人才嫁来两年。
这之后的事情就一切都那么合理了。领主疯狂针对洛伐安一家,不得已妹妹被卖给了一个商队的老板,至于下落更是无从得知,直到现在洛伐安一家还没有将债务还完。
听完二嫂的讲述后,洛伐安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强忍着怒火,恨不得将领主碎尸万段。日落月升,农村嘛都是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这不阔别十年的二哥也回来了。
一开始兄弟两人还略有陌生的感觉,但是没多久就一脉同气了。毕竟血浓于水,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三弟,听哥哥一句话。趁着还没人发现你回来,赶紧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这家里的事情有哥哥和你嫂子顶着。”
洛伐安没有表态什么,只是静静的问着姐姐在哪。
大院中,母女两人围坐在空旷的地上,趁着月色穿针引线。她们现在居无定所,白天姐姐需要到风月场所工作,对于母亲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她们就像那灾星,走到哪里都会被赶出来,能有接纳她们的地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大哥不是没有想过将母亲大人接到他那里,可是就母亲的那个倔强劲。
深夜里正在缝制女工的姐姐,抬着头扭着脖子,无数次她都想一了百了结束自己生命,但是看着还在努力挣扎的二弟,跟着自己流浪的老母,还在深牢里不知生死的父亲,她就又觉得自己太不负责任了,自己可是家里的长女。至于小妹,姐姐试图忘记她,因为她知道她们此生无缘再见了。
忽然间,她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暗处。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走,马上走。”姐姐下意识的收拾着东西,扶起母亲。
这一刻洛伐安终于无法控制情绪了,咬着牙流着泪,带着哭腔说着“是我啊,伐安。母亲您不孝的三儿子回来了。”
这是言竹桐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如此,虽说之前在修炼的时候也是时常会有眼泪。但是这样带着愤怒与愧疚的样子,这是第一次。
“伐安?是伐安?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叫伐安的名字。歌安呀,你有没有听到啊。”
“是,听到了。女儿还见到了。是伐安,伐安他回来了。”
重逢所带来的希望暂时掩盖了对未来的绝望。姐弟二人紧紧相拥,像是迷失在迷雾中的小船突然看见了远处的明灯而后又怕着微弱的灯光被大雾吞噬。洛歌安的态度和二哥一样,都是希望洛伐安赶快走,逃离这绝望之地。
“我回来了,从此以后不用怕了,他对我们家造成的伤害,我会一样不少的让他们加倍奉还!”
“不过,还请母亲大人和姐姐大人再忍耐这一个晚上。”
这一个夜晚,洛歌安久违的如此轻松。对于洛伐安所说的,她全当安慰,至少,至少未来有些希望了。
天刚蒙蒙亮,洛歌安就准备离开了。看着有洛伐安守护的老母,她暗下决心不论付出如何的代价也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装睡的洛伐安浑身不是滋味,恍然间他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那声音的句句话语全部都戳着洛伐安无法反驳的软肋,就像那锋利匕首一样刺痛他的心脏。
突然间母亲异常的反应惊动了洛伐安,虽然他不是什么大夫但是也能一眼就看出母亲是患病了。那能怎么办呢?根本就只有一种选择嘛。洛伐安只能背着母亲去看病,其他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可是因为领主的原因整个城市的人都不想惹祸上身。
没办法,洛伐安只能背着母亲到最近的县司里看病。
洛歌安所在的风月场所名叫望君居,里面的结构分为两层。外院卖身也卖艺,内院卖艺不卖身。这样说着好像外院更好,一分钱两种体验。不过如果按老鸨的话说,外院都是些歪瓜裂枣,不干不净的。内院才是这望君居的钱袋子,首先来内院的客人和外院的客人,那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会来内院的也不在乎卖不卖身,都是有钱的阔公子,家里的奴隶小妾多着呢,他们这种体面人更在乎那所谓的精神世界。而外院呢说好听点是妓院,说难听点呢就是个大型瘟疫传染房,平时啊内院的各种人员都不准和她们接触的。
老鸨是个好人,至少对洛歌安来说。现在她的工作就是在内院打杂,虽然偶尔要去外院做些不太招人喜欢的事,就比如收账。
这不转眼就月末了,洛歌安也该去外院统计统计财务了。她不知道老鸨为什么要选她去外院收账,明明这里有那么多老人。这种美差无论怎样都轮不到她吧。
不知名的小房间里,老鸨看着洛歌安的画像,心中隐隐作痛。她实在是太像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了,特别是她那种要强的性情。大概只是因为这样吧。
“查账额,查账了。”
洛歌安带着一群人走到柜台前,一页一页的核查着他们交上的账本。哪怕一个铜板的缺漏洛歌安也不能放过,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容身地了。得罪了外院的人自己最多遭个白眼,但是如果没对付好老鸨那可是要走人的。
本月共计缺漏一枚金卡诺,五十枚银卡诺和七十二枚铜卡诺。在外院这群管事的人看来,洛歌安就是个恶魔。仗着老鸨对她的宠信狐假虎威,一点通情达理的地方都没有。对于外院人对洛歌安的评价老鸨早就知道了,派洛歌安去外院的整治那群家伙也算是对他们的教训。
与他们争执不休间,洛歌安偶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对于这种声音她早已见怪不怪,无非就是哪个被拐来的女人想家了。熟练的寻着声音找到房间,熟练的让人踹开房门,熟练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熟练的让人心疼。
手下人唱白脸,而自己唱黑脸,对着姑娘威逼利诱终于让对方放弃了念头。
一转眼的功夫,洛歌安就带着本月外院的收入回来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和钱币进入内院前都要清洗一遍,前面说过外院脏的很。
“唉,真是羡慕姐姐,不用整天都装出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来招待这群恶心的家伙。”
“羡慕什么啊,我还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是万幸了。”
“姐姐长得不比那些爵啊,侯啊的夫人们差多少,怎么不想着找个有钱的主呢,反倒在这里浪费终生。”
“别理她,别理她。她呀就是嫉妒你比她好看。”一边的人赶紧岔开话题,方才说话的姑娘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你看我这个嘴啊。”
女人说的话,洛歌安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如此情况哪怕是她把自己明码标价的卖了,也不一定有人敢要。更何况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时至黄昏,洛歌安差不多就该离开的时间。好巧不巧,一位有钱的爷大驾光临,点名指姓的要洛歌安。
虽说她也是个三十多的老女人了,但是这种情况她哪经历过。姐妹们都让她放平心态,换身漂亮的衣服。说实话即使是这样了,洛歌安心里还是没底,自己要什么没什么,这到底图的是个什么,不管如何洛歌安都可以说是豁出去了,哪怕是贞洁。
来到房门前,洛歌安轻轻的敲着门,得到允许后进入了房间。
“客人需要我做什么吗?”洛歌安边关着门边说着,说实话她也不会什么更好的话语了。可就在她彻底认命的时候却听到一声这样的声音。
“姐,你在说什么呢?”洛伐安憋着笑说道。
洛歌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呼吸几近停止,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洛伐安,在她眼里,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了,她发誓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刻。最初的惊讶逐渐转换为怒气,也不顾什么了,洛歌安随手抽出一旁的油纸伞,随后冲着这不省心的弟弟挥去。
“诸神在上,今天姐姐我就告诉你什么是你姐还是你姐!”
洛伐安围着桌子逃,洛歌安就在后面追,好一副儿时的景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歌安气喘吁吁的指着自己的“好弟弟”说着“长大了是吧,皮痒了是吧,等着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家,可这哪还有家啊。一股说不出的悲苦瞬间涌上她的心头,洛歌安瘫坐在床头缄默着。
“会的,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回来的。”洛伐安一手拍着姐姐的背一边安慰着她。“记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可是,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斗!我们不过是是草芥罢了。”洛歌安转念一想又这样说道。“你哪来的钱,到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