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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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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声这是穿越之后第一次到县衙的大牢里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来这儿看看。

    大牢的牢门都是铁门,几l乎每一间都关着几l个犯人。蓬头垢面就不说了,还有一些看起来穷凶极恶,有的甚至脸上身上都有刀疤,看他跟着牢头一路走过来,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着有点渗人。

    还有一些犯人在牢里面哭喊着说放他出去,被牢头厉声呵斥了一顿,然后声音小了许多,不敢再大声哭喊了。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子腥骚味儿,犯人们吃喝拉撒,全都在一个牢里头,宋声一路过来都没忍住捂住了鼻子。

    前世的时候就听说过在监狱里面,也是有老大的。更别提还是在如今的景朝了,几l个犯人共同关在同一间牢房里,肯定有一个话事人。

    只有上头特地打过招呼交代过要关照的,才能有单独的牢房住。

    宋成就是跟几l个犯人共同关在了一个牢房里,宋声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在担心,也不知道他在牢里面有没有受欺负。

    等他走进牢房里头后,看到里面有五六个穿着带着囚的衣服的犯人,全都在草席子上或坐或躺,衣服跟脸全都黑黢黢的,压根瞅不清谁是谁。

    还是牢头走的时候在外头喊了一句,“宋成,你家里有人来看你了。”

    牢头说完就往远处走了一些,给他们地儿单独说话。只是他这话说完,这一间牢房里的犯人全都抬头瞅着宋声。

    只见最里边角落里靠在墙角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听见声音后耳朵动了动,缓缓的抬起头,朝着牢门口看去。

    等看到来人是谁,他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来。起身的时候太过着急,一个趔趄直接跪在了地上。

    然后又撑起身子,快速走到牢门处,痛哭道:“三哥……你是来救我了吗?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想爹娘啊……呜呜呜……”

    宋声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宋成,蓬头垢面也就罢了,脸上还都是灰尘,黑黢黢的,而且瘦的脸都脱相了。

    官府把他们抓进来也没几l天,怎么他就成了这副样子?看着像是好几l天没吃过饱饭了,眼窝深陷,人憔悴的可怕。

    牢里面还有别的犯人,宋声压低了声音道:“四郎,你先别着急,家里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

    宋成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完全是懵的,等到待了两天之后才知道,他们头上的这个罪名,十有八九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他哭了两天,没什么用,想明白后只求不要连累他的家人。这会儿看到宋声,他眼睛里又有了神儿。

    宋成以为宋声说家里正在想办法救他,是安慰他的话。抓他们进来的时候说的是什么罪名他清楚,怎么可能救得出来?

    别到时候再连累了家里的人,那他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宋成道:“三哥,其实我知道,我现在的这个罪名恐怕是出不去了。不过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只

    求你回去之后转告我爹娘,还有奶奶他们,就说四郎不孝,没办法再在跟他们跟前孝敬他们了。等下辈子,再来给他们当儿子弥补他们。”

    宋成越说哭的越厉害,本来脸上就脏兮兮的,再加上眼泪一直不停的流,脸全都花了。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带囚字的衣服,说他是个叫花子怕是都有人信。

    宋声听着宋成说的话,心里有点吃惊,听他这口气,好像是真参与了走私官盐的事儿。

    宋声问道:“四郎,你真的去走私官盐了吗?”

    宋成赶紧摇摇头,着急辩解道:“我没有!三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参与走私官盐,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那条船上搜出来了官盐。现在官府一口咬定我们参与了走私官盐的事,不论我们怎么辩解,官府老爷就是不信。”

    “三哥,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我真的活不下来,你们一定要与我撇清干系,千万不要连累了家里人。”

    宋成说这话,宋声还是信他的。看他一脸这急切的样子,想来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既然他没有参与走私官盐的事,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声道:“四郎,我相信你没有参与这件事儿。时间紧迫,你先听我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救你,你把你从一开始跟着咱们村的王家宝一块到船上干活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讲一遍。你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哪怕是一个很小的细节,或许你当时并不在意,但只要你看到或者是知道的,全都要跟我说一遍,听清楚了吗?”

    宋成点点头,“听清楚了。”

    就在这牢房的门口,宋成低声凑到宋声的耳边,跟他说了这几l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跟王家宝出去干跑船的活,就是之前遇见他,看他挣了很多钱,比咱们家烧炭开铺子还要挣钱,我这才动了心思,想跟着他一块儿去跑船的。”

    “家里边烧炭也辛苦,还有三哥你还要读书,我也想为家里分担一些。就主动去找了王家宝问了一下他关于跑船的情况。”

    “王家宝说,他跟着的那条船上面运的是咱们这边产的糖霜,通过水运,运到别的地方。因为水上时常有风浪,天气不好的时候还会有危险,虽然挣的多,但也是拿命搏来的。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干,刚好他们船上正在招人,有好些人不会水性,而且还容易晕船,到了船上就上吐下泻的,不适合跟船。恰巧这些条件我都满足,我就跟着他去了。”

    “跟着他干了一个月之后,一切都很平常,跟他说的差不多。每次跟船出去一趟,也就是做一些搬运货物,收拾船上的绳子之类的活,而且一般只要天气好,水上是不会有什么大的风浪的,这一趟下来,我挣了十两银子。”

    宋声问道:“那你们这个货船,每次出发到达的目的地是固定的吗?比如说每次都停在同一个码头。”

    宋成摇摇头,道:“不固定。但是我不知道码头叫什么名

    字,反正每次卸货的时候,不是一个地儿。()”

    “后来我又跟着跑了几l次船,之前没敢跑太远的,但是跑了几l次之后,我觉得短途的挣的少,就跟着跑了一次远地儿的。也没出什么事儿,一路上都很顺利,回来之后比上次多了一半儿的银子。↑()_[(()”

    “直到这次,王家宝喊我去到这艘货船上跟船。说是这个雇他们船的人给的价高,他们这次要是跑完这一趟,能挣比上次还要多一倍的银子,我当时财迷心窍,就跟着他去了。想着反正是一个村的,他不会坑我的。”

    “可是没想到,等到官兵来抓人的时候,王家宝他竟然跑了!”说到这里宋成一脸愤慨,没想到都是一个村的老乡,出门在外竟然还骗他。

    “你是说,这次官兵去抓人,没抓到王家宝?”

    宋成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同时进来的这十几l个人里,我每个人都见过,但就是没有王家宝。”

    “那你上了这艘船之后,有感觉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宋成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这船还是在我们平常开船的码头停的,开船了之后,就一路沿着运河走了。船上人不多,当时我还纳闷,挺大一艘船,说是装的货物也多,人手应该不至于安排这么少。”

    “当我上去之后,还悄悄看了一下,船上的船夫确实很少。而且里面有几l个人看起来挺吓人的,长得虎背熊腰,瞅着凶神恶煞的,我都没敢跟他们打招呼。”

    “那王家宝是跟你一起上的船吗?”宋声问道。

    “没有,我俩不是一起上的船。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来,自从到了船上之后,我好像就没见过王家宝。三郎,你说他会不会有可能压根就没上船?”

    “这个王家宝,亏我那么信任他。他竟然挖了个坑让我跳,说不定就是他提前知道这艘船有问题,所以才没上来的!”

    宋声琢磨着宋成说的话,又问道:“其他的呢?关于这艘船上面的人和货物,还有什么你觉得跟平时有不一样的?”

    宋成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想到,说道:“其他就没什么不一样的了,这艘船还没走到要到达的码头就被扣下来了,我都还一脸懵着,就稀里糊涂来到了这大牢里。”

    说完他又沮丧的看了一眼宋声,这事到底还是他太贪了,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泼天的富贵那都是来路不明的,也怪他识人不清,轻易相信了王家宝那个家伙的话。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人在大牢里,三哥虽然是个秀才,但却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上哪能救得了他?

    他像是心灰意冷一般,没了力气,滑坐在地靠坐在牢门口,失声痛哭。

    宋声心里很是着急,听宋成说的这些话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应当就是被王家宝给蒙骗了,才稀里糊涂的上了那艘船。

    如果能抓到王家宝,也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宛平地界后面背靠山峦,想要藏身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而且

    ()    这个时候的路引和户籍很容易被冒充,遇到那些检查不仔细的,可能就放过去了。

    宋声只能跟宋成说道:“四郎,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别的异常情况了吗?只要是你觉得有点奇怪的,你都好好跟我说一说。”

    一说觉得奇怪的,宋成倒真想起了一件事。

    他道:“三哥,我想起来有一个事儿,虽然当时觉得有一点点奇怪,但一直也没注意,所以没想起来说。就是船在行驶的时候,那个船底吃水的线,我总觉得有些不大一样。”

    “不大一样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其实那天我也是无聊,出来趴在船边上透透气。就看了一眼那个船吃水的线大概有这么高。”宋成用手约莫了一个高度比划了一下。

    “后来中间我们遇上了另外一艘船,然后两艘船靠近后停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正常行驶了。等到我们中途歇息的时候,跟几l个船上的人聊天,发现那个船的吃水线要比之前短一些,大概有这么高。”

    宋成这次比的高度比刚才要矮一些。

    宋声惊道:“你们半道上还遇到了另外一艘船?是把货物都搬向另外一艘船了吗?”

    宋成摇摇头,道:“没有,那艘船跟我们相遇的时间并不长,好像是行驶的时候撞着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要是货物真的搬向了另外一艘船,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那一艘船上装的货可不少呢,怎么着都得有些大动静才对。”

    “这个情况,卢大人审问你们的时候你说了吗?”

    宋成摇摇头,道:“没有,卢大人没有问这些。而且那艘船真的是撞到了我们的船,才耽搁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走了。要不是你今天问的这么详细,我还想不起来说这事儿呢。”

    “那你知道他们开往什么方向去了吗?”

    宋成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瞧着像是梧州那边的方向。他们的船走的不快,就算是要去梧州,大概也得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

    宋声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字眼,说道:“你刚才说什么?那艘船走的不快?”

    “是啊,的确走的不快。他们的船虽然看着比我们的船大,但还没有我们的船走的快呢。可能是当时撞到我们船的时候,撞坏了哪个地方吧。”

    宋声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宋成的肩膀道:“行,我了解了。四郎,这几l天就先委屈你在牢里待着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在这里一定要好好吃饭,今天我和二伯过来送了一些钱,是你这些日子在这里的伙食费。也跟官差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尽量在这多照顾照顾你。”

    宋成感动的说不出话了,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流,哭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儿了。

    “你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不过后面如果县太爷再问什么的话,你一定要事无巨细的把你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知道吗?”

    宋成狠狠的点了点头,带着个哭腔道:“三哥,你放心,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以后再也不

    给家里面添乱了,我现在真的特别想回家,我想吃爹娘做的饭菜了。”

    “知道长记性就好。”

    宋声又问了他几l句关于最近跑船的事情,宋成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记忆,几l乎是把能想到的全都说了一遍,甚至连去了几l次小解都说了。

    外头传来了牢头的声音:“时间到了,该出去了。”

    宋声应了之后对宋成道:“你先在这里头待着,我还有事儿,得先出去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宋成点了点头,他这次可真是长了大记性了。如果真的能够死里逃生,以后家里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再也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做事情了。

    从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出来之后,宋声猛一见到外头的光线感到有一些刺眼,缓了缓之后,才觉得适应一些。

    他来这里探望宋成的事儿悄悄跟宋老二说了一声,宋老二本来准备了好多吃的还有穿的东西,想让他帮忙带给自个儿的儿子。

    但宋声一样都没带,一个牢房里都关押着好几l个犯人,按照他家四郎的性子,恐怕也是挨欺负的份儿。

    就算是给他拿进去了一些吃穿用的,最后也到不了他手里,肯定很快就被别人抢走了。

    自他进去之后,宋老二就一直在衙门附近守着,看到宋声出来,赶紧问道:“三郎,怎么样?见到四郎了吗?”

    宋声点点头道:“见到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老二又道:“那他在里面怎么样啊?是不是挨打了。我听说这牢狱里面的人动不动就会挨打,就算是活着出来了,也就剩下半条命了。”

    他可怜的四郎啊!算了,只要能把命救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宋声知道他二伯心里着急,他宽慰道:“二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四郎在里面还行,就是瘦了。没有挨打,衙门的人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别人上大刑的。”

    “而且我问了四郎,他说他是被咱们村的王家宝坑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船上的货物是官盐,说起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宋老二一听这话,心里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家四郎是什么性子他清楚,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走私官盐的事儿的。

    可即便之前再笃定,他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宋成没做过这事儿。这会儿听到宋声说亲口问过他了,的确是没做过,他这个心终于能放下来一些了。

    只要没做过,那就说明这事儿他们家四郎是冤枉的。既然是冤枉的,只要官府老爷明察秋毫,四郎肯定有救了。

    “三郎,二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感谢你才好。四郎这孩子不争气,要是他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给家里头都出出气!”

    “二伯,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郎的事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还有事儿得去找县令大人一趟,你先回家吧。把事情也都跟奶奶他们说一下,她们在家估计等的也焦急了。这边一有什么情况我再给您说。”

    “诶,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把这事跟你奶奶他们说一下。”

    虽然人还没救出来,但二伯他们不知道事情的深浅,觉得只要这个儿子没有做过这种事,就肯定能够沉冤得雪,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就能放回来了。

    宋声没跟他说太多,怕他知道的多担忧的多。

    他这会儿得去找卢大人一趟,刚才从宋成的话里他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应该是个关键线索。

    这次他再去找卢钰的时候比上次顺利许多,只跟衙门的门房通报了一下,就被人带进去了。

    卢钰这次是在衙门的后堂里见的他,一见到他,就问道:“人见过了?”

    “嗯,已经见过了。事情我也问了个大概,有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跟大人说一下。”

    卢钰现在最希望听到的就是关于官盐的线索了。

    “我四弟跟我说他们在行船途中曾经撞到过另外一艘船,那艘船比他们的船要大一些。但是行船的速度却很慢,甚至比他们的船还要慢。”

    “这能说明什么?”卢钰听的一知半解,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何意。

    每天通过运河来往的船只有那么多,一个方向操作不好,很容易撞到别的船,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那如果,我四弟他们的这艘船,在跟那艘船撞到的前后,船吃水的深度不一样呢?”

    “什么?!”卢钰惊讶的声音都抬高了一个调。

    卢钰上午审问的时候,也有人提到这个事儿,但没人提过吃水线的事。而宋成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再加上上头坐着县令大人亲自问他话,他又紧张又害怕,压根就没想起来说这些。

    船吃水的深度一般来说,船大小一样的话,这个深度都是固定的。区别就在于船上装载的货物多与少。

    如果前后吃水不一样,只能说明这个船要么变重了,要么变轻了。

    按照宋成的说法,那就是他们的船从一开始比较重,逐渐变轻了。

    而这恰巧是在碰到另外一艘船之后发生的,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艘船上的东西运到了另外一艘船上。

    可仅仅是那么短的时间,也没有让船夫帮忙搬货,是怎么把东西运过去的呢?

    而且在艘船上货舱里的货明明码的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货物能够搬下来的。

    卢钰道:“你确定这个线索是真的?”

    宋声道:“应该是真的。我弟弟不会骗我,况且这事儿也关于到他的性命安危,声不可能拿这个冒险来骗大人。”

    说完后卢钰没吭声,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声也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就多嘴问了一句:“大人,如果这个里面货仓里的货码得整整齐齐的,应该不会是官盐吧?”

    哪有人把官盐光明正大的装在货舱里,等着被查吗?

    可如果不是官盐,卢大人又是从何处查到的私盐,还有理由扣下来这艘船呢?

    卢钰也没想瞒着他,这事他参与的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了。()

    “不是货仓里的货物,是在夹板底下的休息处查到的私盐。应该是哪个贪心的藏起来的,只是本官也审问了,这一次抓回来的人里面没一个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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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方便有空带我去看看那艘船吗?我总觉得这船吃水不对,还是有问题。那么大一船官盐无故失踪,如果是藏在这艘船上在水上直接掉了包,然后运了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卢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神情也越发凝重起来,道:“不用看了,我知道你想找什么。关于这艘船我已经看过了,甲板还有船边儿都发现了蜡。”

    “蜡?”宋声惊讶道。

    然后仔细一想,他忽然明白了对方是如何把官盐转移到另外一艘船上运走的了。

    “他们是用蜡封了箱,把箱子藏在了船底,在跟另外一艘船碰头的时候,有人潜行在水下,把这些箱子转移到了另外那艘船的船底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淆了视线,把官盐运走了。”

    “所以大人在扣留的这艘船上发现的那些盐,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把大人的视线转移到现在这艘船上,声东击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盐运走。”

    这一阵儿水运的船查的严,尤其是在他们宛城地界走出去的船,查的更为严格。

    对方为了万无一失,专门从别处派了一艘船过来,在水上把这些官盐悄悄转移走,就能躲避官府的追查。

    卢钰没想到他的脑子转的这么快,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分析出了事情的轮廓。

    “没错,想必这会儿那艘船还未上岸。”

    “根据我四弟提供的线索,这艘船应该是向梧州的方向去的,从这里到梧州,大概要走上半个月。现在才过去几l天,应该还未上岸。”

    卢钰也有预感,两个人想的差不多,他对旁边的贴身小厮道:“拿笔来,我要书信一封。”

    这件事儿大致经过应该跟他们两个想的差不多,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过可以先给上头说明一下此事,如果能够提前拦截,等他们这边找到关键的人证之后,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写了一封信之后,把墨迹吹干,放进信封里交给小厮,道:“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另外再派人跟知府大人说明一下情况。”

    交代好事情之后,卢钰问宋声:“你说的那个王家宝,现在不知所踪?”

    “嗯,按照我四弟所说,这个王家宝应该是明显知道船上有官盐的,把他哄骗上了船之后自己却没上来,一直到现在都找不见人,就连他家里,我二伯也去打听过了,说他这段时间都没回过家。肯定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悄悄躲起来了。”

    “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应该跑不远的。王家宝这个人,我见过几l次,不是什么有勇有谋的人。而且他很孝顺父母,只要他爹娘都还在宋家村,他就一定不会走远的。”

    卢钰道:“只要他没出府城,我就有办法找到他。”

    ()    他们范阳卢家的人脉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来这偏僻的县城里当县令,若是在这当地没认识几l个人,怎么压得住那些富豪乡绅。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卢钰的事了,宋声忙了这一遭,累得不轻。从听见消息之后,他就一直精神紧绷着,一直到现在,眼瞅着事情有了结果,他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四郎应该算得上带罪立功。即便他对船上运的有官盐不知情,但官府可不会这么轻易信了他的话。

    但如果有带罪立功这个名头在,肯定能好上许多。

    这边宋老二回去之后把宋声说的话都跟家里人说了一遍,二伯母赵氏一听宋成是受了同村的王家宝的蒙骗,这才上了贼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道:“王家宝这个混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乡里乡亲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的四郎啊……是被他给骗了啊……我要去王家说理去,让村里人都看看,他们家养了个什么好儿子!”

    赵氏平日里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可事情一牵扯到儿子,还是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为母则刚,她也变得冲动了起来。

    她说完刚要出门,就被张杏花叫住了。

    “老二媳妇儿,你给我回来!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去找王顺说理去?说到底四郎能被蒙骗,还是他心性不够坚定!三郎不是说了,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在家等他的消息吗?知道你担心四郎,但这个时候可不能失了分寸。万一扯了三郎的后腿,救不出来四郎怎么办?”

    张杏花把话说的严重,她知道老二一家正伤心着,但就是因为伤心,才更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

    赵氏一听也不敢出门去王家了,先等着三郎回来再说。

    宋声见过卢钰之后没有着急回村里去,他今天着实是太累了,一直在为宋成的事奔波,等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之后,他直接回到铺子里休息了。

    第二天官府张贴告示,全城通缉宋家村的王家宝。不光是整个县里,还有府城里也张贴了告示。

    昨天卢钰让人去把这件事查得的情况跟杨知府说了一下,杨知府表示他会全力配合。今天就直接让各个府衙张贴了通缉告示。

    王家宝这个人肯定还在宛平的地界躲着,官府的通缉令一出来,他只要在外面活动,几l乎寸步难行。

    通缉令上写的是有悬赏的,这大大提高了百姓们举报的效率。

    王家宝这几l天也不敢出门了,就连吃饭都不敢去外面小摊上吃。生怕被人认出来了,反手给他举报到官府。

    还好他之前租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可以自己生火做饭,就是这没米没菜没面了还是得出来买。

    他心里慌的厉害,没想到官府竟然通缉到了他头上。他当时也是找不着人了,这才找到了宋成头上,难不成是宋成把他供了出来?

    可是关于他的事情,宋成压根就不知道。就算把他供出来,也只是自己把他骗上了船,别的可什

    么都没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官府突然间通缉他了?

    今天的菜没有了,他还能凑合两天,只吃干饼子也行。可要是再过几l天家里的面和米也没了,他就不得不出门去买了。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听到整个城里面开始讨论通缉犯人的事儿了,这事儿过不了几l天,肯定大街小巷的人都盯着举报他。

    那通缉令上可是写了,凡是提供准确线索的百姓,可获得一两银子的赏钱。

    王家宝越想越害怕,趁着今天告示还没传到家家户户,他把衣服裹得厚厚的,又戴了个帽子,穿了个斗篷,把脸给捂上,出了门。

    他也没走太远,出门之后穿过两条街,走到了一家首饰铺子前,抬头瞅了一眼,然后进去了。

    进去之后他直接去了后院,铺子的掌柜显然认识他,压根儿没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后院的门关着,他走上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进来。”

    王家宝一进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哭喊着道:“杜郎君,求求你救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肯定要去坐牢了啊。”

    里面的人正在围着炉子取暖,本来背对着他,这会儿听见他说话,缓缓转过身来,道:“家宝,此话从何而起?你坐下好好说。”

    王家宝哭丧着一张脸,在他对面坐下,道:“杜郎君,外面现在满城都张贴着通缉我的告示,你不是说这件事儿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就变成了通缉我呢?我只是帮你们联系了船上卸货的人而已,现在出了事儿,不能让我一个人都扛着啊。”

    对方不答反问:“家宝,听说你这次找人的时候,把你们同村里的一个宋家的人给找进来了?”

    “是、是,但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吗?那你哄骗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上头还有一个当秀才的哥哥呢?”

    王家宝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宋成有个秀才哥,跟咱们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我不妨告诉你,他这个秀才哥,那可是跟县令大人都有交情的。你觉得他把你供出来之后,你的通缉令是怎么来的?”

    王家宝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宋声哪有这么厉害?县令大人为人还是很正直清明的,怎么可能会听信他的话,就通缉我?”

    “家宝,既然现在你已经被通缉了,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干脆这样吧,这事闹得太大,想要求上面的大人救你是不可能了,只能靠你自己自救了。”

    王家宝听的有些发愣,“自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官府那边认为你跟这次的船运事件有关系,还通缉了你,那不如你索性就把这件事认下来,到时候大人保你家里其他人后半辈子生活无忧,这交易还划算吧?”

    王家宝听完眼睛都发红了,这不就是要他去当替罪羊送死吗?

    他一直好言好气的相求,对

    方竟然还要让他当替罪羊去送死,王家宝气得眼睛发红,怒道:“杜明!你别欺人太甚!官府现在是在通缉我没错,但你要是不帮我,等他们抓了我之后,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你也逃不了干系!休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王家宝平日里一向好欺负,这次能放狠话,说明还真是被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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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明没想到王家宝竟然敢威胁他,当初就是看他这颗棋子好用,才把他招来的。现在看这情形,这个棋子怕是不能留了。

    王家宝气呼呼的破门而出,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人捂住了口鼻捆住拖了下去。

    杜明站在门边儿,面无表情的眼睁睁瞧着这一幕,阳光从外面洒向屋里,他整个人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站着。

    张柔柔忽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贴在他身边,声音婉转:“杜郎,你这心肠也太狠了些。”

    张柔柔从前就是在船上陪客人的,早先杜明跑船上的生意的时候,她见过他一次。

    那个时候没什么交情,可现在不一样了。

    “都说杜家的大郎从前做船上的生意,挣了不少钱,现在发达了,就去府城里开铺子做生意了。杜郎,你瞧瞧,这就是你开铺子做的生意?”

    张柔柔指着被拖下去的王家宝道。

    杜明显然不是很喜欢她,一巴掌把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掉,道:“不该管的事情你少管,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还真是无情。”

    杜明之前就是从船上发家的,但没人知道他干的是什么生意,旁人都以为他是跟王家宝一样,跟着货船跑,做一些装货卸货的活。

    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干着走私贩卖官盐的勾当。要不然也不可能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让整个杜家都发达了起来。

    “我无情不无情,跟你没关系,你只要把那位大人伺候好了,其他的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少过问。”

    张柔柔看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气得甩袖出去了。

    杜明站在屋里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之前走私官盐的数量没那么大,只要藏得好,把各个地方的关系都打点好,就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上头的大人想一口吞掉这一整船的官盐,数量那么大实在是不好运,他这才想出了用蜡封箱放在船底运的法子。

    但即便是放在船底,等到船上岸的时候,只要是他们宛平这边来的船,还是会严格检查的。他这才想出了用一艘从其他地方出发的船从中调包,再运出去的法子。

    也不知道现在官府查到哪一步了,好在现在有王家宝这个挡箭牌给他们做替死鬼,应该能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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