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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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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声在去书院上学之前跟顾文彬素未谋面,就算读书之后在同一个班里,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更别提有什么矛盾了。

    可对方现在一上来就把矛头指向他,言辞还说得这么难听,宋声想不通究竟是为何针对他,虽然他成绩好,可他只是穷书生一个,既没有对方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那样一个能干的爹。

    宋声想了想,只能白动理解为这人脑子有病。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棉衣,这身衣服就是前两天他爹给他带过来的那件。

    时下老百姓最常穿的冬衣叫复衣,也就是把衣服做成有表有里的夹衣,又叫做裕。在里面填充丝棉或者棉花,就叫做复衣。

    宋声身上这件里面填充的就是棉花,只不过不厚,填充的棉花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穿在身上看起来并不臃肿。

    只是这用来做夹衣的表里布料不算太好,但想也知道奶奶舍不得花钱买贵的棉布,所以就用其他的棉麻布做的。但这布料看起来十分细密,应当是在他们老百姓眼里并不便宜的九稷布做的,防风保暖性要好一些。

    但这身衣服在顾文彬眼里那就是寒酸了。能在府城里上学租房子的书生,大多数家里都不算太过贫瘠。

    书院里像宋声这种家里比较贫寒的学子其实只有一小部分,因为太过贫寒的,压根凑不齐这书院的束修来读书。

    宋声看了顾文彬一眼,他本身个头就高,比顾文彬差不多高出了半个头,目光扫过去,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脸色并不好看,说道: “顾学子这种有钱有势的大概不清楚,一个寒门书生,能站在府城里读书,那是举全家之力,才能供出来这么一个读书人。你所说的寒酸衣服,也许是人家穷苦百姓一月的口粮。我倒想问问,在顾学子的眼中,这叫做寒酸那穿什么衣服才叫做不寒酸"

    宋声没有因为自己出生寒门,就觉得抬不起头来,反而大大方方地面对这个事实,如此直白的实话,倒是让书库里其他的读书人对他刮目相看,有几分欣赏他的气节。

    顾文彬看他竟然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反驳自己,心里头更来气了。

    这个人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求饶吗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让自己放他一马,怎么可能

    “我可没说别人寒酸,说的就是你啊。你这样的就叫做寒酸。人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呐

    ,不但穷,还装。"

    言下之意就是说宋声家境贫寒,但却装清高,不就想博人家的目光吗

    不就是考了个案首吗这段时日在书院上课,也没见他有多出彩呀值得自个儿老爹整天挂在嘴边夸来夸去的,张口闭口就是人家一个寒门子弟怎么怎么样。

    宋声觉得自己跟对方完全说不到一起去,对方根本就是对他的问题答非所问,还避重就轻地挑刺儿。而且对方言语里很是看不起寒门子弟,普通老百姓如此辛苦的生活,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

    "顾学子身为通判大人的儿子,想必从小耳濡目染懂得许多道理。烦请顾学子为我等讲讲,我们

    老百姓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地生活,在我们有限的范围内,来满足自己的需求,怎么就叫寒酸了呢假如通判大人有朝一日,为了体验百姓疾苦,愿与百姓同吃同睡,穿同样的粗布麻衣,那顾学子觉得此为寒酸吗"

    顾文彬被这一段话逼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最后恼羞成怒道: “你大胆,敢侮辱我爹!”"侮辱我只是说通判大人与百姓们同吃同住,穿同样的衣服,怎么就是侮辱了呢"

    顾文彬被逼得哑口无言,他观察宋声有一段日子了,平日里看他话也不多,却没想到这嘴上的功夫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堵得说不上话来。

    顾文彬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惯了,少有人这么拿话堵他,这让他本就憋着气儿的心里更不爽了。

    "宋声,你别在这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咱们就事论事,你别扯到我爹身上去。亏我刚才还好心想着等以后你若真是落榜了,也好让我爹给你安排个差事,看来还真是我多嘴了!"

    顾文彬嘴上说是好心帮忙安排差事,但这前提却是落榜,这不就是盼着宋声考不上吗!

    “谢谢顾学子的好意,不过让通判大人求知府给我安排个活计倒是不用了,因为宋某一定会去京城参加考试的。还是顾学子多读些书要紧,免得到时候考不上,还要麻烦通判大人给安排差事。"

    "你!!!"

    顾文彬你你你了好几声,却发现自己被气的已经词穷了,总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应对的这么从容,让他本来就不服的心,感到有些怕了。

    为

    什么这个人读书那么好,嘴上的大道理也一套一套的呢,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合璧轩说书呢书铺里如此热闹,又因为顾文彬在这里挑事儿,不断吸引人进来,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而这松石书铺的对面是一家茶楼,二楼的雅间开着窗,从窗子看对面正好能瞧见书铺里的情况。今日顾通判陪着杨知府出去巡视府城了,走到这有些累,便来茶楼喝杯茶。

    两个人都穿着便衣,而且也不经常在人前露面,一进门就去了茶楼的雅间,所以认出他们的人很少。

    这时候听到对面书铺里有热闹,两个人也顿时起了兴致,在二楼听得有些不太清楚,干脆也下楼去凑个热闹。

    这书铺向来都是文人墨客以及学子们的聚集地,过去看看是什么热闹,也好让他们瞧瞧,这帮学子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门口站着的人很多,两个人挤了挤,才挤到前面去。还没见到里面站着的人,顾通判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他清楚地听到里面正说着不三不四的话的人,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他是不可能认错的。

    瞅见顾通判脸色不好,杨知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安慰道: “年轻人冲动,慢慢教育就好,别老动气。"

    他跟顾通判两个人上下级搭档了这么些年,对于彼此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对方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听声音能听出个大概来,许是里面这个言语有些嚣张的年轻人。

    等挤到前排一看,顾通判顿时气血上涌。刚才虽然听出来的声音,但他还是在心里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只是声音有些相似,里面这人不是他儿子。

    现在希望破灭了,站在那正在挑事的人不是他儿子是谁

    顾文彬本来被宋声堵得好一会儿说不上话来,开始硬找碴: “你穿棉麻布的衣服就是寒酸!现在府城里的读书人谁还有人穿棉麻,你现在这样子就是在丢我们读书人的脸!"

    张俞思几个人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家里其实也富裕不到哪去,来府城读书,本身束修就是一大笔花销,再加上每个月还要租房子住,自个家里虽然也做了点小生意,但也是有压力的。

    宋声看顾文彬越说越蛮不讲理,他道: “穿棉麻布读书就是丢人了吗据我所知,咱们景朝每年给边关的将士们发的御寒的衣服,大多也都是棉麻做

    的,御寒照样有效果。照你的意思,也是丢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你丢我们读书人的脸了!”

    旁边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在强词夺理,有人禁不住轻笑了一声,顾文彬立刻冷眼扫了过去,大声说道: “谁刚才笑了笑什么笑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既然你觉得作为读书人,穿棉麻做的棉衣丢人,那就丢人吧。我只知道这身棉衣是家中祖母熬夜为我缝制的,又托我爹赶路辛苦送来。如今穿在身上,只觉得朝拥坐至暮,夜覆眠达晨,岁寒严冬月,肢体暖如春。至于其他,你觉得寒酸,那就寒酸吧,于我而言,这是至宝。"

    “说得好!”

    杨知府忽然走了进来,刚才他一直没出来,也是想继续听听两个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如今听到这番言论,他心里十分高兴。对眼前的年轻人很是欣赏,不卑不亢,而且很重孝道,不仅没有因为他人的嘲讽而自卑,反而洋溢着一股自信。这才是他们大景年轻一代的读书人该有的气质。

    旁边站着的顾通判脸都气得绿了。

    刚才他们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儿子,现在只觉得万分后悔。本来想着这个蠢儿子这么蛮不讲理的话都说出来了,后面也不至于会说什么更过分的了。

    他当面制止的话,旁人就会知道他堂堂一个通判也在这里,儿子当面做出这种事,把他的脸都丢尽了。本着一种只要他不露面,别人就不知道的想法,他没有及时制止儿子。

    可没想到啊,儿子却每次都能再次刷新他对他又笨又蠢的认知下限。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张扬跋扈,还不知收敛,且蠢笨的儿子呢!想他当年可是进士出身,唯一一个儿子,不仅没能继承他的衣钵,反倒丢尽了他的脸面。

    在书铺里的学子不少,毕竟今天休假,难得有空来松石书铺逛逛。

    这些学子当中,除非是家中有人在府城当官的,否则基本上都不认识杨知府以及顾通判。顾文彬托他爹的福,是认识杨知府的。

    一看到杨知府过来,他吓得腿都软了。既然杨知府在,那他爹岂不是也在他今天出门之前可是特地打听了一下,他爹是跟着知府大人一块出去的。

    果然,他转过身一看,人群中在一个角角里站着正怒目凝视着他的,可不就是他爹吗他爹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刚才说

    的那些话都被他听到了吗他回去会不会被打断腿啊顾文彬一瞬间就没了嚣张的气焰,像被拔了刺的刺猬,一下子就软了。

    顾通判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教训儿子,只能以目光的杀气劝他自求多福。

    杨知府可不管那么多,眼前他夸的这个年轻人,若是他没记错,就是顾通判之前老挂在嘴边念叨的那个今年这一届的秀才案首。

    那个试题卷他看过了,答得确实不错。不过今天确实头一次看到真人,有气节,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好一个朝拥坐至暮,夜覆眠达晨,岁寒严冬月,肢体暖如春。这几句说的可谓是相当贴切。"

    宋声并不认识杨知府,今天杨知府也是穿的便衣,只不过看这衣服的布料,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穿得起的。

    宋声以为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老爷,面容瞧着有几分和蔼,而且直言夸他,他礼貌回道: “这位老爷您过誉了。”

    顾文彬在一旁完全不敢动弹,此时脸掉的比驴脸都长,杨知府朝他看过去,俺脸上扯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笑,相当苦涩。

    对于下属的这个儿子,杨知府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从前只是听说有些顽劣,今天听完这些话,觉得这年轻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一直处在战火中,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是为苦。

    而这国家兴旺的时候,全国上下都需要靠百姓来种庄稼,甚至发展各种行业满足全国上下的需求,老百姓们种地,养蚕,织布,也苦。

    可就是这样,读了这么些年书,仍旧体会不到百姓们的疾苦,甚至出口说人家穿得寒酸,就是丢读书人的脸,言语里却都是瞧不起贫苦的百姓们,这是哪来的凭据呢

    如今士族的势力逐渐没落,寒门举子一旦进入朝堂,就会立刻受到皇权的重用,未来不可限量。

    这孩子年纪轻轻仿佛少了根筋,断定人家考不上会落榜。却不想想,一届秀才案首,如若不出意外,拿个举人的功名还是胜券在握的,入京考试自不必说。

    如今他不赶紧与之交好也就罢了,反而一通奚落,他日如果人家真的得了凌云志,他不就成了被看笑话的那个人

    />

    反倒是对面这个年轻人,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如若能顺利地进入朝堂,说不定真的能青云直上。

    "你叫什么名字"杨知府问宋声。

    其实他刚才也听了差不多,知道这个人就是宋声,只是一方面,为了更加确定,另外一方面,他没有披露身份,显得自己认识他,会很奇怪,所以才多此一问。

    宋声愣了一下,出于礼貌,弯腰以礼相待,道: “在下宋声。”

    杨知府周身的气度都与旁的富户老爷不太一样,宋声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不敢轻易怠慢,何况人家很有礼节。

    顾通判站在旁边的角落里一直没上前来,宋声在他眼里那就是别人家的好孩子,知礼懂礼,相貌优秀,读书好,品行优秀。

    再瞅瞅他儿子,顾通判觉得自己再对比下去,就要当场气晕厥过去了。

    顾文彬也没想到今天好不容易溜出来逛个书铺,却还碰到了他爹。这是什么倒霉日子!本来遇见宋声他还是很高兴的,终于逮着机会狠狠教训他一下了。

    可没想到事情却与他想象的背道而驰,他不但没有把对方狠狠教训一顿,自己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还被自个老爹抓了个正着。他现在是连瞅都不敢抬头瞅一眼他爹都脸色,太可怕了,他觉得他这一顿打是逃不过了。

    顾文彬突然哑了火,让宋声多少有些奇怪。好似这两个人一出来,顾文彬就不敢吭声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奇怪归奇怪,不找碴了就行。他今天还想好好逛逛这个书铺呢,不能把时间都耗在跟顾文彬斗嘴上。

    书铺老板显然是见过杨知府的,此时看到杨知府过来,赶紧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说话。

    顾文彬不再挑事儿,书铺里也逐渐恢复正常。大家看书的看书,找书的找书,气氛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这时的顾文彬悄悄瞅了他爹的位置一眼,眼角茸拉着,脸上都是苦涩。他不敢靠近,他还没走到家就被打一顿。

    想了想,还是先偷偷摸摸的出去比较好。逃过一时是一时,就算他爹要打他,等他晚上再回去挨打,到时候时间太晚了,说不定他爹就不打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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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去"

    顾文彬不回头就知道是他爹。

    他慢吞吞地扭头转身,轻声唤道: “爹……”

    "你别叫我,我不是你爹,我没你这样丢脸的儿子。"

    顾通判话语里充满了冷漠,跟顾文彬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从前他爹生气教训他的时候,都是充满着怒气的,眼里都在冒着火。

    可今日他却觉得有些不大一样,他爹的眼里带了点冷漠,他却心里有些发慌。

    顾通判先出了书铺的门,今天跟着知府大人把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本来他们在茶楼喝了茶就能回去了,现在又来书铺里走了一遭,耽搁了回去的时辰。

    这会儿忙着教训儿子,顾通判也没来得及跟杨知府打声招呼,直接回了。顾通判刚听完儿子在书铺里对宋声说的那些话后,确实怒火中烧,气得心头气血翻涌。

    可现在,他却觉得心凉。儿子身上的毛病,他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依旧狂妄自大,不知悔改。他忍不住担心,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儿子以后若是闯了什么祸,他要是护不住了怎么办

    顾文彬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爹后面回来了,预想中的那顿打却没挨到他身上。

    他爹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关着门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出口教训他,也没有记得上家去打他。可正是因为这样,顾文彬心里头才慌得厉害。

    他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对他一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也不骂他,这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敲了敲书房的门,轻声唤道: "爹。"

    顾通判坐在书桌前的长案上,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发妻去世得早,他没有再娶,孩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但也正因如此,从小他对孩子都有娇惯。而且一忙起来,有时候就顾不上了。

    他不禁陷入白责,是他没教好孩子,再让他不知百姓疾苦,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说出人家穿着寒酸,瞧不起穷苦老百姓这种令人心寒的话。

    回想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顾通判越想越难受。

    站在门外的顾文彬没听到他爹叫他进去,却听到他爹一声沉重地叹息,他心里更慌了。

    他站在门口道:

    “爹,今天是我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顾文彬虽然脑子简单,做事蠢了点,但对于顾通判这个爹,他还是十分关心的。最起码是个有孝

    心的人,不算泯灭良心。

    顾通判听到他认错,心里好受了一点。“进来吧。”他道。

    顾文彬听到后赶紧推门进去,老老实实站在他爹面前,准备挨打挨骂。

    可没想到他爹不仅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道: “今日你的一言一行,皆是我这个当爹的过错。"

    顾文彬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就是他爹的错了

    "爹,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今天、今天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那也是因为您之前总是夸宋声,我都觉得他才是您儿子,我是个捡来的。"

    “我夸他,是希望你能向他学习。看到同龄人比你优秀,你应该升起一股好胜心,奋起直追,而不应该看到别人取得了更好的成绩,而心生嫉妒和愤恨。"

    顾文彬敝了撇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想让我好好读书,成为一个端方君子。可是爹,有时候那些话听多了,我心里也会难受的。"

    谁想整天听自个儿的亲爹把别人家孩子的优秀挂在嘴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张口就是你,瞅瞅人家谁谁谁,会干什么,能干什么,有多么优秀,再看看你,能有别人一半优秀,我就知足了。

    这种话听久了就会生起一种自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情况,反正顾文彬有这种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读书上面也赶不上别人,但如果他爹换一种方法,督促他好好努力,也许今日他就不会找宋声茬,还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说出那些话,丢他爹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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