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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沉泥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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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不长,出发后赵天傲才发现虽然孙玉这个守财奴给出了大致方向,但这荒凉残败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况且这段路途既没有指引也没有标识,很难摸清方向。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村庄,可这里却是毫无生气,安静的连苍蝇扇动翅膀的“嗡嗡”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发黑的案板上放着块腐烂发绿毛的肉,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窗户半开着,表面那一层苍白的窗户纸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路道上随处可见的是肆意生长的杂草。

    赵天傲踮着脚步徐徐前行,他一边走一边喊着人,尽管自己明白这块地方有人的概率是微乎其微,而自己得到回复的概率更是沧海一粟。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与其当个哑巴白白错失良机不如添一把劲牢牢抓住它。

    “我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这小子了?”赵少年使劲的揉着发胀的脑袋悔闷道。

    唤作孙玉的男子在赵天傲刚来零榆学府那一年因受其半路的打抱不平而相识。孙玉虽是学府学子,却凭借着自身的本事和人脉成为了零榆岛上最为出名的包打听,私底下也会为不少学子介绍一些差事。

    用其它人的话来说,孙玉那接领的差事不敢说十成,起码要比顶风阁上的差事好上八成。

    唯一难以抉择的一点就是此人生性爱财,若是从他那接领差事,少说要拿走三分报酬。

    可这样一个人偏偏对赵天傲特殊,光是介绍好差事不说,报酬从未主动索取分毫。或许是因为赵天傲先前帮助过他的原因,这位见钱眼开的人舍得一次又一次放走到嘴的鸭子。

    书归正传,赵天傲走到一座枯井小院旁,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木门里面传出。

    “你找谁啊?”

    得到回应的赵天傲对着木门作揖行礼道:“老前辈,我是零榆学府的门生,在这走丢了路,不知前辈可知道沉泥街怎么去?”

    “是学子啊,进来说吧。”

    只见一位满脸皱纹,驼着背拄着拐杖的老妪拉开失色古老的木门示意少年进来。

    赵天傲走进木屋心里却想道:一路走来都没有人,只有这人肯回应而且还让自己进来,周围的一切死气沉沉,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以小心为妙。

    老妪不紧不慢的带少年走到正厅,抖着手倒起一碗凉水,放在破旧的木桌上。

    “先来喝口水吧”,老妪费力的用拐杖支撑着自己坐到椅子上,看到少年站在那纹丝不动,又补充道:“没毒,我一个老头子与你无冤无仇害你作甚?”

    一番话说的赵天傲有些愧疚,他走上前,饮尽了一大碗后道谢。

    老妪说道:“年轻人啊,你是有所不知,那条镇子不太平静,你若是想去那,我劝你还是算了。”

    赵天傲疑惑不解,老妪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那里的小镇因为处的偏僻迫使一户又一户人家乔迁渐渐的没了生气,这便给了一些恶徒行凶的机会。这些恶徒本领很大,打的当地的官兵节节败退。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位高人,打死了所有的恶徒,正当所有人以为就此解放时,那位高人竟要求百姓们供奉自己。

    想着这人既然打败了这些恶徒,那给点报酬也是应该的,所有当地居民纷纷拿出自己的家当奉给高人。可没想到这人拿了东西后非但赖着不走,甚至变本加厉起来索要,他一般七日来一次,有时来两次。

    这些村民本身就不富裕,哪有这么多东西上缴。收不到东西,这家伙便打家劫舍,压榨村民们至最后一点。

    村民们也是见识到了他的实力,自认为此人已天下无敌,怕最后祸及自身,便打消了外寻高手消灾的想法。

    听完故事,赵天傲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无奈地摇摇头又问老妪:“不知前辈从何处了解此事?此处又为何只有前辈一人?”

    老妪叹了口气哀怨道:“我原先也是那里的百姓,和我孙儿住在一起。可打上个月起,孙儿得了癔病,家里钱财所剩无几,这才趁着夜色逃到这所村庄”。

    说到此处,老人眼眶湿润微红,“这里原先是我娘家,已经荒废好几年了,距离镇子不远。我求了船夫好久他才同意带我孙儿去外面看郎中,我可怜的孙儿哦。”

    老人说的话与船夫所说的对得上,看样子双方都没有撒谎,问题应该在那“高人”身上。赵天傲又问了问那人的样貌,自己碰巧遇到时能除暴安良也算做一件好事。

    可接下来老人说的话真是无巧不成书,鹰钩鼻、戴着斗笠、满脸拉碴胡子,可不就是萧真?

    此话一出,赵天傲是不得不管这件事了。

    眼见天色将晚,老妪劝说赵天傲留下过夜。赵天傲欣然接受,从袋子里取出一些铜钱付给老人,老人却摆摆手,表示他还是个学子,即便自己缺钱也不应该随便取学子的钱。

    这让赵天傲的心底颇为感动。

    老妪腾出了左厢房,取出半条棉被与毛毯铺在炕上。随后又走进灶房,做了些饭菜盛到碗里,她拿了点粗粮一并送到赵天傲房间。尽管环境和伙食说不上多好,但少年心底已是十分感激。

    算着日子,萧真会在这两天里来到镇上。借助微弱的灯光,赵天傲重新翻看临行前孙玉给自己纸条以作战斗前的准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半个时辰过后,赵天傲在心底盘算好了明日的主意,最后吹灭了烛灯躺在硬邦邦的炕上,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第二天一早,赵天傲就自愿起床帮老妪烧火做饭,已经许久没有家人陪伴的她此刻内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她称自己的儿子长大后离开了小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见面,孙儿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父亲了。

    老人说了这样一段话下来,让赵天傲不禁想起自己的家人。自从来到上都零榆岛之后整日奔波于各种差事上,一年下来都不曾回过家,如今也该有三年了。

    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娘亲了

    早饭吃过了一点菜团子,喝了点米粥后少年打了个招呼后离去。老人家在他离去前仍不忘嘱咐他务必绕道而走避免是非,可老人又怎么会想到少年此次前去正是为了端掉这盆祸水。

    一路上尽是荒草土坑,少年的双靴被潮湿的黄泥沾染,鞋底是一层厚厚的黄土。

    大约走了五里路程,赵天傲才终于看到屋檐。

    再向前方走去,一块肮脏的石碑立在路旁从上至下依次镌刻着“沉泥街”三个大字。

    他走进街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两天里家家户户闭门紧锁,街上少见人影,人人像是在躲瘟神。

    偶然看见两三个人,这些人却都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自己。

    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长期的压迫已经使这些人精神麻木分不清是非善恶,凡是生人来此在他们心里都视作和萧真一样横行霸道之人,远离是害怕他们伤害到自己。

    赵天傲瞥了瞥村民们几眼,随后一声不吭地走向了在胡同里晒衣裳的姑娘。

    仗着自己风华绝伦的外貌,赵天傲自信开口道:“姑娘,请问”

    话未说完,那穿着麻衣粗布的女子似乎受到了惊吓,也顾不上木盆里的衣服尖叫一声便飞速逃走,只留下赵天傲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摸了摸下巴,哭笑不得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少年重新走回那路口,清了清嗓子,双手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动作。

    突然,众人只见他运起灵力大喝道:“萧真!萧真!我来找萧真!谁能告诉我萧真平时去什么地方我重重有赏!”

    霎时间,鸦雀无声,人们不约而同望向这个少年。

    “快跑啊!瘟神来了!”

    ……

    “啥?瘟神来了?!儿!快把门拴上!”

    ……

    “娘的,总算来了,哥几个上!弄死他!”

    “给老子回来!毛都没长齐的人整天张口闭口死不死的!敢去一步老子先弄死你!”

    ……

    原本看起来病殃殃的村民经过这么一喝突然各自健步如飞的狂奔回家,在家里的人牢牢的关上大门锁好门窗,霎时间街上空无一人。

    赵天傲沉默了片刻。

    然而,就当他万念俱灰时一个半大的小孩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赵天傲,脸上笑吟吟的。

    他对赵天傲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赵天傲走过去,拿出一小串铜币,往空中抛了抛又接回手掌,这么一串铜币在外面算不上什么,可由于百姓的贫困,在这里倒也能算得上一笔大钱。

    只见少年说道:“小弟弟,告诉哥哥,那人平时会去哪里,从什么地方来呀?”

    小孩抓了抓脑袋,大大的眼睛看着赵天傲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铜币,然后指着一个座山。

    赵天傲摸了摸小孩的头,把铜币给他然后走向那座山头。

    小孩双手捧着钱,嘴里“哇”的一声惊叹不已,又合上了门跑回家里。

    山路崎岖险峻,更常有蛇虫出没。少年也是费力许多才登上了山顶。从山顶往下望去,能看到一路上来的风景以及小镇的大概样貌。

    小镇虽说没什么人气,但也还是有一些年轻的姑娘公子生活。路边上的店铺大多都已经关门,唯独一间小小的药铺与一座店面不大的酒楼和一家客栈还开立着。也许是刚需的问题,毕竟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人生病或是家里举办红白喜事。

    此时的赵天傲还对小孩的话深信不疑,他一边看着小镇的布局,一边留意着萧真的出现。这小镇的布局杂乱无章很是随意,几个时辰过去了才勉强记下。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很久,赵天傲始终没有等到萧真,他不敢睡,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这条大鱼跑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到了翌日子时依然不见踪影。

    此时明白自己受骗的赵天傲此时非但没有丝毫的气愤反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似乎这样的结局正合他意。

    少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摸黑的走出山区找到先前那家客栈,只见门前高挂的两个红灯笼亮起,里面点着几盏油灯,光线忽明忽暗,迷人视线,店小二正坐在柜台旁打着瞌睡。

    赵天傲拍醒那人,问他要了间客房后又点了盘红烧小鲫鱼和一小碟花生米并要了壶米酒。

    他进了客房,一开门吃了个满嘴灰,赵天傲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拍去这些灰尘后坐在木桌旁等着自己的酒菜。过了一会,一盘烧的焦糊的鲫鱼端了上来,花生米更是硬的能把牙崩掉。不知有意无意,赵天傲反常的突然大声的对店家骂了几句,仿佛故意吸引起他们的注意。

    喝了点酒后,赵天傲倒头便睡去。

    冷风从窗门刮进来,吹着趴在桌子上酣然大睡的少年。几分寒意让少年从梦中惊醒,他擦拭掉嘴角的口水,合上了门窗后钻进被窝里。

    “哒、哒、哒、哒哒哒、哒”,不知哪里来的声音再度惊醒少年。

    老鼠?这地方还真是破,难怪没什么生意。

    “哒、哒、哒哒哒哒、哒”,吵闹的声音再一次的吵醒他,少年翻了个身,那响声绵绵不绝。赵天傲睁开朦胧的双眼,眼球里布满血丝,他意识到自己该起身了,于是少年轻轻的推开木门走出。

    到了楼梯口往楼下望去,少年发现楼下除去店小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人。只见一人拨弄着算盘,神色惶恐不安,另一人跪在地上捡起粗粮与零散的铜币往麻袋里装,还有一人站在他们身后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身材健壮的他宛若一头黑熊,随时能撕碎两人。

    “呵。”

    少年轻轻地冷笑一声,悄悄贴向墙边蹲下。

    果不其然,孙玉这小子虽然爱钱如命但消息给的确是实打实的可靠。

    一个人,或者一个逃犯,之所以能够这么嚣张的躲在这小镇里无非是仗着自己本事高大。可本事再高大的人也需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如果不是必然,没有人会一直盘桓在一个地方不走,所以要想找这种人自己只需要在他打算填饱肚皮的地方埋伏起来等他便是。

    至于为什么一路上有时要装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刻意弄出点什么风声,这店小二和掌柜的行为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村民已经麻木,从进入小镇的这一刻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了众人眼下,自己的行踪无论如何都瞒不了萧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错就错,让这萧真卸下对自己的防备。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必然”的原因是什么,但只要抓住他一切都明了了。

    “可怜的人,自以为在小镇上布满了眼线自己就安全了,却没想到出卖他的正是自己的眼线。”

    赵天傲一边一想,一边缓缓站起身,他的眼眸逐渐转变为冷酷。

    可就在少年即将出事之际,身后突然多出一只手,那只手迅速捂住赵天傲的嘴巴,又猛地将他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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