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除夕
可能因为是除夕，往往要八九点才起床的叶母竟然比叶寰宇还起的早。
就连平常不知道几点起床的叶父和叶世明也在七点半时就起了。
叶母一边整理等一下要祭祖的香烛和祭品，一边叫住叶寰宇询问今天要不要上班，好跟着叶父一起去墓地。
“去不了，今天要上班。”
“不能请假吗？”
“不能，我已经排在明天休息了，不能随意更改。”
说完就出门骑着电动车上班去了。
一整个早上没有宋政卿在身边，叶寰宇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明明以前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孤单，而在享受过其他人的陪伴后就会下意识排斥以前习以为常的孤独吗。
叶寰宇本来以为今天是除夕，超市应该不会有很多人的，没想到比平常多了快一倍的顾客。
顾客太多，她被店长临时叫去收银台帮忙。
又因为业务不是很熟悉，行动不像其他人一样利索，她不得不一边道歉，一边帮顾客结账。
整个上午都在收银台工作的叶寰宇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在结账时出了纰漏，连水都不敢喝一口。
终于熬到下班，打开手机一看，宋政卿在两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信息。
【男朋友】：在吗在吗？
【男朋友】：忙不忙？
【男朋友】：【图片】
【男朋友】：奶奶今天做了粉蒸肉和蛋饺，下午带给你吃好不好？
【男朋友】：我今天很早就起床和我爸去祭祖了，回来也一直在帮奶奶干活，没有偷懒哦。
叶寰宇看着他发来的一连串的信息，有点哭笑不得。在她的印象中他虽然是很活泼阳光，但也没有话痨啊。
不过她觉得这个样子的宋政卿更可爱，更让她欢喜。
【怂怂】：今天被店长调去收银台了，比较忙，所以一直没看手机。
【怂怂】：粉蒸肉和蛋饺我吃的，我不挑。
【怂怂】：没有偷懒，很棒！
叶寰宇一句句地回答他前面的问题，一本正经的呆萌。
猜测他可能现在在忙其他事，想着回了信息就回去吃中饭。
没想到她刚想关手机，他就回信息了。
【男朋友】：是不是要下班了？我下午就给你带很多奶奶做的菜给你吃。
【怂怂】：好哇，谢谢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嘿嘿，不用谢，投喂女朋友是我这个男朋友应该做的。
【怂怂】：我现在要骑车回家了，到家了我再给你分享分享我们家吃什么呀。
【男朋友】：好啊，路上注意安全。
下了班的叶寰宇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墓地。
她找到奶奶的墓地，墓前的香和烛已经燃尽，周围全是爆竹和纸钱灰烬的残余的味道。
“奶奶，宇宇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薄荷糖。”叶寰宇跪在奶奶墓前，将手中提的一大袋薄荷糖放在祭品旁边。
看着墓碑上奶奶的笑容，瞬间将叶寰宇的记忆拉回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那天，奶奶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在村子里散步消消食，可能是突发性心梗或是脑梗，奶奶有点站不住了，颤颤巍巍地往墙边走，想找个倚靠。
就在几秒的时间内，奶奶靠着墙缓缓瘫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抱着别人给的西瓜，要带回去给她吃。
路边同为散步的村民发现后，立马找来板车将奶奶拖回家，随即还叫来了村里诊所的医生。
被大家扛上床的奶奶呈现着紧闭双眼、皱着眉头的表情，喉咙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诊所的医生为奶奶诊断，他说应该是脑梗或是心梗，可能救不回来了。
叶寰宇哭着跟父母打电话，接通了，和医生对完话后，叶父给出的答案是就让奶奶这样去了还好，还不用继续遭后续的罪。
她跪下向在场的村民和医生，求他们救救奶奶，可并没有人站出来。
她就这样守着奶奶，不停用手探查呼吸，心里不停祈求奇迹的发生。
在凌晨三点，奶奶走了，叶寰宇哭得撕心裂肺，隔壁的邻居都惊动了，全都上门来查看情况。
在众人的指导下，她帮奶奶擦洗干净换上寿服，看着村民将奶奶放进祠堂里的冰棺，整个过程她麻木到一滴眼泪都没流，仿佛在昨天晚上就流尽了。
第二天的下午，叶父叶母才带着叶世明回到家。
叶父和叶母看着冰棺里的奶奶也哭的很伤心，在一旁守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叶寰宇想问他们，明明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救奶奶呢？
但她说不出来话，不知道是因为嗓子干，还是将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她没有将指责的话说出口。
她认为如果自己打了救护车电话，或是再成熟稳重一点，奶奶是不是就能获救了。
所以说奶奶的离去也有她一部分原因对吗？
叶寰宇陷入自我谴责的怪圈里好像走不出来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墓碑她还是觉得奶奶的离世有她一部分原因，她没能救下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没能为她养老送终，让她享享天伦之乐。
叶寰宇足足跪在奶奶墓碑前哭了半个小时才回家去，因为叶母打电话来催她回家吃饭了，要不然她可能还要再待半个小时。
“你怎么眼睛红了？”正在上菜的叶母看到刚刚进门的叶寰宇。
“骑电动车的时候，虫子钻进眼睛里了。”叶寰宇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如果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墓地肯定会被骂，说什么该去的时候不去，不该去的时候到是去了。
幸好叶母也没放在心上，就当是虫子进了眼睛，招呼她坐下吃饭。
叶寰宇拍了张图片给宋正卿发过去后，就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吃着这桌味同嚼蜡的团圆饭。
用过饭后，叶寰宇帮叶母粗略收拾一下餐桌就准备上班去。
出发的时候，叶母嘴里还不停念叨，“这份兼职才七十块钱一天，真不明白有什么可去的。留我一个人打扫这餐桌和厨房，要累死我。”
叶寰宇没有搭话。
她想问她，叶父不是在吗？他不可以帮忙吗？你为什么不叫他呢？就知道拿我出气？
但也只是想想，她不想又和她吵一架。
下午的人相对早上要少很多，叶寰宇又被调回日用品区。
她还开始上班没多久，宋政卿就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过来。
“家里的事忙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叶寰宇放下手中的货物，朝他跑过去。
平常的话，叶寰宇绝不会放下手中的活朝他跑过来，只会偷偷用眼神看他到底有没有过来。
今天的反常让他感到有点诧异。
结果证明他的想法没有错误，她应该又哭了，眼睛红的像兔子。
“又哭了吗？眼睛又红了。”语气带点无奈。
宋政卿把饭盒打开，里面装着除了之前说给她带的粉蒸肉和蛋饺，还有已经剥好的虾和红烧肉。
“你先吃着，我回去拿点冰块和鸡蛋来给你消消肿。”
他把筷子递给她后，转身作势要回去。
叶寰宇连忙扯住他，“没事，一下子就消下去了，你陪我吃，好不好？”
被她扯着衣袖撒娇要他陪吃饭的样子萌到宋政卿了，立马帮她端着饭盒，让她能好好吃东西。
宋政卿看她这没多菜都能吃完，有点疑惑。
“你中午没吃吗？我看你们家做了挺多菜的。”
“在家吃饭没胃口，和你吃饭我胃口突然就变好了。”
宋政卿能明显听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吃饭胃口不好可能也和她哭了有关系。
“那以后吃饭我都陪着你好不好？”没有过多询问，只有暖心的话语安慰。
叶寰宇听着他的话，吃着吃着就哭了，“呜呜呜，说好了以后要陪着我吃饭的，可不能反悔。”
压抑了很久的悲伤在他的安慰下终于爆发了。
叶寰宇扑进他怀里，小声哭泣，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说着“不能骗我”。
一只手端着饭盒的宋政卿也不好回抱她，只能勉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胸前的脑袋。
“我们怂怂不要哭了，我不会反悔的，也不会骗你的。”
在他怀里哭了几分钟，等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就放开了他。
发现他衣服胸口部位有水痕，不好意思道，“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去拿纸巾来给你擦擦。”
“我口袋里有。”宋政卿将饭盒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帮你把衣服擦擦吧。”叶寰宇从他手里拿过纸巾帮他擦衣服。
“我哭的时候是不是很丑啊。”
“不丑，但我心疼。”宋政卿弯腰凑到她眼前和她对视，语气非常柔和，“答应我，下次不要随便掉眼泪了，心里难受找我当垃圾桶，向我发泄，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叶寰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我下次难过时一定给你打电话，不再哭得这么厉害了。”
“可以哭，实在忍不住可以哭，情绪发泄出来就会舒服很多，我只是不想让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自己扛，我希望你能多多依靠我。”
宋政卿看她想法又有点跑偏了，连忙解释清楚。
“嗯嗯，我知道了。”叶寰宇拍了拍自己的脸，长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打气，“我现在好了，还有工作要做，我要加油工作。”
“我帮你，不许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