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千疮百孔的心
陆启光不想让还未抵达陆府的陆浩光一家看到这等丢人现眼的画面,急切的想要尽快处理好这事。
他忍着满腔的怒火吩咐道:
“陆城,带桂爷去账房支银子!”
说完又对桂爷道:
“犬子年轻不懂事,还望桂爷拿了银子后莫要对外再说起此事。”
他这可不是为儿子的声誉着想,纯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桂爷很上道儿,毕竟也就吓唬吓唬人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佣金,他赚翻了好嘛。
遂抱拳道:
“陆老爷放心,我们道上混的一向讲规矩。
只消咱们之间的银子两清了,我回去交完了差,这事儿就彻底翻篇儿。
日后我们胜利赌坊,再不会有人记得陆五公子这个人!”
陆彻眼看着父亲根本不相信自己,还准许桂爷去支取银子,这等做法根本就是承认他去了赌坊!
奔涌而过的屈辱和不服就像一颗颗钉子般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忍着鲜血淋淋的疼痛,他却依旧毫无办法。
陆彻前几日跪青的膝盖还没好透,现在又再次不顾一切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小七和陆溶春也都齐齐跟着他跪了下去。
陆彻红着眼睛,到底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儿落泪,他哽塞道:
“爹,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从不曾去过胜利赌坊,那地方在哪条街我都不知道,又怎会大着胆子欠下如此巨额赌债。”
小七也跟着道:“老爷,您不能给银子,这都是骗人的,我们少爷没有欠钱啊!”
陆溶春年纪小,她一向惧怕自己的父亲,所以不敢说什么,只跟着边哭边叩头。
她相信她的五哥,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陆启光又岂会听这些,在他眼里,人证物证就在这儿放着,而且他可是正三品的官员,若是赌坊没有实打实的欠款文书在手,又岂敢如此嚣张的闯入。
而陆彻现在的一切说辞,他也都认为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而特意狡辩的。
他宁愿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说到底,不过是浑不在意罢了。
这就是陆启光一贯对陆彻的态度。
“陆城,速速带桂爷去清账!”
看着父亲不为所动的态度,陆彻这一刻心如刀绞,他没考好是他的错,他认!
可是他没去过赌坊,这赌债更不是他欠下的,为何非要扣在他的头上。
他不甘,也不会认!
陆彻疯了一样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了桂爷,大声尖叫道:
“你为何污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可他这般瘦弱的书生如何能抵得过膀大腰圆的打手,桂爷不过轻抬了一下胳膊就把陆彻掀倒在地。
小七和陆溶春吓得赶紧跪爬着上前扶人,而陆城也趁机带着桂爷一行人等离开了正厅。
陆启光看着摔在地上的儿子,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吩咐道:
“请家法来!”
小七一听这话,当即便不断地在地上叩头,他哭的满眼通红,鼻尖也被擦的发肿,他一声一声的恳求道:
“老爷,今日是过年呐,您不要打五少爷!
他是被冤枉的啊”
陆溶春也鼓起勇气垂着头匍匐在地上哭道:
“爹爹,五哥不是那样的人您不要打他”
陆彻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涣散的看着小七和妹妹在地上磕头。
他一边惨笑着,一边忍不住的落下了满脸的泪珠。
这一刻,他好累啊他想去见见娘亲
陆启光把桌子上的家训全都砸在了陆彻和小七还有陆溶春的脸上,暴怒不已的吼道:
“冤枉?
人证物证俱在,何来的冤枉!
那欠款书上写的字迹跟你这家训上的如出一辙,不是你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袁心冉也趁机端着茶杯来到了陆启光的身边,她眼里泛着点点泪花,端的是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她抚着陆启光的心口,温柔的道:
“老爷,快别生气了,彻儿也是年幼不懂事,这才叫外面的人给骗了。
左右不过是五百两银子,咱们只当花钱消灾罢了。”
最懂陆启光的人肯定是袁心冉,她一来搅和,这事儿就别想速速善了。
可能原本打一顿就算了,但现在听着她的这些说辞,分明是想再闹大一点。
陆启光也是渴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饮了两口茶,这才皱着眉头说道:
“心冉,你不懂啊!
这哪里是五百两银子的事!
分明是陆彻这个逆子胆大妄为,丝毫不把为父和陆府的颜面放在心上。
小小年纪就敢去赌坊,以后大了是不是还要去青楼押妓啊!
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件事,我的脸面,陆府的脸面,都要叫他丢光了!”
陆启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上已经拿起了下人送来的戒尺,他走到陆彻身边,恨声又道:
“一向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却不想你的心早就花了。
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因为身体不适而考砸了,你怎么有脸说!”
戒尺“啪”的一声随着那个“说”字一起落下,重重的鞭笞在陆彻清瘦的后背上。
少年郎咬着牙受下这一尺,身侧的拳头早已握的指节泛青,他不喊不叫,甚至于连替自己开脱的话都不愿再说。
因为,身体上的痛又如何比得过千疮百孔的心呢!
陆彻的脸色惨白,额角暴起了根根青筋,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腮边滴落,最后无声的砸入地面。
可这一尺却不能消解陆启光的怒火,紧接着又是一尺落下。
小七和陆溶春齐齐趴在了陆彻的身上,哭诉求饶:
“老爷,不能打了您罚我吧,不要打少爷了”
“爹爹,五哥知道错了,您收手好不好”
陆启光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听两个无关轻重的人在这里求饶,他冷哼一声,狠狠地睨着地上的陆彻,再道:
“区区秀才而已,竟叫你狂妄至此,居然打着我的名号在外厮混!
陆彻,我不怕告诉你,陆府的若是因着你蒙羞,你便是死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