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黑衣尊者
老僧站在山洞外,苍老的脸庞镌刻着岁月的沧桑,一双眼睛深邃而平静,如那深渊。寒风凄厉,面前的树木在黑暗中纷纷折断。天发杀机,万物不存。砂石翻滚,山体龟裂。柔和的光一闪即逝,无数的咏经声滔滔而来。
僧衣猎猎,佛珠从手中坠落下来。
他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他低声呢喃道,“难道真要灭我中原佛门?”
一尊硕大的佛像接连天地,虽然遥远,却以其无比宽广的身躯,给人以逼迫之感。佛像上的纹路,在那杂乱的光中显现的一清二楚。圆润,肥硕,睁着一双如能洞穿世事的眼眸,但棱角却无比的锋利。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托着一根黑漆漆的杵,那杵表面的经文,散发出凶猛的光芒。
佛像似乎是活的。那威严,那霸道,那强悍,滚滚荡荡,充斥在天地之间。柔和的光被寒芒洞穿,然后那生机一下子枯竭。小莲等人感觉到危机,纷纷退出梵净山,朝着远处而去。只是,那凶猛的佛息与霸道的佛光,却紧随而来。
他们在飞,却如在原地踏步。
梵净山上的光团被洞穿的刹那,那瘦削光洁的身影飘然而出,立在了空中,凝视着远处的佛像。僧衣,飘飞。光洁的身躯,平静柔和的气息,不卑不亢。无数的黑烟疾驰而来,在他的周身飞舞环绕。
“佛器,汝还不醒悟否?”
浑厚的声音从佛像嘴里发出,让天地为之一凝。
光洁身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同为一宗,何必苦苦相逼?”
“他们堕落了!”佛像道。“已失去了我佛的纯粹,如同花圃中的杂草,离经叛道,充斥功力。我佛慈悲,故而一忍再忍,只望其能顿悟幡然醒悟,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如此慧根,只是越走越远,背离我佛,难以感化。”
“佛之慈悲,能忍一切,”光洁身影道。“既然他们走错了路,我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与其指引,领其回归正道,而非斩尽杀绝,沾染果业。”
“佛之指引,已非朝夕,”佛像道。“可惜他们并未明白佛之善意。或者说,他们视而不见,堕落在尘俗的功利之中目空一切。”
“所谓功利,”光洁身影道。“如何说道?”
佛像望着他,圆润的脸庞上露出沉思之色。佛像开口道,“不念根,妄图自立。”
“开枝散叶,宏大佛法,”光洁身影道。“本是我佛意愿,此何为功利?”
“弘扬佛法,广收佛徒,自是我佛所愿,”佛像道。“但中原佛门散漫佛经,吸收旁门歪理,散布非纯正佛法,已是玷污了我佛之真谛,更图自立,不念佛源,不慕佛宗,贪婪放肆,已属心怀二主,不忠不敬。”
光洁身影喟然一叹,道,“道出一元,繁衍万千,何为歪理,何为正解?中原之佛法,自与中原之文化相融,岂可固守本经,一成不变。”
佛像的目光骤然变得锋利。
“你也变了。”
光洁身影淡然一笑,道,“身在中原,浸染中原灵气,岂能不变。”
佛像盯着他,身上雕刻的衣带竟是漂浮起来。佛像道,“你是佛器,不是僧徒,更非雕塑,你的佛心,应该与我们相连。”
“佛器佛器,”光洁身影垂下头道,“容一地之佛法,镇守一地之净土。我,与梵净山相融,与梵净山信众相连。”
“放肆!”
佛像突然怒喝一声,便见到远处一道凶厉的光如刀刃一般的斩了过来。
光洁身影缓缓抬起头,他那光洁无垢的脸孔,平静的如春风拂过,无丝毫的惊惧与不安。那光越来越近,环绕在他周身的黑烟发出蛇音。他抬起手,洁白如碧藕的手臂从袖子中露出来,黑烟被崩散出去,一股力量凝聚在指尖。
崩!那如刀光般的光芒在数里之外被阻滞,然后崩碎。
佛像双掌上的杵飞了起来。
“中原不该有佛器,身怀佛器,便是心有异志,妄图叛逆。”佛像喝道。
“器,因缘而生,落地根生,岂会因佛之好恶而脱离。”光洁身影扬着手臂道。
“汝若不归,佛便斩汝。”佛像威胁道。
光洁身影一笑,扬起的手轻轻一挥,柔和的光晕如波纹一般的散开。曼妙,轻灵。他吁了口气,那杵已是到得近前。他忽然神色一凝,长身而起。他消失了,却有一道红光忽然间斩在了那杵上。杵一滞,红光瞬即退飞,砸落在山峰上。
山峰轰鸣,一分为二。
山石滚落,泥土塌陷。
红光飞起,掠过暗沉的夜空。杵劈砍而下,劲气飙射。
红光与杵,碰撞在一起。激荡开来的力量,如洪峰一般的席卷四周。远近的黑烟,竟是不敢靠近,游弋在周边跃跃欲试。远处的佛像冷眼注视,身上的雕刻衣带,在身上飞舞。咣的一声巨响。杵被震飞,朝着佛像而去。而那红光却化为了一尊玲珑宝塔。
塔上有铃铛,铃铛随着塔的旋转而发出轻灵的声音。
佛像的眉目变得狰狞,戾气涌现。这时候,佛像的颜色变得漆黑无比。飞回来的杵落在面前。佛像抬手,整个时空仿佛被掀起。滚荡的气劲,如巨浪一般的翻涌。佛手一滞,虚空中霹雳闪现。
“不尊佛旨,斩!”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气浪以肉眼可见之势席卷而来。
塔立在虚空,铃铛还在摇曳。
狂暴的力量,以毁灭般的气势而来。那巨大的佛手遮天蔽日,似乎要将面前的大地拍成碎片。
砰!
佛手落下,气劲横扫。山林发出破碎之声。
滚荡的气浪,疾啸着涌向四方。黑暗,绵延的黑暗不知吞噬了多少领域。而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生灵在尖叫呼号。
已经飞出很远的小莲等人纷纷停了下来,运转身上的神力涤荡那滚荡拍来的力量。但是,那力量何等强大,他们的身躯如落叶在狂风巨浪之中一般摇曳飞舞。
一只巨大的手掌按落在大地上,脉络清晰,轮廓清楚。
顺着那手掌朝远处望去,佛像已是倾着上身,眸光灼灼的注视着。
塔不见了。
无数的黑烟雀跃的穿梭飞舞,如在欢呼。
一条条藤蔓飞了起来,舒展叶片,绽放花瓣,吞吐那腐朽的气息。
藤蔓瞬息间将梵净山占为己有,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可就在这时,那按落在地上的手掌忽然一抖,瞬即飞了起来。那破土而出的藤蔓瞬即化为一片火海。叶片、花朵、果实,尖叫着在火海中燃烧。它们被束缚了,那火焰似乎就是囚牢,让它们无法挣脱。佛手已经飞上高空,灼灼注视着的佛目露出恼怒而惊骇之色。一尊宝塔,从那烈焰中冉冉而起。
铃铛之声,清脆而空灵。
宝塔披着焰光,迎着佛像那恼怒复杂的目光停了下来。
宝塔上已有裂纹,佛像一掌之力,到底太过强大,哪怕它坚不可摧,在至强的力量面前也不得不出现损伤。
佛像的脸孔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神色。
“你是宁死也不打算归服了?”
宝塔一旋,铃铛急促而响。
佛像面孔骤然一沉,怀中的杵疾驰而来,破空带起一串毫光。
“好,好,那本尊成全你,让你在这片脏污的大地上死去。”
那杵越来越近,忽然间化作一道黑色的身影。
严肃,冷酷,杀意汹汹。
宝塔停了下来,那身影已是到得近前。一尊佛陀。
黑衣,黑面,黑色的肌肤。
佛之尊者,地位尊崇,法力无边。
那黑衣尊者双臂一抡,佛焰瞬间笼罩宝塔。宝塔上的焰光渐渐暗淡。而那黑衣尊者手中却是多了两柄兵器。锏,斧。锏直刺,斧劈砍。宝塔铛的一声,裂纹不断放大。一只铃铛飞了出去。斧从宝塔的侧面砍了下来,宝塔的飞檐被砍飞。宝塔倾斜,锏从底部将它挑起。然后那黑衣尊者将锏、斧一错,如剪子一般朝宝塔剪去。
斧和锏甫一接触宝塔,宝塔立时化为一片红光,直击黑衣尊者的胸膛。黑衣尊者趔趄后退,红光倒悬而起,似乎要朝远处飞去。那黑衣尊者神色不变,似乎那一击并未造成他任何伤害。黑衣尊者双臂一圈,斧和锏并在了一起,化作黑色的杵,疾啸刺向红光。杵未击中红光,但红光的路却被拦了下来。
红光化形,那光洁身影再次出现。
黑衣尊者盯着他,他则眉目清静的望着对方。
一时间,两人静立不动,只剩下那气流在身边翻涌。
远处的小莲等人稳住身形,纷纷朝这边注视。远处的佛像倾着上身,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哪还有慈悲。
“它的依仗在身后。”王凝视远处道。
小莲的目光从佛像身上移开,落在佛像右侧的虚无中。
仇四看不懂这些,紧闭着双唇,眸光锋利,整个身心却保持着绷紧的状态。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那被拍成平地的梵净山下,有一道渺小的身影在移动。他有些愕然,连忙朝小莲看去。小莲双眉紧蹙,面目清冷,似乎在想什么。
忽然,佛像轰的一声弹飞而起。
那与光洁身影对峙的黑衣尊者猛然一动,黑色的杵朝着佛像方向飞了过去。光洁身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大逆不道,汝等该死!”
黑衣尊者杀气凛冽的喝道。
光洁身影负手而立,虽然身上的僧衣已有些破损,却气度飘然。
“这是得道多助。”
黑衣尊者冷哼一声,扭身化作一团光消失在空中。而那佛像弹飞起来的刹那,三道光团赫然闪现出来。佛像颠覆,那三团光瞬即化作利器斩了过去。颠覆的佛像似乎失去了一切的庇护,那利器斩落下来,竟是将它斩为了碎片。
漫天的碎片,漫天的黑焰。
光团一闪即逝,转瞬到了光洁身影的身侧。
“上次一别,已有千年,诸位可好?”
“不好!”
一个瓮闷的声音道。那光团旋即化为一道道身影,虽然穿着僧衣,却形态各异,身上的僧衣各异。四人并肩而立,气势凶猛,仿佛夺取了天地间所有的佛息佛意。那嘈杂急切的咏经声,便被这四人身上的气息所湮灭了。
“呵,真是好大的本事,以为投靠了猎道者,便可为所欲为,竟是将僧众当成了囚徒!”
“这才是真正的自甘堕落!本是同门,何苦相煎!”
“还是没有底气,倒是高看了我们。”
虚空中的转瞬变化,让一直在地上的老僧由忧切转而镇定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满是皱纹的脸孔露出一抹笑意。他并未料到其他佛器会赶来,更没有想到他们的出现,会逆转局势。看来,佛器没有危险了!
可在这时,原本不过黯淡的天色,忽然间变得一片漆黑。
老僧呆了一呆,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仰头望去,黑漆漆的天空,见不到那四人的身影。黑暗,凄寂,冰冷。寒风裹挟着飞雪拍在他的身上。他忽然觉得寒意入骨,干瘦的身躯不由得颤抖起来。○
虚空传来一声轰鸣,一抹红色的光焰掠起。
那光焰只是维持了刹那,便湮灭了。
那轰鸣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老僧闷哼一声,趔趄的坐在了地上,一口血噗的喷了出来。
力量一重重压下来,却不是平稳的,而是如湍急的浪潮一般,一重压过一重,一重快过一重。老僧只觉得自己苍老的身躯仿佛要碎裂开来。
嗤啦一声脆响,黑夜被撕开了一条缝隙。
在那缝隙中,赫然可见一道道身影叠加在一起。七彩之光,迸发开来。那缝隙被涨开。黑夜不断的退却。七彩之光熠熠夺目,璀璨非凡。而在那光芒映照下,远处,一列黑色尊者缓缓的朝他们走来。
被击碎的佛像,不知何时恢复如初,一脸狰狞的注视着他们。
叠加在一起的身影,赫然是那四名佛器。他们叠加,融合为一体,气势骤然暴涨数十倍。
“千年了,本想着当年的分立,再无重新聚合的这一日。那时候,佛道维艰,我们一分为四,分立四方,开宗立派,以各自的领悟,弘扬佛法,广纳信众,一至如今。却没想到,昔日的场景再现,堂堂名门再次为强敌所折服,沦为走狗爪牙,欲致我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等佛器,非泥塑木雕,只为那每日的香火供奉,也不只为一地之信众而固守一时得失,自当为苍生安危时空有序,挺身而出。佛之慈悲,为救苦救难,为普度众生,为斩妖除魔。佛,怒目妖魔,行杀戮手段!”
嗡,光芒普照,如恒星的爆碎,横荡开那刚猛霸道的力量。
罡风席卷,正朝这边而来的黑衣尊者,身上的僧衣纷纷席卷起来。他们停下,凝视,抬手,然后化作狂暴的激流,以器为刃,以意念为躯体,汲取天地之力,行杀戮手段。在他们的身后,佛像站了起来,时空晃动,无形的力量与链序如在震颤,磅礴的气焰,冲上九霄。
“以我佛之名,诛不忠之徒,灭异端之门。”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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