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时之砂
麦斯和谭雅之后，庭院中恢复了平和。
试炼者轮番演武，没再发生冲突。
直到诺拉上场。
六阶后期的试炼者，诺拉抽到第一顺位。
艾伦抽到第二个出场。
排在最后的是帕梅拉。
但是，诺拉怀中的布娃娃辛西娅，一句话就打乱了上场顺序。
“米瑞先生，我要发起挑战！”
会说话的布娃娃，立刻吸引众人的视线。
“小家伙，你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诺拉？”
管家不动声色地问布娃娃。
“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妈妈！”
辛西娅绷起被棉花撑的鼓溜溜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是妈妈的女儿，也是妈妈的魔宠！”
“术士带一只魔宠，不能算以多欺少吧？”
“的确不算。”米瑞扯了扯嘴角，“小鬼魂，你妈妈自己为什么不说话？”
“唉，因为她太容易害羞啦！”
布娃娃摊手叹气，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沉默的诺拉，突然伸出手，在布娃娃的脸上拧了一把。
“哎哟哟！！”
辛西娅哀鸣着揉脸，不敢再吐槽了。
“你们母女俩，打算挑战艾伦，还是帕梅拉？”
米瑞先生提出一个众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大家都听说了，诺拉的兄长马文，两年前在蘑菇园秘境被艾伦和帕梅拉联手杀死。
诺拉的父亲，为子报仇，追杀艾伦，结果反遭白虎武尊击杀。
父亲和兄长之死，或直接或间接与艾伦脱不开干系。
按理说，诺拉最恨的仇人就应该是艾伦。
那么，她会挑战艾伦吗？
事实并不符合多数人的猜测。
“我和妈妈，决定挑战……帕梅拉！”
辛西娅稚气而又坚定的话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呵呵……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帕梅拉哂笑一声，起身走向庭院中央。
“伱们是生死决斗，还是点到为止？”
“既然要打，就分出个生死，才够刺激！”
帕梅拉傲然道。
诺拉点了下头，似乎认可帕梅拉的提议。
然而就在这时，怀中的布娃娃突然举手。
“喂！没必要打生打死，还是点到为止吧！”
帕梅拉皱眉，冷冷盯着布娃娃，问诺拉：“你和这个多嘴多舌的小东西，究竟谁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辛西娅理直气壮，“金毛恶女，看不出来吗？我才是一家之主！”
诺拉粉嫩俏丽，却又略显僵硬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悦之色。
随即又恢复一脸木然，仿佛戴着面具。
“我无所谓，随便你们。”帕梅拉淡淡道。
“所以，双方都同意友好交流是吧？”
米瑞先生再次确认。
“没错！友好交流，点到为止！”
辛西娅抢着表态。
诺拉又在她脸上拧了一把，以此表达不爽的心情。
但是，并没有否决辛西娅的决定。
“好吧，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切磋了。”
米瑞先生退到场外。
同一时间，帕梅拉浮空而起，周身骤然喷发出狂暴的气流！
庭院中飞沙走石，陷入一片混沌，仿佛龙卷风过境。
待到尘埃落地，恢复清明，场中的两位天才少女，都已经变成返祖形态。
帕梅拉，看起来像一位女性风巨灵。
但与真正的风巨灵相比，更为高大美艳。
上半身类似谭雅的返祖形态，也是身着银甲的女巨人，凸显出白银泰坦的特征。
腰部以下，幻化成一团咆哮的血色风暴。
巨灵、泰坦和深渊邪魔，三种气质在她身上交融，给人留下既恐怖又惊艳的印象！
对面的诺拉，乍看起来变化不大。
身段还是那么娇小玲珑。
略显稚气的粉嫩俏脸，乌黑亮丽的齐刘海长发，怎么看都像一位惹人怜惜的小女孩。
诺拉依旧抱着心爱的布娃娃。
雪白的斗篷，被对面吹来的风暴掀动。
斗篷下摆，飘溢出浓郁的血色雾气。
直到此时，围观的人们才注意到……
这个小姑娘，藏在斗篷下的肉身已经化作诡异的血雾，并且延伸出无数雾状触须。
诺拉身后，缓缓旋转的罗刹血轮，仿佛一轮猩红的满月。
至于伽尼萨家族的象人特征，在她身上，已经全无痕迹。
艾伦站在场边，眉头微蹙。
帕梅拉和诺拉的返祖形态，都看不出明显的天使特征。
艾伦猜测，她俩夺取天使血脉时日尚短，还没来得及充分吸收融合。
换言之，如今的帕梅拉和诺拉，还没有达到各自的巅峰状态。
即便如此，两位天才少女散发出的气场，已经强大到远超阶位的程度！
庭院另一边，管家米瑞也在观察帕梅拉和诺拉。
宝石雕琢的眼眸，流露出饶有兴致的意味。
管家打开花名册，在两位天才少女的名字旁边，提笔批注：
“圣魔血脉，初步融合，疑似具备皇族候补资格，有待观察！”
庭院中。
对峙许久的两人，终于打破僵局。
帕梅拉率先出手，召唤白银泰坦之锤。
诺拉那双睡不醒似的狐狸眼，突然闪出一抹精芒！
就在帕梅拉投掷战锤的同一时间，她掌中多出一口仿若象牙雕琢而成的小刀，摆出“拔刀术”的起手式。
咔嚓！
电光一闪，泰坦之锤破空而至！
与此同时，诺拉陡然拔刀横斩！
唰！
刀光一闪，空间撕裂！
锵！
白银泰坦之锤，竟然被诺拉一记“断空斩”拦截下来。
诺拉缺乏血色的脸庞，突然浮现一抹异样红晕。
左手掀起斗篷，露出笼罩在血雾中，若隐若现的玲珑胴体。
哪怕隔着一层血雾，艾伦仍然可以感受到她的肌肤晶莹洁白，细腻无瑕，仿佛笼泛起一层皎洁的月光。
然而，就在下一瞬……
这美玉无瑕的娇躯四周，亮起无数苍白的鬼火，好似一颗颗充满怨念的眼眸。
诺拉猩红单薄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念诵驱使亡魂的咒文。
养在体内，以死灵秘法祭炼的众多鬼火，响应女主人的命令，一窝蜂似的飞出去。
众多鬼火，围攻帕梅拉，将她淹没在苍白的亡灵海中。
疯狂吞噬魔力与生命精气，同时发出凄厉的哭嚎，声声惊心动魄，使帕梅拉难以维持施法专注。
陷入困境的帕梅拉，改变了自己的形态。
血色风暴，陡然变成耀眼的金色云团！
深渊邪气，被圣洁的天界光辉取代，瞬间照亮整座庭院。
在诺拉的逼迫下，帕梅拉终于激发出四翼天使的力量。
辉云风暴，辉云天使标志性的战斗形态。
金色云团辐射光耀魔力，对所有触及到的目标造成光系杀伤。
辉云风暴还自带“昼明术”、“放逐术”和“镇魂术”，专门克制各类邪魔，驱散包括虚体亡魂在内的不死生物！
诺拉的鬼火，恰恰是一种虚体亡灵。
辉云普照，邪灵退散！
诺拉见此情景，扬起苍白的小脸。
仿佛正在感受烈日照射。
尽管这对她造成的痛苦多过享受。
睡不醒的狐狸眼，稍微睁大一点点。
如烟似雾的灰色细沙，自她指缝间飘散。
沙尘逆风飞扬，转眼间就渗透到帕梅拉化身的璀璨云团当中，凝聚成黑色斑点。
仿佛太阳黑子。
辉云风暴深处，突然传来愤怒的尖叫！
艾伦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他的印象中，帕梅拉上次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大吼大叫，还是在蘑菇园的时候，自己拒绝她的求欢，深深伤了她的自尊。
再次目睹帕梅拉狂性大发，艾伦既担心又好奇。
诺拉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竟使她当场情绪失控？
帕梅拉的狂怒，以一种直观的方式爆发出来。
辉煌灿烂的辉云风暴，泛起丝丝血色。
那是深渊魔力与泰坦之雷融合，化作无数道血色闪电，正在辉云风暴内部酝酿。
辉云风暴+深渊风暴+泰坦之雷
源自天使、恶魔和泰坦的三种力量，被发狂的帕梅拉强行融合，一股脑轰向诺拉！
霎时间，天地色变！
起源城的防护结界，应激启动！
庭院中升起一圈金色光壁，将围观的众人与狂暴的战场隔绝开来。
处于风暴中央的诺拉，仿佛怒海中的一叶孤舟，在暴风雨中飘扬。
即将倾覆的刹那，诺拉突然抛开怀中的布娃娃。
下一秒，少女娇小的身躯，便被雷霆怒涛轰得粉碎，尸骨无存！
灌注诺拉全部魔力的布娃娃，瞬移到庭院外围。
落地刹那，怦然炸裂，棉絮漫天飞舞！
紧接着，布娃娃残骸当中，升起一圈恍若月华的银色光幕。
艾伦挑起眉梢，眼中浮现一抹讶异。
光幕背后，隐约可见少女赤裸的身影。
那是诺拉的肉身，正在月光中重生。
布娃娃，作为诺拉的替身，帮她挡下一次致命攻击。
破碎的棉絮当中，飘出一条小小的鬼魂。
模糊的体态轮廓，像是出生不久的婴儿。
艾伦猜测，那是鬼婴辛西娅的幽魂本体。
赤身裸体的诺拉，拾起只剩一层布套、看起来干瘪可怜的布娃娃。
从缝在娃娃胸口的储物袋中，掏出一条崭新的白色斗篷，披在身上，走出月光。
小小的鬼魂，悬浮在母亲肩头，冲着米瑞先生，急切的比划手势。
失去凭依的娃娃，辛西娅无法开口讲话。
隔着一层结界，心灵感应受阻，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与管家交流。
米瑞先生推了推眼镜梁，满脸费解。
他老人家虽然博学多识，却不曾用手语跟鬼魂交流过，看不懂辛西娅想表达什么。
诺拉转身面向米瑞，张开小小的樱唇。
“我认输。”
黄莺般娇嫩的嗓音，带着娇怯的颤音，从她口中飘出。
这是艾伦，以及在场所有人，第一次听诺拉开口讲话。
原来，她并不是哑巴。
管家打了个响指，撤掉防护结界，走进庭院，宣布帕梅拉获胜。
身为赢家的帕梅拉，看起来并不开心。
解除返祖形态过后，忙不迭低头捂脸。
然而已经迟了。
庭院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声。
刚才那匆匆一瞥，人们已经看见，帕梅拉的形象与之前有所不同。
从美少女，变成美少妇。
时光消除了这位大小姐身上骄横狂躁的气质，增添了婉约知性的成熟风韵。
在大多数人眼中，少妇帕梅拉，反而比年轻的大小姐更富有一种扣人心弦的魅力。
人们的惊呼，大多是出于惊艳。
帕梅拉可不认为这是一种赞美。
突如其来的衰老，人们异样的眼神，令她深感羞辱。
双手掩面，一言不发，扭头走向场外。
艾伦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头一阵刺痛。
看到帕梅拉倒霉，他有充足的理由幸灾乐祸。
毕竟，从前这个女恶霸可没少欺负他！
但是不知为何，艾伦忍不住同情帕梅拉。
暗自反省，也许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
“那个女孩，中了6环死灵魔法‘时之砂’。”
希瓦大师突然开口，向身边的弟子解释帕梅拉的遭遇，
“这个极为恶毒的魔法，可以使人瞬间衰老，具体衰老多少年，取决于施法者的精神力。”
“从结果来看，帕梅拉至少衰老了六十岁。”
“真有那么夸张吗？”玛利亚半信半疑，“帕梅拉如今的容貌，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
“那恐怕是因为，她注射过一阶和二阶冻龄剂，加起来抵消了四十年的衰老效果。”
希瓦大师解释道。
艾伦旁听师尊和狮子姐聊天，暗自皱眉。
看起来，帕梅拉连白银泰坦的血脉精华，都还没有充分吸收融合，只是徒具其形。
否则，她将获得免疫衰老的泰坦体质，根本不会受到“时之砂”诅咒。
“老师……”
略一迟疑，艾伦终于忍不住开口相求。
“您能帮帕梅拉，解除‘时之砂’造成的衰老诅咒吗？”
……
“妈妈！‘时之砂’的衰老诅咒，要怎样才能解除呢？”
庭院外围另一个角落，斯潘娜问母亲。
“据我所知，7环‘高等复原术’或者‘有限祈愿术’，都可以移除衰老诅咒，低于7环的医疗法术，通通无效。”
蜘蛛女王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帕梅拉这个人，潜力巨大，值得拉拢。”
“只可惜，我晋升七阶的时候，没能觉醒可以医治她的法术。”
“除了您，还有别人可以医治帕梅拉吗？”斯潘莎问母亲。
“首先，米瑞先生肯定有这个能力，但是，请他出手移除衰老诅咒，可不是免费的。”
卡罗琳沉吟一声，颇不情愿地向女儿们透露：
“另外，希瓦似乎觉醒了有限祈愿术，如果她愿意出手，也能治愈帕梅拉。”
“希瓦大师跟帕梅拉，好像没啥交情……”斯潘娜古怪一笑，“但是，艾伦就难说了。”
……
“丽达，你去找帕梅拉，告诉她，我可以解除她的衰老诅咒。”
“如果她想恢复青春，就来求我出手医治。”
丽达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的转身走向帕梅拉那边。
菲比斯朝她背影看了一眼，轻蔑的移开视线。
丽达之流，只配当跑腿的女仆。
帕梅拉刚才与诺拉对决，展现出的强悍实力，连他都惊叹不已。
帕梅拉还拥有尚未开发的巨大潜力，以及高贵的家世背景。
更难得的是……
她还有无可挑剔的动人身材和漂亮脸蛋，以及特别能勾起男人征服欲的孤傲气质。
菲比斯动起了心思。
丽达固然配不上自己，蕾妮也有移情别恋的劣迹，再加上出身三流术士世家，不够格当自己的正室夫人。
倒是帕梅拉，各方面都足够优秀。
若能借着医治衰老诅咒的机会，征服这位高傲的美人，对自己的前途大有好处……
正想入非非的时候，丽达匆匆回返。
“很遗憾……帕梅拉拒绝了我的邀请。”
嘴上说着“遗憾”，其实丽达暗自庆幸。
“为什么？”菲比斯幻想破灭，脸色阴沉的像要结冰，“难道她不想恢复青春？”
“也许，除了你……还有别人也能帮她移除衰老诅咒。”
丽达的眼神，飘向一侧。
“是谁？”菲比斯沉声追问。
“帕梅拉拒绝我的邀请之后，就跟着艾伦走了，似乎去见希瓦大师……”
丽达后面的话，菲比斯已经没心情听了。
艾伦……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菲比斯暗自咬牙，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
……
“许个愿吧。”
虎头人身的希瓦大师，对帕梅拉说。
“……”
帕梅拉低垂着头，流苏般的金发遮住半边脸庞，欲言又止。
希瓦大师看了她一眼，轻声说：
“你应该会心灵感应，如果不好意思说出口，通过心灵感应告诉我也行。”
帕梅拉点头，发出一道精神波动。
片刻后。
恢复青春的帕梅拉向希瓦大师鞠躬道谢，口气却显得有些生硬。
“我欠您一个人情。”
“用不着你还人情，”希瓦大师淡淡道，“往后别再欺负我的学生。”
帕梅拉扭头看向艾伦，眼神分外复杂。
没说什么，转身默默离开。
希瓦大师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忽然伸出虎爪，在艾伦头上拍了一巴掌。
“老师，您这是……？”
艾伦捂头，满脸委屈。
“哼！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金发小妞，许的是什么愿望？”
“不就是移除衰老诅咒，恢复青春容颜？”
“那是她冷静下来的想法，而非发乎本能的渴望。”
“那么，她最初的想法是？”艾伦越发好奇了。
“呵呵……”
希瓦大师哂笑一声，话语中带上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想杀了你，然后自杀，只因你看过她年老色衰的模样。”
艾伦愕然无语。
他早就知道，帕梅拉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
却没想到，她的精神已经扭曲到了这种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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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