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衣少年
不一会，风天雨便来到了少年面前。少年也没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得到少年的邀请后，风天雨便直接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刚刚在楼下匆忙，风天雨也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这位少年，一坐下，他便开始仔细打量这位少年。
一身碧青衣衫，简雅而不失大气，皮肤光致温腻，五官清秀玲珑，脸上似乎总潜藏着几分笑意，一双浓密乌黑的剑眉下是一对温柔而多情的桃花眼。一举一动间，尽显万丈豪情，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恣意洒脱。
仔细打量完眼前的少年后，风天雨又看了看躺在桌子一旁的配剑，剑长约三尺两寸，剑刃约两尺三寸，整体呈银白色，剑鞘确如商会小厮所说，十分华丽，虽没有镶金戴玉，但上面雕刻的图案却非常复杂，风天雨一时间也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能肯定的是，既不是龙凤，也不是花卉。剑柄上雕刻的东西相对就比较简单了，是几朵莲花，有的已经盛放，有的却只是花苞，但更多的却是含苞待放。
少年注意到了风天雨眼神的变化，见风天雨似乎对自己的配剑感兴趣，于是，少年反握配剑剑柄，一把将配剑从剑鞘中抽出一半，同时向风天雨打趣道：“怎么，风少爷对刚刚那把宝剑不感兴趣，反而对在下这把平平无奇的配剑感兴趣？”
少年一番话瞬间勾起风天雨刚刚的回忆，顿时一阵尴尬涌上心头，风天雨努力控制住情绪，连忙岔开话题：“在下风天雨，敢问公子大名？”
少年见风天雨故意避开剑的话题，也没继续调侃他，将剑插回剑鞘，微笑着应答：“在下柳夜白，十分荣幸能得见大名鼎鼎的风家风公子。”
风天雨接着问道：“幸会，你就是来风家商会找我的人？”虽然风天雨已经有很大把握确定就是他，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向柳夜白确认一下。
柳夜白一眼就看穿了风天雨的心思，于是决定再稍微捉弄他一下：“放心，这次没弄错，就是我，说来还真是抱歉，让风公子刚刚在下面找了这么久。”说完，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见柳夜白在笑话自己，风天雨立刻想到了什么，旋即质问道：“看来你一早就发现我是来找你的，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叫住我？”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些严肃。
柳夜白也没着急回答，而是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小抿一口，然后露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佳人、妙曲、曼舞，如此美好的时刻，我又怎么忍心扫了风公子的雅兴呢？君子当成人之美，自是应该让公子尽兴。至于后面为什么也没叫你，那是因为，有趣！”
风天雨见柳夜白又拿自己寻开心，严肃的脸上立马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刚想出口回怼，却又被柳夜白抢先打断：“我说，这风月楼，真的是你们风家的产业吗？你真的是风家的少家主吗？连风月楼有个二楼都不知道？在下面找了这么久，都没想过上来找找？还”说着，一想到风天雨刚刚的窘境，柳夜白又忍不住嘲笑了风天雨一番。
风天雨想反驳，但又自知理亏，脸色一时间竟扭成一块。柳夜白盯着风天雨脸上的表情，见其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拘谨，自知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话锋一转，微笑着地对着风天雨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吧！”
“关于风家商会北椋商队的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风家以较低的价格收购到足够多的粮食。”说完，柳夜白又拿起酒杯喝了起来，似乎在等着风天雨表态。
风天雨脸色也渐渐平复下来，同时示意柳夜白继续说下去。
得到风天雨的态度后，柳夜白便接着继续往下说：“其实现在粮食价格并不高，只是你们风家商会大批量购入时，粮商们的让价程度大不如前，而会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是，近半年来，粮食的价格在持续上涨，同时销量还多了，所以粮商们有恃无恐，粮食生意的前景肉眼可见的好，根本不担心他们的粮食会卖不出去。那么，破局的关键就在于，让他们觉得粮食的前景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也就是让他们担心粮食的销量。”
略一停顿：“而想要实现这一目标，也并不难，只要对外宣称北椋商队的粮食计划照常进行，但先不着急从江南的粮商手里买粮食，待江南各大粮商疑惑之际，再派人偷偷将风家打算未来一段时间都从荆襄购买低价粮食的消息放出去，届时，用不了多久，江南的各大粮商就会人人自危，不用风家去找他们，他们自己就都会争相压低价格将粮食卖给你们风家。”
风天雨听完后，原本饶有兴致的心情瞬间消散，脸色也变得深沉，略显失望地说道：“就只是这样吗？柳公子的计划确实不错，只是，恕我直言，我风家商会，是绝然不会用此等手段来收购低价粮食的。”
面对风天雨的反应，柳夜白显得异常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紧不慢地问道：“风公子何出此言，我的计划有何不妥吗？”
风天雨眼神严肃，解释道：“有何不妥？你当江南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是傻子吗，确实，依你之计，我们风家确实可以收购到足够的粮食，但是，之后呢？你觉得江南的粮商们会一直蒙在鼓里吗？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察觉出是我们风家在使手段戏耍他们，届时，你让我们风家还有何脸面在江南商界立足。”
柳夜白听后，莞尔一笑，劝解道：“商场如战场，使一些手段来达成目的无可厚非，就算江南那些粮商事后知道了，哪怕他们会愤怒、会不服，但经商就是如此，他们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是风家商会技高一筹。”
风天雨也没有反驳柳夜白，毕竟，他没有说错，像他们这样的商人，若没有一些算计和手段，又怎么可能能在商界立足。所以，算计和手段是肯定会有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一般来说，交易双方都能得到自己能接受的结果，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这次其实也一样，就结果而言，那些粮商们最终也一定不会亏本，只是少赚一些罢了，而风家商会也能如愿按原定价格收购，最终其实双方都会获利。
其实类似于这样压价的事情，对于商人来说不可谓不熟悉，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毕竟谁又不想赚得更多呢？而商人获利的根本不就是低买高卖嘛，所以，学会如何压价，几乎是每个商人的必修课了。
只是风天雨酝酿了一番，坦言道：“确实，商人逐利，使些手段压价不足为奇。但是，这些手段绝不能以牺牲信誉为代价，人无信则不立，商人更如是也。世人皆以为商人最重要的东西是充足的本金和敏锐的眼光，其实不然，信誉才是商人的生命！如果一个商人失去了他的信誉，那么，他的商路也就走到深渊了。”
“如果真的按你的方法去做，他们会因为错信我们风家商会的信息而低价卖粮给我们，也会因为我们风家商会的欺骗而不再与我们往来。试问一下，你会将你的东西卖给一个欺骗过你的人吗？你会从一个不讲信誉的人手上买东西吗？如此杀鸡取卵的事情，我风家就算是日暮途穷，也是断然不会做的。柳公子的好意，天雨在此谢过了，只是，商贾之道，虽说不是什么玄妙之道，但或许也并非公子所想得那么简单。”
说完，风天雨便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柳夜白听完后，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旋即又缓缓道：“风少爷果然聪慧，但我若说，会呢？”
“什么？”风天雨顿感惊讶，手里的空酒杯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我说，我若会与那些失信之人做生意呢”柳夜白平静地回答道。
风天雨愣了一下，旋即轻轻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柳公子莫要开玩笑。”
柳夜白看出了风天雨的惊讶和认真，于是也严肃起来，沉声道：“方才我提出我的计划时，风少爷也是认可能行得通的。也就是说，风少爷也认为，若风家商会真的不买江南粮商的粮食，他们的粮食就会卖不完。那么，他们是否会买粮食给风家商会，已经和信誉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因为，除了风家商会，几乎没人能收购这么多粮食，所以，无论风家信誉如何，他们都只能继续和风家合作，否则，他们的粮食就会卖不完。通俗点说，就是，他们没得选，想要将粮食卖完，就必须卖给你们风家商会，别无选择。”
说完，柳夜白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就往风天雨的酒杯里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