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家商会
吕凌彦带着士兵出击不久后，张子良便也开始动身回北椋王府。
离国江南，风家商会议事厅。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在整个议事厅盘旋，议事厅里的每个人都愁眉苦脸，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位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五官俊俏、眼神锐利而清澈、身穿一袭绣花白衣、风度翩翩的少年，此人正是风家的少爷风天雨，此时正愁眉苦脸地思考着什么，坐在其两侧的是一些身着锦衣华服的风家商会各大掌柜。
坐在两侧的风家掌柜们正七嘴八舌地诉说着有关商队的一些问题。
“我前几天去刘地主家收购粮食，我跟他废了半天口舌，软磨硬泡，最后这刘财主愣是不松口，最多就便宜现在市面价格的两成。”
“你的还算好的，我昨天去陈家村和他们的村长商量买粮食的事，你猜怎么着？人家根本就不怕卖不出去，说什么价格不合适大不了先屯着，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价格会更高，哎，后来我好说歹说，他们村长看在我们合作多年的情分，也只能按市场价的九成卖。”
“哎呀，你们能收到比市面上便宜的粮食就不错了，我的那些个卖家，稍微小一点的，一个个都倔的跟头驴似的，说什么都不愿意便宜一点，至于那些大一点的，和他们磨了半天，也就便宜那么一丁点，哪怕我说我能把他家的粮食全都包了，也都不为所动。”
风家的各大掌柜一个个都在诉说近期收购粮食时遇到的麻烦，哀怨声、叹气声在整个议事厅回荡。
风家少爷风天雨也被这嘈杂的声音吵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对着坐在两旁的掌柜们说道：“好了，各位安静一下，你们的情况我都大概了解了，我也知道各位的艰辛和不易，但是，现在不是抱怨和诉苦的时候，各位在我风家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风浪，想必此番会议，各位不只是来向我诉苦的吧，各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
风天雨今年刚刚年满十八，作为离国三大商会之一的风家商会的小少爷，其父亲从小就十分注重对风天雨的培养，从他懂事开始，其父亲除了让教书先生教他读书写字外，还时不时亲自带着他接触风家的各种生意，言传身教地传授他各种商贾之道。
风天雨就这样一天天逐渐成长，近些年来，随着风天雨逐渐长大，他父亲也渐渐开始将一些生意交给风天雨运作。而这次前往北椋的商队便是风老爷亲自指派给风天雨的，这支商队是风家最为重视的生意，以往都是风老爷亲自处理的，所以风天雨对此事也是十分上心。
坐在两侧的风家掌柜们也没料想到风天雨竟然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们的想法，一个个都瞬时有些失神，片刻过后，坐在风天雨左边的杨掌柜率先开口：“就目前形势来看，我不太建议继续北椋商队的计划，毕竟眼下形势，实在不适合大规模收购粮食。”
表明观点过后，又继续分析道：“首先，江南的粮价早在半年多前就开始断断续续上涨了，虽然直到秋收之前，粮食上涨的价格也就一成左右，但是，粮食上涨的趋势各大粮食卖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导致秋收的这段时间里，各大粮商虽然和以往一样将价格大大降低了，价格甚至和往年秋收的价格相差无几，但其让价程度却远远比不上前些年秋收的时候。”
“其次，据我们了解，江南的粮食近半年来销量相比以往也有一定的提升，但是粮食的产量确不比往年高多少。所以，就目前形势来看，各大粮商手里的粮食并没有以往的多，这也就导致了大批量的订单没有以往那么有吸引力。”
“最后，粮食生意本来就赚得不多，何况将粮食从江南运输到北椋，水运只能到中州，中州到北椋还要陆运。并且到了北椋，我们还要用买卖的钱继续购买当地的牛羊等牲口运回江南，运输上比去的时候更加麻烦，算上运费等各种大小费用，我们的利润本就不高，一来一回还要花费许多时间。之前也就算了，虽说费点心神，但多少能赚点，然而，只怕今年我们大费周章，最后非但不赚，还要亏钱。”
杨掌柜分析完后，略一停顿，然后接着强调自己的观点：“虽说北椋商队的货物不仅仅是瓜果蔬菜等农粮，但其占了北椋商队的大部分比重，如果不算上粮食，那这北椋商队其实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离国共七州，最北边是北椋，西北边是西岐，最东边是东夷，离州和荆襄分别位于西南和东南，江南则处于最南边，最中间的便是中州，其中，离国皇都就在离州。七州之中，离州、荆襄、江南三州农业最为发达，是整个离国的主要粮食来源地。
风天雨听了杨掌柜一通分析后，也觉得杨掌柜所言有理。其实，风天雨作为风家商会的少家主，又怎么会对江南粮食市场的情况没有了解呢，杨掌柜说的话，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但是，北椋商队是他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处理的，他又怎么会取消北椋商队的计划呢？
风天雨思索片刻后，翻了翻桌子上的账本，旋即又皱了皱眉头，像是在考虑什么。不一会，在众人的注视下，风天雨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对着众掌柜说道：“这样吧，针对目前的形势，我决定将收购价由原来的七成提高到八成。大家就按这个价格尽量收，如果不够也没关系，之后我再想办法，劳烦诸位了。”
众掌柜一听，脸上瞬间变得更加沉重，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八成！算上运费什么的，我们还能赚多少？”
“还想要赚，如果按照之前的方式到北椋卖，不亏就不错了。”
“这赔本的买卖咱真的要做？”
“八成，如果卖到别的地方还好，但是这是要去北椋的啊，这运费就是一个大问题，真要这样的话，运费那边也要想办法压一压价格。”
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起来，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做不妥，风天雨听了一会儿，便打断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知道诸位是为我风家利益着想，但北椋商队一事，是我父亲与北椋王十数年的君子之约，绝不能断在我手里。况且，北椋商队的初衷本就不是赚钱，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改善北椋百姓的生活。”
“北椋百姓是北椋军最重要的依靠，而北椋军是离国国泰民安的绝对基石。若外敌来犯，北椋必会首当其冲，它将会是守卫离国的重要屏障，所以，北椋百姓理应有更加好的生活。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离国各地的商贸很难开展到北椋，导致北椋远没有离国其他地方富足。我们北椋商队的目的，就是要打通江南和北椋的贸易，改善北椋百姓的生活。”
“或许仅凭一个风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是，至少要让北椋的百姓知道，我们没有忘记他们正在为离国的安稳强盛而付出。”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风天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顿时让议事厅里的众人羞愧难当，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沉默着低下头，脸颊更是像被什么东西灼伤一般，烧得火热。
短暂的沉寂过后，众掌柜渐渐缓过神来，旋即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一个个相互眉来眼去，你嫖我一下，我瞪你一眼。虽是无言，却似乎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坐在风天雨左边的杨掌柜率先打破沉默，起身拱手作揖，满脸敬佩和欣慰地开口说道：“风老爷虎父无犬子，天雨少爷宅心仁厚，心系离国百姓，我等自愧不如，一切皆听从少爷安排。”
其余掌柜见状，纷纷起身作揖，异口同声地附和道：“一切皆听从少爷安排。”
风天雨见众人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便也连忙起身，笑着拱手作揖回礼：“风某在此先谢过各位了。不过，各位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不过是以我风家的利益为优先衡量标准罢了。你们做得很对，你们尽心竭力的工作态度我也看在眼里，风家能有你们这样的掌柜是我风家的福气。”
众人被风天雨这么一夸，脸上的羞愧之情立马云散烟消，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与敬佩，他们也彻底对这位小少爷心悦诚服。
风天雨的夸赞对他们很是受用，风家众掌柜纷纷作揖告辞：“多谢天雨少爷的夸奖，那我等先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好，劳烦诸位费心了，诸位慢走。”风天雨回答道。
话毕，风天雨伸出手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并且跟随着众人一同离开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