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怜
“嘶！”周言忙丢开锅铲，他刚刚尝试炒青菜被烫到，现在尝试煎蛋又被烫到，周言看着手上的三个泡红着眼眶叹了口气：“我好像没有做饭的天赋。”
拿着烫伤药膏的张家政苦笑了下：“哎呀没关系的，熟能生巧嘛。”
“可是刚刚那盘炒青菜好难吃啊，我、我就吃一口，差点没把我吃吐。”周言撅起了嘴巴，深觉挫败。
“要不周先生，我们教你熬粥吧，你的胃不好，喝粥正好养胃，而且粥很好做的。”李家政灵光一闪道。
“诶？好啊。”
于是在两位家政的悉心指导下，周言终于学会了熬粥，待成品端出，他尝了口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不错，嘿嘿。”
许潇瀚想起周言闪着泪光的眼睛和狼狈仓促的背影，内心放心不下，脑海中又闪过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有必要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了。”于是许潇瀚没回公寓，而是开车回了远阳别墅。
许潇瀚回来的时候闻到家里有股奇奇怪怪的味道，他皱着眉走到了厨房里，却发现周言端着粥在傻笑，两位阿姨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
然而当他们三个看到许潇瀚时，笑容都收起来了。
许潇瀚有些不满：“你们在干什么？”
周言什么也没说地避开许潇瀚上楼了，许潇瀚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想挽留他的冲动。
“周先生在学做饭。”
“什么？为什么？”许潇瀚有些吃惊，周言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么会想着自己学做饭，难道是今天的话刺激到他了？
“他说……”
“周先生说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李家政阻止了张家政说出实情，她想帮周言瞒着，在她眼里许潇瀚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她希望周言早些能离开许潇瀚。
许潇瀚眨了眨眼，他看到了桌上的青菜和粥，还有一个已经煎黑掉的煎蛋问：“这些都是他做的？”
“嗯嗯。”
许潇瀚拿了双筷子翻了一下煎蛋，嗯，两面俱黑，非常对称。而后他又夹了些青菜尝了下，一种不知道是苦还是酸的味道冲上他的味蕾，许潇瀚急忙把菜吐了出来问道：“这里面放什么了？”
“周先生把醋当成酱油了，而且这个菜还没炒熟就盛出来了，所以有些发苦。”
许潇瀚眉间抽了抽，又拿起了一个勺子尝了口粥点了点头道：“这个还可以。”
李欣看着许潇瀚评论的样子想到了自己的前夫，昔日里总是对她做的饭挑三拣四的，她突然就生气了：“又不是做给你吃的。”说完就走了。
许潇瀚和张家政面面相觑，张家政：“呃，可能，李姐到了更年期吧？”
“哦，这样啊，理解理解。”
张家政见气氛尴尬，也找了理由开溜了。
许潇瀚又尝了口粥，这时他才看到粥后面放的烫伤膏，“他被烫到了吗？”许潇瀚拿着药上了楼。
果然，周言不在主卧里。
他想敲一下游戏房的门，没想到周言没关紧门，他一碰门就开了，门内的周言正在脱上衣。
许潇瀚深吸口气急忙转过了身，瞬间他又转了回去，有些着急地问：“你脖子怎么了？”
周言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不满的说：“你怎么不敲门，还说别人没有礼貌。”
许潇瀚有些尴尬地转过身把门关了道：“门没关好，我刚刚敲门时不小心推开了，你脖子怎么那么红。”都和后背不是一个颜色了。
“关你什么事。”周言低着头拿过沙发上的睡衣套了上去，“我要换裤子，你出去。”
面对这样的周言，许潇瀚一时有些无措。
“你……你手是不是烫伤了，这是烫伤膏。”许潇瀚把药递给周言。
周言没有伸手去接，他的头埋的更低，“不用，你、你出去。”
许潇瀚听出周言的哭腔，他的心底也忽然有些难受。
“你干嘛回来？”周言还是流了泪，他擦了擦脸颊，但仍旧低着头。
“……这是我买的房子，我怎么不能回来。”许潇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说自己是想关心周言，所以只好随便找了句话搪塞过去。
可是周言却点了点头，眼泪越来越多，声音也更加不稳：“我明白了。”
许潇瀚更加无措，他明白什么了，为什么感觉更加难过了？
周言伸出手推了推许潇瀚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洗漱睡觉了。”
许潇瀚却拉过他的手，看着手心里的血印突然心头一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上过药了吗？”
周言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抬起头大力地推开许潇瀚道：“你干嘛关心我啊？！”
许潇瀚被他推的一懵，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我，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不是吗？你觉得我那么、差劲，那就、就不要管我啊！”周言哭的一抽一抽的。
许潇瀚看了周言半天，最后把药放在周言面前就离开了。
他没回主卧，而是跑到了地下室开了瓶红酒，他心里太乱了。
一个念头告诉他远离周言，另一个在疯狂叫嚣着和周言在一起。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楼上的周言哭了会后把衣服换了，洗完澡吃了几颗宋医生给他开的助眠药才上了床，临睡前他给自己订了八点的闹钟。
许潇瀚喝的醉醺醺的，他再上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经过周言的游戏房时他推开门看到了熟睡中的周言，他走到周言的床头释放了些信息素，睡梦中的周言眉头展开了些，甚至情不自禁地向他这里靠了靠。
许潇瀚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轻轻地捏了捏周言的脸颊，他就那么看着周言，直到困意袭来，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他再次看向周言，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而后站起身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第二天周言睡醒后感到昨晚休息的不错，他伸了个懒腰后起床洗漱，然后换衣服下楼吃饭。
当看到许潇瀚坐在餐桌前刷手机的时候他有些吃惊，这个点为什么许潇瀚还在家，他不上班的吗？
“今天周六。”许潇瀚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
周言没说什么，他想起来之前安然说过许潇瀚的周六都和他在一起，周言不开心地低下了头。
“你吃完饭有事吗？”许潇瀚再次开口，“我想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
周言一言不发，只管埋头吃饭。
“怎么不说话？”许潇瀚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周言这才抬起眼看向他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回答你？”
许潇瀚看着周言嘴边的一圈奶渍和他冷漠的表情有些紧张。
“我有事，不去医院。”
“哦。”
说完周言就擦了擦嘴巴离开了，临走前从糖罐里拿了两颗糖，毕竟要连续站五个小时的，周言有些担心自己低血糖再犯。
“阿姨，我中午不回来吃饭。”
“好的。”
“你要去哪？”许潇瀚站起了身问。
可是周言却没回答许潇瀚，径直出了大门。
许潇瀚重新坐下，气压骤然降低，“他和你们说过要去哪吗？”
张家政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许潇瀚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
“喂，是许先生吗，笔迹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是我，结果是什么？”
“这本日记写在七年前，具体应该是第二到第三个季度，也就是说每页日记的时间都是对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许潇瀚揉了揉太阳穴，一切的结果都在证实着周启的话，当年的周言或许是一时兴起想要尝试驾驶，但分化期突然降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正在过马路的洛昱。
“如果他那天没有分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许潇瀚又想到洛昱在日记本反反复复写的那句话：“我日夜祈祷自己死于一场意外，猝然离开是我最想要的归宿。”
他心痛至极，原来每个月给他写信的爸爸已经重度抑郁到每天都想死亡的程度了，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
现在在婚姻里，他摇摆不定，迷茫不已，进退维谷之间，也算不上是一个好丈夫。
许潇瀚捂住了脸，半晌后他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家，他想去看看墓园看看洛昱。
“周言，这里！”高阳看见周言赶到的时候冲他打了个招呼，“你今天先试一下，受不了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站着。”
“啊？高阳你今天一天都在这边吗？”
“嗯，我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厅，还在赶视频，脚本刚写好，下午就要交了。”
“哇，那你加油，”周言冲高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后又说，“你安心赶视频吧，我可以的。”
“谢谢你啊，正好你来了我可以不用熬大夜了。”
周言笑着摇了摇头。
等周言换上玩偶熊的衣服后，高阳又嘱咐了一遍让他不要勉强才离开，玩偶熊里面的周言看着高阳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真好啊，可是也好惨啊。”
高阳父母都是beta，家里非常拮据，他有个alpha弟弟，全家人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弟弟身上，因此即便高阳很想上学也没办法。
现在他的弟弟上了本市的大学，高阳的父母年事已高，基本没什么能力赚钱了，身为长子的高阳自热而然地挑起了家里的重担，他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和弟弟打钱。
现在正是七月，高阳的弟弟在暑假参加了什么夏令营活动，学费也是找高阳要的。高阳的妈妈从老家赶来住在高阳租的小房子里，只想等小儿子夏令营结束后好好给他做顿饭，可是她都没问过高阳有没有好好吃饭。
高阳的妈妈见高阳每天不出房门，以为他没有工作，每天都赶着高阳出去找工作，甚至强行拉着高阳来商场扮玩偶熊。
高阳原本是在家里做视频剪辑，做好后发给对应的游戏主播，主播们不会在视频上署上高阳的名字，因为只有这样高阳才能拿多一些钱。
“其实我也很想署上自己的名字啦，哈哈。”
周言想起昨天高阳和他聊天时发的消息轻叹了口气，二十二年来周言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可是之前的他却从来不懂得珍惜和感恩。
“哇，呆呆熊，你好呀！”一声稚嫩的童声传来，周言忙挥着手回应着小朋友，从玩偶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带着爱心的便签递给了那个小朋友。
“谢谢你呀呆呆熊！”小朋友很高兴地接过，周言再次挥了挥手，学着昨天看的动漫里的呆呆熊蹦了蹦，小朋友发出了更为开心的笑声。
玩偶服里的周言也跟着笑了，他觉得这份工作并没有很累。
然而还没到下班，周言就热的不行了，他的衣服全都贴在身上，整个人如同泡在水里一样，脑袋有一种不太强烈但无法忽略的眩晕感。
周言跑去了一楼的卫生间里，刚把玩偶头套摘下，就吐在了盥洗池里。
等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之后，周言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把脸，然后拿出了那两颗糖塞到了嘴里，“头晕可能就是低血糖了吧，”周言看了眼时间后又洗了把脸，“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再坚持一下。”
戴上头套再出去的时候，周言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蹦不起来，只能勉勉强强地站在原地和小朋友挥手。
等闹钟响起的时候，周言走到商场后的一处阴凉地里直接坐到了地上，他把头套摘下大口的喘着气，“终于……终于结束了。”他拿出几张便签纸充当着小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周言？”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周言的扇风的手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