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唉，阿决，我遍寻高秉烛不见，他怎么去你那儿了呢？”晋王武慎行叹道，“圣人让我查谋反一案，我总共只有三个案犯。一个王登成死了，一个宋凉疯了，就剩下一个高秉烛，如今还加入内卫了。”
武攸决赶忙道：“堂兄有所不知，实在是高秉烛救嘉乐郡主有功，圣人发了话，阿决也不敢不从。”
“高秉烛五年前救太子，也属无知。他当时正是不良使……”
“唉……”晋王长叹一声，像是刚刚发现了一般，“哦，阿决起来，怎么又跪下了？”
“我不曾怪你。我也知是圣人的意思，可这宋凉在我这里，疯疯癫癫的，杀也不能杀，留着又是个累赘，真是烦恼得很哪。”
武攸决思忖片刻，“内卫也有牢狱，不如堂兄将他交给我？”
武慎行：“果真如此？那也好。堂兄就劳烦阿决你了。听说圣人明日要举名几个兵部尚书，我会大力向圣人推荐你。阿决得了此位，可不要忘了堂兄我啊。”
神都。官府在张贴通缉告示。若庵的画像被放了上去。原来的被扯下来随手一扔。
武思月见状，上前捡了起来。
这是高秉烛的画像。
武思月怔忡片刻，过去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然后，她笑了。
高秉烛看到毕罗肆在舍饭，忽然想到他在若庵住处发现的一只陶钵，进而联想到联昉内奸与若庵，就是通过那只陶钵传递消息的。
毕罗肆每天卖不出去的饭食都会施舍出去，若庵不管乔装成僧人、乞丐、或流民，内奸只要看到这只钵，就知道自己的接头人来了，就会把消息放在这只钵里。
“查！毕罗肆是谁在负责施舍食物！”公子楚道。
柳七娘急匆匆地迎出来，“二郎！二郎！你可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你没事吧？”
百里弘毅惦记着羊皮残卷的事儿，淡淡说了两个字，“还好。”
“二郎！”柳七娘大惊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百里弘毅瞥了一眼，“无妨。擦破了点皮。”就径直往府里去了。
“二郎！二郎！”百里弘毅未理睬。
芸芝扶着柳七娘，“七娘，二郎他……”
柳七娘：“二郎旅途劳顿，定是累了，我们快去备饭。对了，申非！二郎这一路还好吧？没遇到什么事吧？”
申非匆匆道：“无事。七娘放心。”说着，追着二郎去了。
柳七娘愣在府门前。
武思月回内卫府，还未等进门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原来奉御郎是担心自己妹妹的婚事了。”焕相的声音。
“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只要她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件事情我记下了。”
武思月一怔，转身悄悄走了。
毕罗肆的联昉内奸，被揪出来了。自承没见过人，只看到钵就传递消息，然后回家就会看见一大笔钱。
“‘神都万塔不见浮屠塔，联昉星罗难寻十二人’，加入联昉便无可寻踪，无有无无。”嘉乐道，“春秋道一开始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联昉的人的？是他自己在行动中暴露了，还是有人牵线搭桥？如果是有人牵线搭桥，这个牵线搭桥的人又是谁？”
弄月：“……”郡主咱不操那么多心行吗？
高秉烛：“联昉真该清理门户了。我们抓到的是这一个，没发现的不知还有多少个。”
公子楚：“一丘之貉。早晚把他们连根拔起。”
柳七娘正在厨房里忙着给百里弘毅做饭。
芸芝走进来，“七娘，医工请回来了。可二郎说碰破一点皮，不必大惊小怪。”
柳七娘：“我去找他。”
“二郎说有事，已经出去了。”芸芝道，“也不知去往了何处，许是有什么要事吧。”
柳七娘搅汤的手一顿。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去了一趟奁山，这是在林仲家里发现的。这是一句神都的地形口诀。我想进联昉调阅案卷。”
“你无权调阅。”
“高秉烛为何可以？”
“他是内卫。联昉有义务配合内卫协查。”
“高秉烛刚刚成为内卫。”
“我以前就知道他要加入内卫。早一点配合晚一点配合，无伤大雅。”
“那我要如何才能有权调阅？”
“联昉中人方有权调阅。”
“你……让我加入联昉？”
“你可以自己考虑，这是你自己的事。”
百里弘毅顿了顿，“加入联昉有何条件？”
公子楚正色：“加入联昉须尽忠职守，以国事为己任。”
百里弘毅：“可。”
“加入联昉之日，永无退出之时，至死方休。”
百里弘毅顿了顿，“可。”
“加入联昉须断七情绝六欲，不得婚配生子，从此无牵无挂，一心为公。”
这次百里弘毅停顿的时间有点久。
公子楚见状笑道：“怎的？有意中人？可是那位退婚又没退婚的柳家七娘？”
百里弘毅就觉得他笑得诡异。真不愧是兄妹俩。百里弘毅腹诽道。
“不是她。”百里弘毅看向他，“公子楚也断情绝欲？”
公子楚一愣，呵呵大笑，半晌停下来道：“你如果能做到公子楚，你就会知道这个答案。”
百里弘毅：“可。”
公子楚：“你可想好了？”
百里弘毅：“我想知道这个答案。”
公子楚一愣，开怀笑起来。
百里弘毅：“不过我要带一个人进联昉。”
“不可。”公子楚一口回绝。
百里弘毅：“近来神都发生诸多事，联昉无一预警。想必联昉内部的内奸很让公子楚头疼吧？”
“我想加入联昉，想必公子楚也希望我加入。你想让我帮你清查内奸，涤清联昉吧？联昉内部有奸细，人人都有嫌疑，你一个都信不过，你只能依靠外人。我，就是那个‘外人’。”
“所以呢？”公子楚好笑道，“我就要接受你一个‘外人’带的另一个外人？”
百里弘毅就觉得他笑得像嘉乐。真不愧是兄妹俩。百里弘毅又腹诽。
百里弘毅：“我进联昉查内奸，我需要帮手。联昉的人我也信不过，所以我要自己带一个。”
“你倒是说说看，”公子楚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你想带谁？”
“我的侍卫申非。”
“申非？不可。呆头鹅一个。人不够机灵，武功也不高。”嘉乐道，“不如带白浪。”
白浪曾经帮高秉烛很多忙，高秉烛知道的很多消息都是他打探的。为人机灵，混迹市井，熟悉三教九流，会是一个很好的间风。
“百里弘毅要挂念申非，想给他寻个好去处，不如让申非进内卫，去给高秉烛做个帮手。好过高秉烛在那里被孤立。”嘉乐道。
弄月笑道：“郡主，您跟公子楚说得一模一样呢！”
“申非，你怎么又在收拾行李？”芸芝道，“二郎又要去哪里？”
“七娘！七娘！二郎又要走了！”
柳七娘火上熬的汤也不顾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申非！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二郎呢？”
“二郎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申非道，“这是我的行李，是我要走。二郎给我在内卫寻了个差使。”
芸芝张大嘴巴，“你要走？你不跟着二郎了？”
“我跟二郎从小一起长大，二郎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二郎有二郎的道理。”申非道。
“我这里有一个人，叫张群，是联昉神足。他与春秋道的一个僧人若庵勾结。高秉烛刚帮我把他抓了出来。”
“若庵内卫在查，这个张□□给你。此后内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些事你可以与高秉烛对接，但不必让他牵扯太多。他毕竟不是联昉中人。”
“还有一点。张群是神足，神足汇总和传递情报。春秋道让内奸找到这些神足，然后再由若庵策反成自己的眼线。张群就是这么被找到的。”
“所以，内奸是能接触到神足名册的人。”百里弘毅接道，“神足名册在哪里？”
安白檀：“神足名册在万象殿有留底。”
公子楚：“神足名册由密文编制。内奸懂密文！”
翌日清晨。
柳七娘去找百里弘毅，遍寻不见，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封书信。
柳七娘看完，痛哭起来。
“七娘！七娘怎么了？”芸芝从厨房赶来道。
“二郎……二郎，二郎出家了！”柳七娘泣不成声。
芸芝“咣当”将勺子掉到了地上。
“七娘，那您怎么办？”芸芝惊慌失措道。
柳七娘已经不能回答，哭得不能自抑。
“‘杂草漫野，明火焚之’。弟子拜见掌秋使。”
“若庵，你还有脸来见我啊？”
“掌秋使息怒，都是宋凉和柳襄两个废物拖累了弟子，弟子早已把所有证据清除得干干净净……”
“看看这个，百里弘毅找到的。幸亏只有一句话，百里弘毅估计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这么丢掉了。”
“掌秋使不知，这百里弘毅聪慧过人，怕是，怕是……”
“这绝密的法则，连师兄都要参研数年。他百里弘毅还能解开这其中的机密？不过他还真是聪慧过人，居然猜出了与工部有关。”
“十六夜，明日不管百里弘毅要见谁，我要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查清之后，就……除了吧。”掌秋使笑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