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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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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善寺一别,高秉烛踪迹全无。百里弘毅让申非去找他的下落,或者与高秉烛相熟之人。

    高秉烛行踪隐秘,更何况谁会承认与一个通缉犯相熟?申非的打探自然而然落了空。但申非半路遇到了一个人。

    嘉乐郡主。

    “找高秉烛的熟人朋友?”嘉乐笑道,“你家二郎真是给你找了个好差使。”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

    嘉乐带申非去了积善博坊。

    “这家博坊的掌柜,叫窈娘,就是高秉烛的老相好,”嘉乐笑道,“你去喊两嗓子。”

    申非果真就喊了两嗓子,“窈娘!窈娘!高秉烛呢?”

    窈娘脸色都变了。正要发飙,一眼看见在大堂中大马金刀坐着的嘉乐,不由道:“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嘉乐郡主啊!真是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嘉乐郡主怎么想起到我这来坐坐了?想必也是来赌钱耍乐了?”

    嘉乐笑道:“你少败坏我的名声。听说这里有个通缉犯,我顺路过来看看。”

    窈娘从楼上走下来,微微施了一礼,“我这里开门做生意,哪儿来的什么通缉犯啊?郡主可不要偏听偏信……”

    嘉乐一摆手,“得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乖。高秉烛不是你的老相好?前些日子还在你这里跟大理寺的裴亭长见过面。我说窈娘,你那点事儿,不但我知道,大理寺也知道。”

    窈娘面色如常,心里突了一下,“哎哟,瞧郡主说的,我一个娘子做生意,难免要待客周全些。我能有什么事儿?”

    窈娘帕子一甩,“都散了散了!今日积善博坊不待客。”

    转眼间,大堂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窈娘似乎不经意地四下看了一眼,“郡主好像对我这个小地方很感兴趣啊?这是来了第几回了?”

    弄月几欲两股战战,心想郡主啊,这窈娘要真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奴婢和扶风两人加起来也未必顶得过啊!她刚才那一眼,是要招呼帮手吗?咱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嘉乐摇着一面粉色团扇,笑道:“谁让你这里有高秉烛呢?阿月脸皮薄,不好意思进来找他。只好我这个朋友进来帮她找喽!”

    “阿月?”

    “内卫府的月华君啊!窈娘,你情敌你都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喊她进来见见?”

    申非低头,掩起一脸的茫然。

    这位郡主真是说谎不带打草稿的,什么月华君?外面根本连个内卫都没有!

    白浪着急忙慌地从窗子跳进了屋。一不小心还差点崴了脚。

    “慌脚鸡似的做什么?”高秉烛正想着如何潜入永川郡主府打探一番,见状不由道。

    “高使!大事不好了!郡主跟积善博坊的窈娘打起来了!”

    高秉烛起身就走。

    他连哪个郡主都不必问。除了嘉乐那个混世魔王,还能有谁?

    积善博坊。

    事情没白浪说得那么夸张。传言是这么传的,但当事人两位,正“和颜悦色”地“促膝谈心”呢!

    “你说你,窈娘,不是我说你,”嘉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心仪高秉烛,就早点下手啊!这不,人家月华君也看上了,你能怎么办?你能跟人家抢吗?你抢得过内卫府的月华君?”

    窈娘混迹江湖二十余载,就没见过嘉乐这种人。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杀她不是,不杀也不是,一时间郁闷至极,竟有些被她说中一丝痛处的感觉。

    高秉烛冲进博坊的一刹那,嘉乐抬手扶了扶发钗。

    扶风“噌”地拔剑刺向窈娘!

    窈娘似乎要还手,却突然身子一拧,剑生生刺进了自己的左臂。

    “窈娘!”高秉烛赶忙扑过来扶住她。

    “郡主!你做什么?!”高秉烛吼道。

    嘉乐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哎呀,我这不是帮你吗?一边是内卫府的月华君,一边是积善博坊的女掌柜,我怕你不好选,帮你一把。总比你脚踏两只船好吧?”

    高秉烛一噎,“我的事与你无关!”

    嘉乐:“谁说我要管你的事?我是帮阿月……”

    “她会让你来杀人?”高秉烛厉声道。

    嘉乐满脸诧异,“谁说我要杀人?我杀谁了?高秉烛你不要血口喷人哈。我这不是帮你试探试探……”

    窈娘狠狠地瞪着她。

    “试探试探窈娘对你的心意嘛!”嘉乐摇扇笑道,“你看窈娘一看到你,连剑都顾不上躲了,满心满眼都是你。高秉烛,你好福气哦!不如就娶了阿月,收了窈娘做小妾吧。”

    “满嘴胡言乱语!”高秉烛气愤道。就要带窈娘去包扎伤口,又被嘉乐拦住了。

    “又做什么?!你要看窈娘流血而死吗?”

    “这点小伤,对窈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跟我来吧,我找你有事。”

    “你针对窈娘,就是为了让我出现?”

    “不然呢?”嘉乐一脸的理所当然。又对窈娘道:“窈娘,你手下这么多服侍你的人,不介意我带走他吧?”

    “话说还真挺巧的,我还担心扶风出手没有轻重,眼看这剑就刺中心口了,谁知窈娘好身……”

    “高郎!”窈娘突然喊道,“郡主既然想出这种法子找你,定是有要事。我还好,你赶紧随郡主去吧。”

    百里弘毅正在府中等申非的消息。没等来申非,却等来了柳七娘。

    只见柳七娘大包小包地进府,百里弘毅:“……”

    “百里二郎,我们巽山公让我们送七娘来。巽山公要远行求医,还烦请二郎照看七娘几日。”来人将行李放下,匆匆走了。

    “你叔父要远行?!”

    “二郎,”柳七娘柔声道,“叔父身体欠佳,要去周山参禅休养。让我……二郎不会介意吧?”

    七娘要住进来?柳襄要跑?

    百里弘毅一时不知要先应付哪一头,就见五叔匆匆来道:“二郎,街上传闻,郡主大闹积善博坊!”

    百里弘毅一愣,抬脚就走。还能是哪个郡主?

    “二郎!二郎!”柳七娘喊道,“二郎你去哪里?”

    百里弘毅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你自行安顿吧。”

    积善博坊。

    “你一个郎君,给一个娘子脱衣服包扎,像话吗?”嘉乐义正词严地道,“又不是夫妻。那个,弄月,你去帮忙。”

    “不必了!”窈娘道,“我自有人服侍。郡主的侍女我可用不起。”说着,慢慢上楼了。

    高秉烛欲追去,嘉乐扇子一敲,“走了。你还想看人家脱衣服啊?”

    高秉烛气愤至极,“我竟不知嘉乐郡主如此粗俗!”

    嘉乐一乐,“现在不就知道了?”

    高秉烛一阵无语,转身即去。

    嘉乐扇子一拍申非,“跟上啊!你家二郎不是在找他吗?”

    申非一抱拳,“多谢郡主。那我去了。”

    百里弘毅还没赶到积善博坊,就被人拦下了。

    正是高秉烛。

    “你找我?”

    “对,”百里弘毅匆忙道,“但我现在要去积善博坊……”

    就见申非跟过来,“二郎。二郎去积善博坊做什么?我们刚从那里出来。”

    “嘉乐呢?”

    “哦,郡主让我来追高郎,我就先出来了。”

    “她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高秉烛冷着一张脸插话道,“遇上她,都是别人有事。”

    百里弘毅看向他。高秉烛不耐道:“别问了,回家问申非。你不是找我有事?”

    “你是说,她知道了你的身份?”

    “是。前些日子她就来过博坊。今日又来频频试探。属下怀疑她已经猜到了。”

    “既如此,找个机会除掉吧。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把柄。”

    “是,掌秋使。”

    东川王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一听嘉乐惹事,立马派人去拘了回来。

    嘉乐还没等走出积善博坊的大门,东川王府的人就到了。

    “郡主,上车吧。”

    白浪的小破房子。

    “韩冬青死前给了你一件事物,是什么?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你昨夜是不是去见联昉了?联昉给了你什么线索?”百里弘毅一连串地问道。

    “是你让嘉乐郡主去找我的?”高秉烛反问道。

    百里弘毅看他一眼,“不是。我让申非去找你。”

    高秉烛顿了顿,“既然你找来了,就去跑跑腿吧。”

    百里弘毅回府,正看到柳七娘在院子里种花。

    “这些都是二郎喜欢的花,二郎看了高兴,我就高兴。”

    “他就是个无心郎君!七娘以前何尝做过这些仆人做的事?七娘在这府上,又下厨又种花又整理房间,二郎何曾看过一眼?”

    “他不是无心,他近来不是在为公爹的事忙吗?”

    百里弘毅悄悄地离开了。

    原本想让七娘帮忙的心退了下去。

    他要想进永川郡主府,要么请七娘带他去,要么请月华君,要么请嘉乐。

    嘉乐又被禁足了。七娘……他不能让七娘再加深误会了。那就只有月华君了。

    申非看到柳七娘很是讶异,“二郎,巽山公让七娘来的?他还敢让七娘来?”

    他还有脸让七娘来?!

    “此事与七娘无关,”百里弘毅道,“你们像以前那般对她就好。”

    “不可苛待了。”百里弘毅又补了一句。

    “是,”申非抱拳道,“可是二郎,七娘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啊!不光她的名声,你的名声也跟着连累了。”

    “我还需要什么名声吗?”百里弘毅淡淡地道。

    “怎地不需要?”申非急道,“二郎将来还是要娶妻的啊!”

    “我无意成婚,也无意传宗接代。”

    百里延在的时候,百里弘毅不满被当成联姻的工具,说这话时相当的有底气。如今阿爷已逝,他说这话多少就有些违心。

    阿爷定是希望他娶妻生子的。

    就听申非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那郡主怎么办?”

    问得莫名其妙,听得就更莫名其妙,“此事与嘉乐何干?”

    申非把百里弘毅瞅了又瞅,没有言语。

    “哦,对了,你今天跟嘉乐去积善博坊做什么?”

    公子楚东川王被圣人叫去训诫了一番。圣人对子孙,远比对孙女严厉。起码对东川王是如此。

    对嘉乐也不逞多让。

    对永川郡主和武思月,就宠爱有加了。

    东川王慌慌叩首,“祖母,孙儿一定加强整治,尽快还祖母一个耳聪目明的联昉。”

    “嘉乐孙儿也一定会严加管教。”

    “罢了,”圣人道,“朕要一个干净能干的联昉。至于嘉乐,你也不必太苛责。倒显得朕对你兄妹苛待了。”

    东川王连道不敢。

    “倒是嘉乐年纪已到,该相看人家了。”圣人道,“届时有她夫君守护,你也可以专心于联昉之事了。”

    “此事不必你劳烦,朕自会替她相看。你且安心做你的事就好。”

    东川王冷汗涔涔,只好应下。

    百里弘毅想错了。如果他想去问永川郡主木炭一事,他能请的人只有柳七娘,或者武思月。

    嘉乐与永川,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嘉乐带他去,十有八九问不出什么来。

    嘉乐反正也被禁足了,说这些也无用。

    申非道:“若是要找月华君,为何高秉烛不自己去找,反而找二郎作甚?”

    他们两个不是郎情妾意吗?可怜的申非被嘉乐荼毒了的脑袋想道。

    百里弘毅:“也许他现在还是通缉犯,行动不便吧。”

    “永川郡主?”武思月惊诧。

    “对,”百里弘毅平静又冷淡,“你可以帮忙去问问吗?”

    永川曾跟嘉乐抱怨不敢出宫游玩,但她还是出来了。

    不但出来了,还开开心心地在南市御泥坊买净颜泥浆。

    两个明显护卫打扮的侍女跟随她左右。

    这就是嘉乐可以大摇大摆出行的原因。嘉乐出府,总要乔装,要么打扮成小郎君,要么打扮得不起眼;连扶风和弄月,也弄得跟平常人家的仆人一样。不是有心人绝看不出来。

    不像眼前这两位,黑衣劲装,一看就是高手护卫。

    两位“高手”催永川回东宫,永川不听,“急什么?一会儿我还要去跟阿月见面呢!要回你们回吧。”

    永川郡主也是个聪慧的,一见面就道:“阿月约我,定是有事。不然你一个大忙人怎会想起来找我玩?说吧,什么事让我帮忙?”

    武思月道:“郡主这么说,我就直接问了。”

    永川爽快道:“嗯,问吧。”

    “听说郡主的庄子购买了大量木炭,不知是要做什么?”

    “噢,庄子上的事情都是管家在办。不过巽山公前些日子买了我的临川别业,木炭许是他买的吧。”永川郡主干脆利落地道。

    永川郡主的磊落,让武思月松了一口气。

    嘉乐郡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曾经暗示她永川郡主可疑。

    听到百里弘毅的话时,她脑海里同时想起了嘉乐郡主的话。

    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武思月这么想,嘉乐可不这么想。

    她若是听闻此事,定会觉得太过巧合。一桩是巧合,两桩还是?

    果然在临川别业被发现后,嘉乐发表了这样的言论。

    “这不明显弃卒保车?临川别业就算在巽山公名下,打的也是永川郡主的招牌。武思月不去问,谁知道临川别业是柳襄的?大家都以为是永川的。”

    弄月道:“郡主,那永川郡主岂不是跟百里公一样,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嘉乐:“那可不一样。一个是被蒙蔽当替罪羊,一个是不管不问当了保护伞。”

    “柳襄和百里公,取柳襄而舍百里;柳襄和永川郡主,取永川而舍柳襄。取舍都不同,怎么可能一样?”

    弄月:“郡主,听说太子当年被人刺杀,与春秋道有关。永川郡主还会为春秋道做事?”

    嘉乐沉吟片刻,“也许……太子当年,是假刺杀?”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给圣人看?

    不然,没道理援兵来了,只顾带着太子逃走,却放着凶手不管吧?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就说得通了。

    扶风、弄月面面相觑。

    嘉乐个阴谋家道:“你们想啊,太子要将皇位拱手让给他岳家,圣人震怒,把他赶下了皇位。如果不是这出苦肉计,是不是他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毕竟圣人的儿子不止他一个。”

    她父王还是呢!

    “如今呢,圣人年事已高,谁都不知道她老人家身后这江山社稷会如何安排。太子一家兴起春秋道,并不意外。”

    弄月咋舌道:“郡主,亏得咱府上清净,以后这话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扶风道:“郡主,若不是联昉断情绝欲,您该进联昉。”

    “嘁!断情绝欲……”嘉乐摇着团扇嗤笑了一声。

    武思月、高秉烛、百里弘毅一起出了城,直奔郊外的临川别业。

    临川别业庄子里的人很古怪。河里的水不吃,要去好远的地方去挑水;小孩子要说实话,也被大人拦住。

    八成是被封了口。

    “他们应该在上游炼铜,所以下游的水不能喝。”百里弘毅道。

    三人摸到上游,果然摸到了炼铜坊。

    巽山公府。

    外人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觉得很怪异。

    巽山公柳襄躬身站着;他的侍卫鸢飞则大马金刀地坐着,悠闲地喝着茶。

    柳襄:“临川别业暴露了。好在早有准备,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

    鸢飞:“这个不劳你操心。你只要做到你答应过的就行了。”

    柳襄踟蹰,“神道秘密既然不会被泄露……”

    鸢飞一眼扫了过去,“怎么?你想反悔?放心,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七娘。你只要做到你答应过的,七娘自然安全。”

    柳襄被逼死了。

    这就是他答应过的事。一旦暴露,自尽以保全神道秘密。

    “柳襄死了?”百里弘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铜矿之事还未查清,柳襄已经死了。

    “对,在巽山公府。”武思月道,“他没有去周山,也没有去远行,他一直在巽山公府。他对七娘说了谎。可能早知必死,提前为七娘做了安排吧。”

    “没想到他会把七娘托付给你,”武思月看向百里弘毅,“你作何打算?”

    “他是看准了我不会对七娘怎么样。”百里弘毅捏了捏拳头,“他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武思月道。

    “他临死前说什么了?”

    “‘你们这帮将死的人,还去追查什么真相。你们应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即将倾覆的世界。’”高秉烛道。

    他去巽山公府追问春秋道和手戟杀手的下落。柳襄说,他就是春秋道,然后就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这话什么意思?”百里弘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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