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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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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人升天,仙及鸡犬。这样的微妙不可言的生存关系代代适用,延续至今。我想做朝中的臣子,也想做仙人的鸡犬,这样就能逮到好的机遇、好的发展空间,创造符合道义的财富。这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正常人的正常想法,任何一个有家庭的人有谁不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封妻荫子、惠及家族呢?我一直就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更多的财富来惠及所有家人。从农村走向城市,通过读书途径还能平顺实现,而要跨越一层社会等级,横亘在我面前的却是沟壑深崖,可是,有上进心的人谁又能安于现状不奋争试试?

    早会上,主持全所工作的指导员老爷子宣读了振奋人心的通知:工作三年以上的有两年基层经验的可以报名竞选警务长。

    通知之所以令我振奋,是因为这次警务长的职务是主抓社区工作的人口管理,对我来说,最适合不过了,我因升迁跨越社会阶层的梦有望实现了。

    夜晚,梅枝邀雪花,雪花戏梅枝。我虽看不见梅枝的喜悦,我虽听不见雪花的嬉笑,我的心却是和它们一样的欢快热闹,我连夜将所有的法律知识通背一遍,期待明日的笔试将改写我身份的卑微,回归我的王族贵气。

    然而,然而,我在第一关的笔试中就败下阵来。笔试内容是刚刚兴起的公务员考试题,我毕业时还没有经历公务员考试,陌生的试题内容让我瞠目结舌,每道题的四个选项答案都有可能,单从字面上我一时无法辨别出准确的答案来。我从骨子里绽放的就是一个“直”字,心眼直,说话直,想事直,办事直,就连答题都喜欢单选题,答案唯一性正适合我的“直”心眼。成绩也恰恰是单选题满分,总成绩没有入围第二关面试程序。我败下阵来,我心服口服,工作之后我就坠入了“学而不思,思而不学”的颓废状态中,怨不得任何人,我在第一时间到新华书店买来了全套的公务员考试资料,我要“学而时习之”来迎战下一次考试。

    然而,然而,我的积极态度被同事们一阵嘲笑,他们相互打赌说我即使把书上所有的字都刻在大脑里,也不会通过成绩得到升迁的机会。

    “葵花,你不了解这其中的潜规则,你想想,这个警务长的职位设置是史无前例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如果是为某些人特别设计的,任谁都是没有机会通过考试能获得,也不能让你们白捡了去。别想了,这个职位不会存在太长时间,你就拭目以待看着吧,被人用完很快就会取消的。所以,我们才都敢下注赌你没机会。”仙子马先河苦口婆心的让我看清事实。

    正如马先河所预言的一样,走马上任的警务长果然非一般小人物,那个特设的警务长职位也不过半年就取消了,我学过的公务员考试知识从此再也没机会展现,我这一生的升迁梦就此石沉海底了。

    斗转星移,朝来暮走,我还是如以往的工作,但是,心儿却是今非昔比了。曾经洁白如纸的心正被社会知识一点一点的侵占,无关我是否愿意接纳。

    天行健,乾卦为主;地势坤,坤卦为辅。在我眼里,男人阳刚,女人阴柔,不可颠倒。仙子马先河给年迈的父母买了一套保暖内衣,放在了我的卷柜里,让他妹妹到我这里取走。

    早上我刚到单位,一声声女人的哭喊声就从二楼传进我的耳朵里,楼下的同事们三两站在走廊里,个个紧绷着脸,脸上还夹带着鄙夷。

    “怎么了?怎么不上去处理?”我快步上前急切的问“大司令”张李强。

    “处理?处理不了了。你要能处理,你上去试试?”“大司令”张李强嘲讽我。共事多年,历经职场风云,我理解了“大司令”张李强内心善良语言冷硬的性格,是多年壮志未酬的后遗症。我早已不计较“大司令”张李强对我的冷嘲热讽。

    “噢,女人。好,我上去。”我转身向楼上走去,我以为真是因为女人的缘故,楼下的男同事们才不得不的回避呢。

    声音是从副所长马先河的办公室传出来的。我在楼梯口就大致明白了楼下的人为什么看热闹,为什么“大司令”张李强怂恿我上楼来。

    马先河的办公室一片狼藉,各种文件满地飞扬,各种柜门都敞开了凉爽,马先河的妻子李秀梅坐在一些飞扬落地的纸张上正抹泪呼叫。

    “嫂子,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能让嫂子如此悲伤啊?快起来。”我跨步走到李秀梅身旁抱起了地上的李秀梅。

    李秀梅可能就等着这样的台阶下台,我的出现正好成全了她的想法,李秀梅抽哒着坐到椅子上,我开始捡地上的文件。

    “嫂子,到底是什么事呢?能不能和我说说呢?”我捡着满地的文件,内心已是怒气冲天了。“你当这是你们家呢,跑这儿来撒泼,妇德在哪里?你的妈妈难道也是这么践踏你的父亲尊严的吗?这样的刁妇真应该适用张李强的狂揍法。”我心里痛骂,却平静的将捡起来的文件整齐的放在办公桌上。

    李秀梅可能看到我脸上暴露出来的厌烦的表情,停止了哭泣,嘴唇上下抿了几次,才絮叨起马先河的不是。

    “这些年,顾他的那个家就顾不过来的顾,看都看不住。都穷八辈子了,那就是个无底洞,什么时候能有完。就挣那么点工资,孩子老婆都养不活,还一门心思顾那头。你看,昨天我在他兜里找到了这个,这是又往那头花钱了,我问他,还死活不承认,两天了,音讯全无,家都不回了。”李秀梅说的义愤填膺的,仿佛受尽了委屈。

    “这是什么?我看看。”我扫了一眼李秀梅手中的收据小票,我顿时明白了。这是两套保暖内衣的收据小票,马先河一定大意的忘记随手丢掉而不幸的落在了李秀梅手里。

    “保暖内衣!两套!兴华商场!这不是我的购物小票吗,啥时让马所拿走了。我说到处找不到呢。我还想拿它调个号码。”我故作惊讶的说给李秀梅听,让她完全能相信我的话。

    “你的?真的?”李秀梅站起来不置可否问我,眼里跳跃着光芒。

    “嫂子,真的是我的。不信,我给你看看。”我拉着李秀梅就往我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估计早有人通风报信“李秀梅要下楼了”,一个个都关上门藏了起来。

    我当着李秀梅的面打开卷柜,拿出了两套保暖内衣,卷柜里还有我给父母亲新买的牦牛衫,一并展示给李秀梅观看。李秀梅的脸上顿时绽满了笑容。

    “嫂子,这回你惹祸了,你冤枉了马所,回去好好做几个菜给人家道个歉吧。”我回敬给李秀梅一个笑容,可我的心里已经灌满了鲜血。

    “道歉?兜里的三百元钱哪去了还没交代呢。妹子,那我先走了,我得赶时间去参加一个婚礼呢。”李秀梅像没事人似的笑眯眯的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甚至希望她消失在这个世上,能让我这个善良的人发出这样恶毒的心念,可想我被她气成什么样。

    我迅速收起衣物放进卷柜里,决不能再让别的同事怜悯马先河。

    “怎么样?让你处理对了吧。这女人还得女人治。这要让我上去,我早就大耳光上去了。”“大司令”张李强竖着大拇指对我说。

    女人阳气冲天,男人阴柔低迷,阴盛阳衰,违背天道,这样的家庭能维持多久?

    最坚强的是生命,最脆弱的是心灵,脆弱的心灵却能击碎坚强的生命。三天后,李秀梅没有消失在世间,消失在世间的是生命顽强的马先河。我接到马先河因心脏病骤世的消失时,我正在夹菜的筷子直接从手里掉了下去。不可能,不可能,如我一样生命旺盛的马先河不可能舍得离开这美好人间。

    通讯员骑着摩托车急匆匆的将我送到医院,马先河的遗体正被放到殡葬车里,我看到李秀梅正哭得粉面凌乱,梨花带雨。想尽心思,争分夺秒的折磨一个七尺男儿,肆意践踏一个男人的尊严,随意挑拨做人的底线,今天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所导致的吗?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载着马先河的殡葬车驶出我的视线。我没有看到马先河的脸,我没有力气将目光聚集到马先河的脸上,我虽然再也看不到马先河勾魂摄魄的眼神,但我能想象到马先河眼里一定是塞满了哀伤疼痛。我视若珍宝来不及疼惜的俊美男人就这样毁在一个不会爱的女人手里,生命来自于父母,谁给了一个女人这样的权利——剥夺一个男人的生命?

    死生何足道,托体同山阿,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是我高中记住的唯一的一句课后篇中的诗句。我不知道我为何对这句悲凉的诗句情有独钟,就像刻在我的脑海里,张口即来。姥姥的离世我已经亲身感受了诗句的意义。马先河的□□在世间的最后时刻,我没有现身送行,我送或不送,对他的悲伤不会永久,甚至不会经年,一个很值得仰慕的过客而已,不会牵扯我太多的心思。我和马先河唯一的关联是放在我卷柜了的两套保暖内衣。说不定正是这些衣物引起的家庭纷争扼杀了马先河鲜活的心。

    “家有贤妻夫不出横事”马先河以身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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