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拐进路口,我远远的就看见四名妇女堵着一扇黑色大铁门。
“今天你不给我们解决你别想走!”
“那有你这么损的,活活给我们断了七八天的水,你想渴死我们,你休想!”
“你也太狼了,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你两口子上班你哪家没麻烦到!啊,现在上楼了,用不着,你就过河拆桥!”
四名妇女倚在大门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院子里的人。
“警察来了。”四名妇女中一个说。
“谁报的警”马先河问四名妇女。
“我报的。”一个穿黑色毛衣较胖的女人说。
“咋回事呀?”马先河推开四名妇女堵着的那扇黑铁门。
“都敢恶霸了,掐粮断水了。”报警的那名妇女跟在马先河身后说。
“能吗?谁敢呢。”马先河怀疑着问。
“你进去问问他就知道了。”报警的妇女指了指院里说。
我跟着马先河和兵哥走进院子里。
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站在院子中央。
“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发生了什么事?”马先河问。院子里的男人看是警察来了便快步迎上来握住马先河的手,把我们让进屋里。
“这几个老娘们儿我可服了,你们不来我就被困在这里了。你说能怨我吗?这房子冬天没租出去,屋里的自来水管就被冻坏了,差点把我这房子泡塌了,多亏后院老回太太碰见我告诉我了,我就来把自来水总阀关掉了。今天有人来租房子,这就让这几个老娘们堵在屋里了嘛。”男人很委屈地说。
“你家这总阀咋还影响到别人家呢。”马先河蹲在地上查看自来水管总阀问。
“这是老县委的家属房,这一个自来水总阀管五家吃水,我家和外面那四个疯老娘们家用水走一根管道,这些年就这么对付使着,我上楼前提过要分开,可谁也不同意,谁也不想掏钱,现在反过来都骂我了。”屋里的男人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那四名仍站在大门口的妇女生气地说。
“师傅,贵姓?”马先河问。
“免贵姓徐”男人说。
“老徐,这样吧,你先花点钱换根新管,我和她们说说都摊点钱,各自分开独立使用。”马先河满有把握地对老徐说。
“我都和她们说了我去换管,可她们怕我一走了之,就是不放我,我们原来都是挺好的邻居,我能走吗?前几天我关阀时忘了这破总阀的事!”老徐还挺懊悔地说。
“走吧,咱们出去,听听她们的意见。”马先河招呼老徐跟他到外面去。
四名妇女仍堵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四名妇女看老徐跟着出来,小脸都绷起来了,老徐在她们的眼中俨然已不是多年的邻居而是多年的仇敌。
“四位大姐,和你们商量商量这事?”马先河看着这四张虎视眈眈的面孔。
“商量商量吧。”四名妇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这样吧,四位大姐,先让老徐把水管换了,你们这种情况挺特殊,真少有这种情况的,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这是大家的事,都是邻居,你们也不能看着老徐一个人掏钱,谁家吃水差三五块钱我帮他垫上!”马先河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把声调拉高,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喊。
“我们也没给他冻坏,凭什么要我们掏钱!”报警的妇女仍不满地说。
“就是嘛。”其他三名妇女附和着。
“我——”老徐不分火侯要说话,被兵哥一把制止,丢个眼神。
“老徐也不想出这档子事,这不都是失误引起的嘛,大家互相让着点,哪有过不去的坎。再说都认识,低头不见抬头见,商量着来,商量着来,让老徐先去买管。”马先河劝说着。
“我真不是有意的。”老徐小声说。
“你说什么?”有个离老徐近的妇女听见老徐说话便没好气的问。
“我说不用你们掏钱了。”老徐怕这几个老娘们再跟自己没完,把话急忙转了。
“想掏也不给你!停了我们七天水还没跟你算呢。”报警的妇女说。
“好了,老徐,坐我单位车去买,快去快回,四位大姐都等着你呢。”马先河推开极不情愿让道的两个妇女把老徐送了出去。
四名妇女直到看见老徐领着水暖工回来才放心地散去。
“时间长了,我看你们都会成为优秀的调解员了。”我由衷的对马先河说。
“谁说不是呢,报警内容越来越细化了。我看,咱们就快成为公用老妈子了。”兵哥挖苦的说。
“这就是基层工作的特色,这一天生活的多充实啊,到哪去找这样的工作啊。呵呵。”马先河笑着说。
忙了整整一天,到晚上睡觉时,我才想起了帅男离开的事。
帅男没有告知他的行程,而我,亦没有前往送行,我在郝春英家的授课任务也因为我的学习培训而被迫中止,所以,我没有办法收获到帅男的信息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感情麻木,还是还没有真正的情窦初开,对着帅男这样的美男,我的心门竟然还未敞开,也许“取长补短”的婚姻模式还未完全占据我的对婚姻的想法。
周日早上,我心急火燎的赶到单位准备毁掉帅男留下的文书,通讯员却扑通扑通的跑进来我的办公室。
“葵花姐,所长让你跟着下委呢。在门口等你呢。”通讯员急急的说。
我想说我休息,可派出所实行二十四小时办公制,容不得我说出口。
我将幸免于难的文书放回卷柜,快步走出去和大肚男所长汇合。
我跟着大肚男所长走进一个死胡同,推开一个开着的小黑木门里。
院里很狭窄,门口堆放着半丝袋子煤块。
我跟着大肚男所长下了两个台阶才站在屋里的地上。十印的大锅盖着盖,菜埻子放着切好的白菜条。一个古稀老大爷听见声音迎出来。
我进正屋时扫了一眼门旁的一个小屋,好象也是一个小仓子,一个还能有三四小碗米的大米口袋和差不多只有二斤面的白面口袋相继摆放在小坑边。正屋地中央有一个煤炉子正在烧着一壶水,只有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能成个形状完整地进入视线,其余只能用一片狼籍来形容。古稀老大爷的老伴用小被儿盖着脚坐在炕头。
“赵大爷,我看您了。”大肚男所长先行拉住赵大爷的手说。
“老赵,谁呀?”赵大爷的老伴用一双呆滞的眼睛问。
“派出所所长”赵大爷返回里屋急忙找一块黑抹布擦擦坑沿。“来,来,坐在这来。”赵大爷热情地让客。
“赵婶,我是派出所的所长,过来看看您。”大肚男所长坐在坑边。
“那敢情好。来坐这儿暖和暖和!”赵大娘往坑里挪了挪。
“唉,我的眼照不好,也看不清你们长啥样,大娘先谢谢你!”赵大娘用手绢擦着双眼。赵大爷站在地上看老伴抹眼睛也眼泪汪汪的说:“你大娘前几年患上了白内障,家里困难一直也没凑上几千块钱的手术费,慢慢的两只眼睛就啥也看不清,就靠我侍候她。”
“可不是,多亏我家老头了,我这瞎哄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干不了。”赵大娘又用她那块手绢擦着眼睛。
“大爷,包没包冻饺子呢?”大肚男所长问。
“面还没有呢,柱子说买袋面送过来,都快过年了到现在还没信呢。他也不好过,靠他一个人养三口人,媳妇心脏有病啥也不能干,不送就不送吧,这年咋都能过去。”赵大娘把话接过去。
“柱子是她的唯一的儿子。”大肚男所长对我说。
“大娘,这回面有了,包完饺子连蒸馒头都够了。还有大米和豆油呢!明天上午我们就给您送来。”
“所长,那真得谢谢你,我老头正犯愁这事呢,谢谢,谢谢!”赵大娘说完仍用手绢擦眼睛。
赵大爷听完大肚男所长的说话,“这可好了,这可好了。”嘴里说着,眼泪止不住流出来,有些站不住,坐在了一个木凳上。
我原本就心软,看着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在流泪,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大爷,大娘,这是两百元钱,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来送米面油。”大肚男所长将二百元钱放在了炕上。
“再见,大娘”我甜甜的说。
“这还有女生呢。”赵大娘很是高兴问。
“是啊,大娘,我也是所里的民警,我会常来看你的。”我上前握着赵大娘的手说。
“好啊,好啊,没事要常来坐啊。”赵大娘开心的说。
在回所的路上,大肚男所长把赵大爷家的情况又详细地做了介绍:赵大爷今年七十六岁,赵大娘七十二岁,两人年轻时就都没有正式职业,他们家是从农村后搬来的,住的是赵大爷妹妹家的平房。户口跟着他们转了几个村子之后,结果哪个村子分田地都能没赶上。有一个儿子,也没正式工作,三口人在郊区租房子住,啥也指不上。他们这辈子挣的钱都随挣随吃了,没什么积蓄,现在岁数大了,什么也干不动了,经济来源一点都没了,他们两头的兄弟姊妹都多,谁有谁就帮他们一把。因为他们是暂住户,街道也很为难,有时附近单位要雇临时工我就把赵大爷叫去,让他挣点零花钱花,眼瞅着也没啥招。
我推开派出所的门,一道门槛竟然是冬夏的分界线,门里是夏,门外是冬,我嗖地一跳跳进了炎热的夏天,好像这一跳就能把寒冷的冬天远远地撇在身后似的。一股寒风随着我的一跳直扑进来。我才感觉到季节的变化,过去的春夏秋的日子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是一概不知了,我就这么空着手的走进了冬天里。
第二天,同事们将米面油如数送到赵大爷家里,而我,从这一日起,却成了赵大爷赵大娘的干女儿。
帅男再度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音讯全无。我把帅男的信息闲置在记忆空间,依然忙忙碌碌的行走在人生路上,我不知道在下一站我还会遇到谁,还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