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定·下
“你应该知道，我是前朝末帝李晟之子。”李焕将眼神从司慕芝脸上挪开，望向眼前的河流，声音缓慢而轻柔，述说起上辈子至死没能对她坦陈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正德帝，不，还是淮南王的周帷起兵伐齐直指齐都，末帝李晟慌乱中派人将传国玉玺带到庆阳，交到李焕之母赵珊手中。不过没料到，这个传国玉玺给赵氏带来了灭门之祸。李焕埋葬了母亲和族人，带着传国玉玺和影卫东躲西藏，直到遇见了司慕芝，进入了风翼军，才逐渐逃离了这样的生活。
“你以为正德帝为何迟迟不立储君？”李焕冷冷一笑，“因为他不敢。”
“现在朝堂上有不少前朝的老人，都识得传国玉玺，若是立储的典仪上皇帝拿不出或是拿一枚假的，那岂不是。。。”司慕芝终于明白周翊为何迟迟登不上太子之位了，看来皇帝并不是不想传位给他，而是不能。
“这枚玉玺，是我母族三百八十二条性命保下来的，我曾立誓，要为族人报此血海深仇。但若是我失败了，我绝不会让传国玉玺落到正德帝手中，就算死，我也会在死前将它毁掉。”李焕语气一沉，身侧捏紧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覆盖上一只柔软的小手。
“最终，你还是做到了，不是吗？”司慕芝拉过他的手，与她的手十指紧扣。嗯，这会儿的手还没那么多老茧，但是也比她的手大好多啊。
“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李焕回握，“若不是我一心复仇，没能照顾好你，你也不会。。。”
傻子，司慕芝心道。前世她的身体早就在胡嬷嬷的“关照”下亏空了，若不是李焕及时发现端倪，将胡嬷嬷打发出府，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所以这辈子你是来还债的吗？”司慕芝笑道，“我可没打算再嫁你一次。”
“那你想嫁谁？”李焕用力一拉，将她搂入怀中，恶狠狠道，“你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我的，别想逃！”
“我父亲可是助正德帝夺了你李家的江山，你若是复国成功，我和我爹又当如何自处？”怀中的司慕芝眼睛亮闪闪的，似笑非笑地抛给他一个现实的问题。
李焕腾出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以为我没考虑过吗？我从未见过我那个皇帝爹，也无甚感情。不管是大齐还是大源都跟我没有关系。待我报了仇，谁当皇帝都行。”
“你不想称帝吗？”司慕芝略有些奇怪，这大费周章的，最后居然还有人不想做皇帝？
李焕笑了，笑得很开心，司慕芝在他怀中都感到他胸腔发出的震动。
“你笑什。。。”司慕芝话还没出口，便吞没在李焕出其不意的吻中。
这是一个极其缠绵悱恻的吻，与之前双唇相接的蜻蜓点水不同，李焕很有耐心又极尽温柔。
当结束这一吻时，司慕芝觉得自己快要晕了，浑身上下像似被抽掉了骨头，只得软软的挂在他身上。
“我会尽快完成我的计划，所以。。。等我。”李焕看着这张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凑上前再亲亲那张嫣红的小嘴，“等我再娶你一次。”
谁要一棵树上挂两次啊，才不要。。。司慕芝虽是这样想，心里却化成了一滩春水。
李焕虽然将报仇之事和盘托出，但是他却没有告诉司慕芝另外一件事。前世，他最终没有进入大源皇宫，也没有称帝。在摄政王府，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司慕芝灵前整整三日，直到被手下打晕抬了出来。
后来，他给齐末帝过继了宗室一个男童为其后嗣，并推立这个小童做了皇帝。将传国玉玺交给辅政大臣后，他退隐朝堂，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安葬完司慕芝，李焕带着她的灵位访遍名山。不论是佛寺还是道观，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后来，李焕在边境遇到了一位高人隐士，此人算出他与司慕芝缘分未了，若是能以他心头血每日加入司慕芝灵前的长命灯中七七四十九日，两人或可再续前缘。
李焕大喜，依言照做，但是直到第四十九日，仍然无奇迹发生。在第五十日，李焕心灰意冷，将取心头之血的匕首深深扎入心脏，倒在司慕芝的长命灯前。
再醒来，便是如今了。
“过了冬，便是正德二十四年了。”司慕芝靠着李焕，坐在河边。太阳暖暖的，她眯着眼不想睁开。
“对。”李焕知道她担心什么。正德二十四年冬，北狄为抢夺过冬的粮草，进攻玉阳关。司澜廷率风翼军相抗，最终将北狄的主力王师赶出关外上百里。但是在后撤返回时，司澜廷带领殿后的一小支队伍，却在白熊谷遭到北狄右翼军伏击。司澜廷身中毒箭，勉强支撑回营。后来毒虽然解开，却仍伤到了根本。到了正德二十五年春，在将司慕芝托付给李焕后，司澜廷最终伤重不治，撒手人寰。
“放心，前世我尚在羽林卫鞭长莫及，可如今我已是狼部校尉，我会保护好国公的。”李焕伸手搂过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嗯，你一定，一定要救我爹。”前世司澜廷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既然重新活了过来，她一定要父亲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前世，在他的军队攻入内城后，贞贵妃动手杀了早已不能动弹、只剩一口气的正德帝，然后在正德帝所居的宫殿翻箱倒柜地找传国玉玺，却始终没能找到，后来，自知大势已去的贞贵妃一把火点燃了荣华殿，将后宫和她自己烧成了灰烬。
镇国公府里的王潇得知姐姐已死，乔装打扮欲趁乱逃走，却被流民盯住了钱财，最后落得个被杀的下场。
齐王府内，司慕莹在最后关头得到了姨母的死讯和齐王周翊的一封休书，一气之下自缢而亡。齐王则不知所踪。
“你那继母和姐姐，你打算如何处置？”李焕轻声问道，却半天没有得到回答，只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悠远绵长。
他扭过头看着已依偎着他进入梦乡的女子，他并不打算将前世这些告诉她，今生，就让她自己来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