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生灵脉之缺
夜深之时,天岚门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天岚门的师长叶清还在书案前誊写符箓。
岚雪薇端着甜汤来时,叶清的书案上已经有了不下十余张符箓,她放下甜汤,将那放的略显凌乱的符箓整理好。
细看之下,每一张符箓都是不一样的,有驱鬼符,传送符,净灵符,天宝四杀符等等。
写符箓时需要聚精会神,才能贯彻身上的灵韵运转,以便注入到符箓中。所以岚雪薇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并未出声惊扰叶清。
等叶清写完手中符箓时,岚雪薇走向前去,用手帕为他拂去额角上细密的汗珠。叶清享受着来自夫人的照顾,抓着夫人的手,邀功似的让她看他写的符。
“夫人觉得如何?为夫的字迹是不是越发的潇洒?”
叶清虽然年近四十,但身为灵士的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眉宇间还是一如他们初遇时那般,满是潇洒与英气。
再者,灵士的寿元本就比普通人长些,东岳大陆最长寿的灵士,寿元已达五百余年,是位天赋异禀的修士,只可惜毁在了魅魔手里。
岚雪薇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将甜汤端给他,赞赏的说到:“是是是,夫君写的字简直是如夫君的人一般,潇洒,让人忍不住想要夸赞。”
得了赞赏的叶清一口气喝光了夫人端来的甜汤,将夫人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望着夫人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在怎么英俊潇洒,我都是夫人的。”
这甜的掉牙的情话让岚雪薇红了脸颊,风华正茂的女人举起粉拳嗔骂道:“讨厌死了,油嘴滑舌的。”
手指轻轻滑过桌上的符箓,那些符箓就像有了灵识一般,飘了起来飞向屋内一角敞开的大箱子里,仔细一看,里面结结实实的存放了一大箱子的符箓。
“你整日写这么多符箓作甚?你不是已经教了孩子们画符?朗儿他们已经能使用自己的符箓投入护灵了。”
叶清拉起夫人的手,往门外走去,笑呵呵的说道:“闲着无事,就当练了朱砂丹青了。”二人走在长廊中,静静的欣赏着如水般的月色。
不知想到了什么烦心事,岚雪薇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夫人?”
“夫君,颜儿的剑灵还未出现吗?是不是那柄剑不好?我托我父亲在找寻些最好的剑器来如何?”
闻言,叶清认真的看向身侧的夫人:“夫人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落英城的万剑宗宗主那儿有好些剑器,我就不信,一柄能为颜儿所用的都没有,还有瞳牙兽,万剑宗主那儿也有很多。你夫君早就传了音讯去了。那老小子一听我有求于他,哼,立马装模作样,还想着为他家那臭小子订亲呢!我们家宁儿才多大?这老小子就知道占便宜!我不同意!”
岚雪薇笑了笑,捏了捏夫君的手安慰道:“若是日后宁儿和秦逸那孩子有缘分,咱们自是挡不住的。”
“那也不行,一想到秦掷那老小子一脸得意的样子,我就不痛快! ”
心头担忧的事情暂时有了着落,夫妇两人的谈话也都轻松了不少。
第二日清晨,展颜照常在钟鸣声响到第四下时起了床,此时天还未大亮,她拿着剑照常在武场练习剑意,大师兄已经到了,正熟稔的运行着灵阵。见她来了,苏致朗停下手中的灵阵,朝她问道:“颜颜,听笙笙说,你昨日引渡亡灵的时候把自己关结界里出不来了?”
展颜愣了一下,看着眉眼带笑的大师兄,她羞恼的说到:“才不是呢!大师兄你别听三师姐胡说!我没有!”
“什么就我胡说了?昨日师姐也在,老五,我可是有证人的。”萧笙笙和邢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此时正一脸“我说的都是真的”表情望着她。
“啊对了,还哭鼻子!丢死人了!”
听着萧笙笙的吐槽,展颜红着脸为自己辩解:“不 不是,我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她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恶鬼,介于他没吃了自己时,那种劫后余生,泪水情不自禁失灵的吧?展颜看着萧笙笙那笑颜如花的脸,突然说到:“因为,因为你说我是笨蛋,因为你没有同门爱!”
萧笙笙哽了一下,随后撸起袖子朝着展颜走来:“嘿!你个小笨蛋,你这是准备让我给你背黑锅啊!老五你本事见长了啊!”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邢若立马拉住萧笙笙,安抚道:“好了好了,快练功了,待会被师父看见了,又要罚你们抄门规了。”
有二师姐护着她,展颜朝着三师姐做了个鬼脸,随后在萧笙笙不满的唠叨中跑到大师兄身边自己寻了块地方,开始练习。
初升的太阳将光线洒向大地时,他们也结束了今日的晨练。展颜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四师兄蒋念没在。
“四师兄还没起来吗?”
提到这个,苏致朗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着方巾擦了擦汗水,无奈的说道:“这小子前日去引渡,结束了没有回师门,而是去了酒楼,还是师父亲自把他抓回来的。这不,在百思阁跪着呢。”
“老四胆子够大的,我说怎么这几天没见他那只丑了吧唧的隼?咱们师门的瞳牙兽一个赛一个好看,怎么就老四的那只长得这么像他本人呢?傻了吧唧的,跟喝醉酒的壮汉似的!就连小师弟的那只孔雀都比那只隼好看!”话音刚落,萧笙笙忽然有些懊恼,不安的捋了把胸前的发丝,目光飘向旁边面带红晕的展颜,见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对了,翠湖那边的野果长了不少,用过早饭后咱们去翠湖看看吧。”邢若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行啊,正好那边还悬了几个给嘉宝做的弓箭靶子,咱们一会比试比试啊。”苏致朗抬手揉了把展颜头上的发啾啾笑道:“先说好了,输了的人给大家收弓箭,颜颜和笙笙你们俩这次要是在打成平手,你们就一起打扫藏书阁!”
展颜和萧笙笙几乎同时说道:“我才不会输呢!”
两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开始了新一轮的“友好姐妹情”,逗得苏致朗和邢若笑的前仰后合。
正当几人准备离开练武场时,远远地便看见他们的师父走了过来,几人恭敬的行礼,齐唤道:“师父。”
叶清点了点头,旋即对着展颜说到:“颜儿今日随为师出门,朗儿你去看着那小王八蛋让他跪好了,把门规抄一百遍!若儿和笙儿今日去趟城内,为师接到了信函,城内可能不太平,务必小心行事。”
“是,师父。”
还未吃早饭的展颜就被师父带出了师门,她坐在雪鹰毛绒绒的背上,云层之上的美景吸引不到她的注意,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小声的叹了口气,不由得腹诽道:真的好饿,好想吃大包子啊。
随后,一个冒着热气的,散发着香味的肉包子就出现在眼前。展颜欣喜的接过包子,笑眯眯的看向师父,甜甜的说到:“谢谢师父。”
叶清又从怀里拿出几个包子,隔着油纸放在雪鹰背上,师徒二人盘腿对坐,捧着大包子吃的不亦乐乎。
展颜咽下鲜美的肉馅,看着叶清好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大包子?”
“你是我徒弟,为师还能不知道你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天岚门里,最贪吃的就是你咯。”叶清咬了口手中的包子,看着展颜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笑道:“等你灵气充沛的时候,怕是只吃灵丹,也满足不了你这贪吃的习性。”
“那我这是随了师父了,师父您现在不也是一样,见了肉包子也走不动道。”展颜条理清晰的回答道。
叶清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到:“有什么办法?你师娘手艺太好了,错过一道美食,都是浪费啊。”
吃完包子后,展颜打了个哈欠,好奇的问道:“师父,咱们干什么去?”
叶清神秘兮兮的没有回答,直到他们到了万剑宗的门前时,展颜晕晕乎乎的从雪鹰背上下来。看着万剑宗金碧辉煌的牌匾出神,早就听闻万剑宗是灵宝大户,比起圣都唐门也遑不多让,她不知道唐门怎么样。但,只看万剑宗门前那两条盘踞的玉龙,就可知,万剑宗实力非同一般。
穿过如同百花宫一般的庭院,就到了会客厅,万剑宗的宗主早就翘首以盼了,此时见了叶清后,两人寒暄了一阵,叶清便向万剑宗主介绍起来展颜:“秦宗主,这就是我徒儿展颜。”
展颜恭敬的行了个礼,大方的说到:“秦宗主安康,晚辈展颜,早就听师父说过秦宗主为人爽朗,待人真诚,今日一见,果真是满目慈祥。”
秦宗主对展颜的表现很满意,小姑娘年岁不大,行事倒是毫不忸怩,他点了点头。“展颜丫头,今天你到万剑宗来千万不要客气,就当到了自己家里了一样。待会儿看上那个,就领走哪个。”
什么意思?展颜按下心中的疑惑,乖巧的站在叶清身边。
叶清笑了笑,拍了拍秦宗主的肩膀,“颜儿,既然秦宗主已经说了,还不快谢谢秦宗主。”
“晚辈展颜,谢过秦宗主。”
“行了,咱们还是早些去选趁手的东西,早些去,不然我怕今日试不完。”叶清揽着秦宗主的肩膀走在前面,不见外的问询到:“老秦,你那些珍藏的可都拿出来了?待会我徒儿要是拿走了你那些珍藏的,你可不要不承认啊。”
“嘿,我秦掷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性格,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啊。”
当展颜瞧见各种陈列在自己面前的兵器时,一时间竟有些眩晕。放眼望去,寒光凛凛的刀剑整齐的陈列在阁内,这时,她才知道,师父说的恐怕今日试不完是什么意思了。
“颜儿,今天你尽管选你喜欢的,记住师父教你的,这里的刀剑不乏灵士淬炼的珍品,屏息凝气,跟着你的灵识走。”
展颜认真的点点头,随后走进阁内,面对这些数不清的刀剑,她的心跳的厉害。
武器阁外,秦掷若有所思的说到:“所以,你那日愿意帮我撰写灵文,是因为你这小徒弟?”
叶清假笑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哥俩的情分。”
“呸!”秦掷啐了叶清一口,冷哼道:“老子还不知道你?多少年了,那坛子老醋一直都酸的很!咱们儿子女儿都有了,你咋还记着以前那点事!”
“我酸?我酸不应该吗?要不是我魅力无边,我夫人就被你花言巧语哄去了!说什么帮我送情诗,为了兄弟的幸福万死不辞?后来还不是被我发现,你藏有私心!我给我夫人的情诗你是一首不送啊!兄弟情面你是一点不讲啊!”说到这里,叶清也啐了秦掷一口。
听见自己年少时办的蠢事,秦掷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轻咳几声掩饰尴尬,自行转移了话题:“那个,你这小徒儿可是刚拜入你师门?”
“不是,颜儿由年初时,我和雪薇就把她带到天岚门了。”
“什么?那她灵力怎么如此”秦宗主不解的看着叶清问道:“她灵力低,你天岚门怕是教不出什么的。费时费力又费心,栽培一棵长不大的树,你图什么?”
叶清的思绪瞬间飘回十四年前,那年他带着夫人去圣都观朝圣节,在街头遇见了一身脏兮兮装扮的,呆呆愣愣站在路中间的小丫头。不哭不闹,眼中尽是茫然。飘雪的时节,孩子身上落满了雪,雪薇心软便将丫头捡了回去。那会儿,展颜才三岁吧?
雪薇将她抱起的那一瞬间,小丫头忽然咧着嘴冲雪薇笑了,眼眸亮晶晶的,看得人心软。展颜,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希望那个小丫头在之后的人生中,无拘无束,喜乐平安。
“她是我和雪薇的孩子,在我们心中颜儿和宁儿是一样的。”叶清不允许外人说半分他徒儿的不好,就算是面对着秦掷这个手下有着三百人的宗主时,也依旧冷了脸。
见他如此,秦掷也明白了展颜在叶清心中的分量,连忙岔开了话题,“得得得,当我没问!趁你爱徒选兵器的时候,咱们来杀一盘?”
秦掷举起水晶棋子在叶清面前晃来晃去,满脸都是期待。
“杀!”
这厢,展颜施展自己的灵力,在无数个刀剑之中穿梭,她试了很久,最终在一柄通体纯白的长剑上落下了灵力。她心头一阵欢喜,继而绽放了灵力包围着剑体,意图激起剑灵的共鸣。
她轻轻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尝试对话。终于在她的努力之下,透过灵力,她看到一个小小的剑灵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成功了!
一颗心因喜悦而飞快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展颜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小声的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剑灵吗?”
展颜期待的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剑灵,然而那个小小的剑灵只是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她看不懂的手势后,便陷入了沉睡,此后任凭展颜如何释放灵力,小剑灵也不曾出现了。
这无异于当头一棒,展颜的心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
她睁开眼睛,握着手中原有的长剑叹了口气。
从万剑宗回来后,展颜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顿顿不落的餐食,也没了胃口。
叶清也是一样愁容满面,原以为万剑宗里总有一把剑能与展颜共鸣,最不济,就是个已经择了主人的,只要能与颜儿共鸣,他叶清就能用灵力逼迫那剑灵换主。
但,颜儿却说,一个都没有。
这是什么概念呢,一百个灵士里,有一百个都有自己的武灵守护,但展颜偏偏是那一百个以外的。
最为重要的搭档瞳牙兽是急不来的,在展颜的搭档方面,叶清总是想给她选最好的瞳牙兽,以至于低阶的瞳牙兽叶清根本不会往展颜面前放。
餐桌上,叶清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后拂袖而去。
岚雪薇明白是为何,席间也是时不时的叹气,其他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高阶瞳牙兽可遇不可求,宗门里的弟子除了天赋极高的苏致朗、邢若是自己找到的。
便是像萧笙笙这样的骄傲之人,手里的瞳牙兽也是和老四、嘉宝一样,都是家里人花了重金,不知筛选了多少个高阶品种留下来的宝贝。
所以,叶清与岚雪薇也都是秉承一个理念:颜儿的瞳牙兽,一定要最好的。
岚雪薇担心展颜不吃晚饭半夜会饿,于是做了她喜欢吃的小菜,哪知屋内不见展颜踪影,因为担心展颜,岚雪薇用灵力追踪展颜的气息,发现人在练剑,岚雪薇只得把食盒放在展颜屋内,并未打扰。
深夜的月色将银辉洒向大地,在月色中,周边的落叶正随着凌厉的剑意凌空而起,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凌竹剑法,展颜企图用透支的体力来压制心中的不甘与失意。随着剑锋滑过,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牢牢地飞入地面。
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卸力般坐在地面上,望着高悬的明月,长叹一声。
忽然,她脑海中出现一道小小的,稚嫩的童声正唤她名字。
展颜狐疑的站了起来,四处环视。“师姐,别捉弄我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便只剩虫鸣。
咕咚。
展颜有些害怕的将剑拾起,紧握在手中,语气中多了些求饶:“好师姐,别吓我了。”
脑海中的声音顿了顿,渐渐的清晰了许多。
“展颜,明日,你便去平川城内的邵府中,杀了那里的厉鬼,算你的功德。”
“你是谁啊?”展颜警惕的抬起手中利剑呈防备姿态,“你是何方鬼怪?”
那声音虚弱的不得了,声音细小,被风一吹便散了。
“明日你别忘了”
那股声音消失后,展颜又停留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无动静,想来也只是师姐在捉弄她,便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