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主的密信
倒不是萧律大惊小怪,而是冷冰冰的姜婉,一点也没有把他当外人。
跑江湖的人,三餐不准时,风餐露宿的,有时候跑起来不吃饭不洗澡是常事。
别人可以三五天不洗澡,但姜婉不行。
她自小在尼姑庵里长大,仪表整洁干净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
她每天都必须洗澡,因为她喜欢穿白衣,但凡白衣脏了,她就直接扔掉,直接买一身新的。
所以这才有了在外人面前,一尘不染的形象。
跑江湖忙碌,有水的地方,也不能随便用,因为水源被当地豪族掌管。
所以当遇到可以用的水的时候,爱干净的姜婉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带上了萧律,但她的卫生习惯又不会因此改变。
只是她二话没说,洗得很着急,完全不在意现场还有一个男子在场。
她脱光光的,在这一潭湖水里,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萧律扭过头,道:“下次脱衣服,能不能先说一声。不然,搞得我好像故意轻薄你似的。”
轻薄?给萧律十个胆子也不敢。
姜婉冷哼一声,洗得匆匆忙忙。
“姜姑娘,你不必如此着急。这云义县的水是自由取用的,谁都能用。”
萧律一边嘀咕,一边扒拉着地上的草。
这女孩子洗澡,都是香喷喷的,水是暖的。
姜婉倒是不矫情,一个野湖就能洗,也不怕水冷。
“自由取用?”姜婉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丝震惊。
萧律当即就得意了起来:“你不知道吧,这云义县的水,可是我开放的。”
“我带着孙老九他们,把刘氏狠狠打了一顿,百姓这才可以自由用水。”
姜婉看着夕阳之下,那干净而宁静的水域,怪不得,她在这里洗澡,竟没有人来驱赶她。
也怪不得,萧律让她不要着急。
在大魏走过那么多地方,唯独云义县的水,是自由的。
姜婉捧起一捧清澈温润的湖水:“你是说,谁都可以用?”
“当然啊!天生天养的水,属于所有人,”萧律嘿嘿一笑,没留意到姜婉表情的变化:“我家乡更好,还有自来水,直接送到每个人的家里。”
“而且,还有专门的灌溉用水,种很多粮食的农民,不用一桶水一桶水去挑。”
“我们那里还有喷泉,就是用一个玩意,把水喷得高高的,还有音乐,可以变化图案,可有意思了。”
无聊的萧律,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生活,一边说着,一边无比怀念。
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嘛。
他没发现,姜婉听得失了神。
萧律说的事情,讲的东西,她在最繁华的京都都没有见过。
这个时候,萧律的眼神里面有着光芒。
全然不像一个被人追杀了许久的亡命之徒。
在他身上,姜婉看不到一丝颓丧之气。
“还有,我们那有很多厉害的兵器,你这样的女子要是拿上那样的兵器,一定能成为一个超级女英雄。”
萧律眉飞色舞,现代社会就需要像姜婉这样的人才啊。
处事果断,不矫情,行动能力强。
“你……觉得我好?”
姜婉清秀的脸,疑惑地望着萧律:“很多人说,女子不该习武。”
“嗨,那是他们狭隘,”萧律拍了拍姜婉的肩膀:“我的家乡,女子不止能舞刀弄枪的,还能当兵呢。你要是在我家乡,如此优秀,你一定可以当个排长!”
姜婉第一次从一个男子的口中,获得对她武力的认可。
她心底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但她不知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萧律是第一个敢搭他肩膀的男子。
她一个反手,将萧律的手扭下,萧律疼得叫出声,惊飞一个树林里的鸟。
“姜婉姑娘!”
“轻点!”
丘岳县,刁太守和陈益坐在了一起。
“求饶吧。”
陈益低头道,刘氏已经被灭,很快就会到陈家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律还留着陈家。
刁太守已经吓蒙圈了。
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状态。
陈益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刁太守向外送出了很多信件,收信人自然都是比他高的京官。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复。
他送出的信,毫无音讯。
刁太守被冲击得反应不过来。
秦高的能量之强,不是他区区一个太守可以抗衡的。
“刁太守,他不是最在意那个李卿卿,还给那个女的销了娼籍,我们动她吧。”
陈益提议道。
刁太守老鼠一样的眼睛,转了转,却很快又暗了下去。动了李卿卿,肯定死得更惨。
“刁太守,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啊!”
一把年纪的陈益急死了:“我陈家整个家族,上百口人。刁太守,你的妻儿也有好几十,你就甘心这样坐以待毙吗!”
陈益越着急,刁太守越呆滞。
刁太守倒不是怕萧律。
而是怕秦高。
刁太守也在思考,当初到底是谁写来密信,让他杀了萧律。
为什么如今他遇到了难题,那个人却不管不顾?
他翻出那封密信,没有任何线索,信纸依然是特制的信纸,而字体也是很寻常的正体。
刁太守气急败坏地将这个信件,翻来覆去地看,看不出什么来。
如今的丘岳县,就像一座孤岛,一只巨手在天空上遮挡着,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陈益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
要趁萧律和姜婉不在,掌握好主动权。
“把李卿卿给我带来!”
刁太守下命,他听说,李卿卿和萧律已经成为了持戒关系。
拿捏住李卿卿,就是拿捏住了萧律的弱点。
陈益高兴地点头:“刁太守 ,你终于想看开了。对,萧律再怎么有背景,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我们把李卿卿……”
陈益在刁太守的耳边低语,二人密谋的状态,和过往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轻轻几句话,就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但这一次,他们错了。
他们的筹谋,他们的龌龊,都用错了地方。
此时他们所在的丘岳县,乱成了一团。
陈放和刘小娘被人从马车踹下来,跌倒在丘岳县繁华的街道上。
前几天已经被砍头的人,现在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百姓立马就明白官员暗度陈仓,玩弄职权,以公谋私。
这件事的性质,便彻底变了。
如果风月阁里,只是一些富贵子弟的风流之事,就算有人皮鼓一事,也只能指责触犯律法,说这些人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然后官府用律法惩罚本人。
但经过萧律这么一番操作,这种风流之事,成了政治事件。
无论在哪个朝代,随意抹杀平民性命都是不可取的,因为这会影响社会安定。
于是权贵子弟和官员就算再嚣张,也只是能力范围内嚣张。
就算是杀人,大多是借刀杀人,就好像刁太守借刘氏的手那样。
无论刘氏的手有多脏,有多少血,刁太守都是干净的。
当天风月阁一案,朱阳、陈放、刘小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砍,而百姓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刘县令刘平顺大声说了已验明正身。
而现在,一切都是谎言。
刘县令死了,而还活着的刁太守,就得负责。
因为,他现在是丘岳县最高的官员。
而且当天,刁太守可是和刘县令一起坐在监斩台上的。
刁太守,不干净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暗箭伤人虽阴暗可怕,但阳谋更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丘岳县的百姓乱了。
他们甚至冲破了县衙的守卫。
人皮鼓的恐慌、官员的渎职,让他们分外慌乱,也分外愤怒。
陈家被砸了。
县衙也被砸了。
这么一砸,便出了大事。
那面刘县令特意为刁太守制作的大人皮鼓,被人找到了:“快来看!这里有个更大的人皮鼓!”
刁太守不以为意,就算这群暴民拿到鼓又怎样。
“上面还有刁太守的名字!”
有人细看,大喊一声:“这是刁太守的人皮鼓!”
刁太守震惊!
妈的!
还有这招?
人皮鼓一事本就隐晦,谁他妈的会有病,在鼓上刺上自己的名字!
而且制鼓有特殊工艺,这添名字的人,绝对是一个顶级高人!
但这些制作人皮鼓的高人,刁太守都认识,谁会背叛他?
谁敢背叛他?
刁太守不知道,他眼里所谓的顶级高人,在萧律眼里就是做纹身的。
在人皮鼓上加个名字,对于萧律来说,可不要太简单。
在现代社会,萧律有个朋友就是做纹身生意的,萧律熟得很。
人群中,孙老九笑得咔咔响。
他笑得肚子都痛了。
乱糟糟的人群,一群人暴打陈放和刘小娘这两个变态。
另外一群人,摁住刁太守和陈益这对狗官和奸商,拳头一个个落下。
人群乱极了。
孙老九却高兴得要死。
哼,他们要是想杀这些官员,一定被官府追杀。
但是在一大群百姓中,偷偷弄死他们,事就没那么大,法不责众嘛。
这是公子说的。
“狗官!还我儿子命来!”
此时,人群中响起一声怒喝。
孙老九一愣,不好。
只见那彪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情绪不受控地举起了大砍刀,劈向刁太守。
糊涂啊!
孙老九气得跺脚,公子特意交代过,偷偷杀才行,不能光明正大地来!
民杀官,即使官员有罪,民也得死!
这就是大魏律法!
孙老九急着上去阻止,但晚了。
彪哥的大砍刀,已经劈了上去!
刁太守吓得魂魄一震,这群刁民竟敢直接杀他!
凛凛的大刀要落下之际,一把长剑抵住了彪哥的大砍刀。
及时赶到的萧律一脚将彪哥踹翻在地:“为何不听指令!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要是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了刁太守,今天作乱的百姓和匪寇都得死!
“萧律!你让我活!我把你的娼妇李卿卿还给你!”
慌乱之中, 刁太守大声喊道。
现在的他看到萧律,仿佛看到了救星,何其好笑。
但……
娼妇!
娼妇!
这两个字,让萧律眉心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