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面目全非的倒戈者
“你要走？”
许知眉头一皱。
要是走出云义县那么简单，秦相就不会派许知来了。
萧律点头，必须跑路了。
如今山寨人员凋敝，之前萧律天真，打算在云义县积攒些力量再出门。
但刘氏整个家族的人太多了，杀得了一两百个人，却根本杀不干净，他们一定会再次下手。
而刁太守再次下发赏金令，看阵势，江湖客和赏金猎人，一定又是不杀萧律不罢休。
到时候又会连累孙老九。
“所以你明白了吗，许县令。”
“你救不了我的，就好像你救不了萧家村民，救不了陈府奴仆一样。”
“我只有自救。”
萧律此时此刻的眼神，让许知愕然，在这个农村少年的眼里，他竟然看到勇敢和悲壮。
一个人孤零零抵抗刘氏的勇敢。
一个人随时准备牺牲的悲壮。
“你是个好官，我看得出来，我该走了。”
说吧，萧律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许知想拉住他，伸出的手却凝滞了，只是叫住了他：“我想，你需要这个东西。”
许知递上来一幅画卷。
这是从赵不为的墓室里扒出来的。
是萧锦绣的画像。
“你姐姐，应该还没死。”
赵不为在殉葬的妾室中，没看见萧锦绣的遗体。
萧锦绣的位置，只有一个墓碑和一幅画卷。
“谢了。”
看来，刘桂没骗他，姐姐真的在刁太守那里。
萧律心中有些激动，接过画像，打开一看，心底微微一阵悸动。
萧锦绣的面孔顿时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绝世美人。
温柔可亲。
萧律心里忽然一揪，望着画像亲切无比，他认识这个姐姐似乎很久了。
这也许，就是这具身体自带的亲情羁绊吧。
他终于知道，萧锦绣长什么样子了。
“你放我走，是大罪吧。”
萧律收起画像，忽然问道。
闹得这么厉害，萧律还出了云义县的话，许知吃不了兜着走。
许知眉头紧皱：“不用管我，你得活着。”
许知无奈至极，萧律要是死了，他完不成秦相的任务，也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给萧律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一条生路。
“你走吧，我来对付刘氏。”
“我绝不会让这么一个家族，为祸一方。”
许知眸中的凝重，让萧律为之一震。
想来，那些平民百姓的死，刺激到了许知。
原来古代，真有好官。
“谢谢。”萧律扬了扬手里的画卷，这是他来古代之后，发自内心的感谢。
许知点头，指出一条明路：“萧律，你要是想活，便去大魏的京都。”
“在京都，你找一个人，他叫秦高。”
“他能救你。”
秦高？
萧律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冲许知抱了抱拳，带着画卷离开了。
云义县，北面的山。
根据孙老九所说，这里有一条十分崎岖险峻的山道，能离开云义县。
路，山路。
崎岖的山路。
站在山脚下的萧律，忽然笑了一声。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路就没平坦过。
他从没光明正大地走过人行走的路。
他来云义县的时候，一无所有。
离开云义县之时，只多了一幅画卷。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烈日，总有一天， 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
他会堂堂正正地走在烈阳之下！
让这些人，俯首称臣！
让这些人再也不敢喊他野狗！
想罢，萧律踏上了幽深的山道。
从这条山道出云义县，九死一生。
山中多猛兽，毒障密布，道路崎岖。
不过萧律有丰富的野外作战经验，这密林对于他而言，在能力范围内。
渴了，他喝山泉水。
累了，他就找块树荫休息。
夜晚赶不了路，他就原地打盹。
这些地方有人到过的痕迹，想来是上次江湖客和赏金猎人，也来过这里找他。
随着萧律越深入，人类活动痕迹越少，萧律就知道，自己越安全了。
凭借北极星和太阳，萧律能找到大概的方向。
这一路上，倒也没有迷路。
从云义县，到省府交州，是三百公里。
走出云义县，下一个县城是丘岳县，陈夫人的娘家。
他无法绕行。
丘岳县，是去交州的必经之路。
萧律打算在丘岳县，找个商队混进去，跟随商队马车，前往交州。
若是去京都，是另外一条路，不必经过丘岳县。
如许知所说，萧律应该去京都寻求庇护。
但，他得找姐姐。
刁太守，他也得杀。
不然，他真的会像一条野狗一样，被人一路追杀，永无止境。
所以他绕了绕，踏上了丘岳县的地界。
云义县，刘府。
刘氏的家族长老端坐在主位上，许知这个县令来，也只配站着。
“许县令，我们的人昨天还查到了萧律的踪迹，今天，你就说他跑了？”
“整个云义县，都是许县令你的，他能跑到哪里去？”
刘氏这群老不死，并未将许知放在眼里。
要知道，赵不为的出身，可比许知高贵许多，赵不为还不是巴巴地来求娶刘氏的女儿。
听闻许知的父母，只是区区的平头百姓，连赵不为都不如。
“今天我来，不是给你们刘氏汇报工作的，我不是赵不为。”
“我乃云义县新任父母官，许知。”
许知不卑不亢：“本官来调查萧家屠村案和陈府案，请各位配合。”
“什么？”刘氏长老们面面相觑，这新来的县令和他们不是同一派系的？
许知一喝：“来人！封锁刘府！所有人不得出入！”
刘氏长老们一听，一个比一个凶狠：“许知！你这么做！想好后果了吗！”
“你要想想，你担不担得起！”
“你为了包庇萧律！竟敢和我们刘氏作对！”
许知面无表情，萧律啊萧律，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务必，务必逃出去。
这边许知顶着狂风暴雨，那边萧律也在崎岖中疾行。
三十公里后，萧律来到了丘岳县外头，遥遥一看，便能看见县城的门头。
再往前走，就要通行证了。
萧律打算先找点东西吃，补充体力再行事。
“呃！救命……救命……”
就在萧律打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很弱很弱的呼救声。
深山密林的，难道猴子成了精，还会说话了？
萧律寻思过去一看，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倒在溪水旁，像是滑了脚，口鼻都浸泡在水里。
萧律赶紧上去将他扶起：“你没事吧，这么浅的水，你都溺水了。”
等萧律将他扶起来，吓了一大跳。
此人面目全非。
看体格身高，是个年轻男人。
但是他的脸，已经严重毁容，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了。
“你没事吧！兄弟！来来来，坐坐坐！”
萧律赶紧将他扶到了一边。
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比野人还惨，身上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人见到他，眼神忽然亮了亮，却马上暗了下来。
萧律没留意到这变化，忙前忙后，把人安顿好。
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这个人长得挺丑的，既然萧律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萧律给他打来水，还打了一只野鸡来烤，忙活了好久，终于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肉。
萧律撕下一只鸡腿，那人倒是毫不客气抢了过去。
萧律没介意，人嘛，饿起来都像鬼。
“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啊？”
萧律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慢点吃慢点吃，我都给你！我就啃个鸡胸肉得了！”
那人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将剩下的鸡肉全吃完。
看样子，是真的饿了好久了。
要不然，也不会饿得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趴在溪边都能溺水。
萧律看他吃得满嘴鸡油，摇头笑了笑：“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让你饿着。”
那人看着萧律，怔了怔，随后磕磕巴巴地道：“谢……谢……”
他的声音极为嘶哑。
若不是认真听，根本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萧律皱眉：“你的嗓子也这样，是被人害了？”
那人低头，默默地吃着鸡肉，一声不吭。
萧律也不勉强，但总得有个名字称呼吧：“你叫什么？”
“我……”那人犹豫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从密林中洒下的阳光：“我叫……秦……天。”
晴天？
萧律眯着眼，看了头顶上大大的太阳，点头：“那你以后，就叫我雨天吧。”
“……”
秦天无语凝噎，看着萧律，拳头捏得有点紧。
“开玩笑开玩笑， ”萧律将秦天的拳头摁下去，一本正经地道：“不逗你玩了，我叫大雾天。”
说罢，萧律哈哈大笑地走开了。
倒不是他忽悠秦天。
只是，萧律一个被追杀之人，名字实在不好报，随便叫叫得了。
“哎，我这如何进丘岳县？”
萧律靠在树上，叹一口气。
他还真是想念现代社会，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要狗屁的通行证。
古代落后也不是没有原因，交通都这么麻烦，能有什么发展。
要想富，先修路啊。
“我……带你……去。”
这时，秦天嘶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吓得萧律一跳。
这声音，阴冷至极。
吃饱喝足的秦天，力气已经回来了：“放心……我带你去……没人拦你。”
秦天说到做到。
萧律顺顺利利地，进入了丘岳县内。
守城士兵只看了一眼秦天的腰牌，就立马放了行，连查都不查。
戴着斗笠遮掩的萧律，只用了秦天同行之人的名义，就一起被放行了。
这个秦天，是个人物啊。
捡到宝了。
嘿嘿嘿。
萧律跟在秦天后面，买了新衣服，住进了好客栈。
秦天虽然丑，却很有钱，出手阔绰大方。
只是，话很少。
萧律想问他点关于大魏的事，他却半个字不带回的。
高冷。
但秦天很贴心，他带萧律去易容了。
萧律说，自己这张脸出行不方便，秦天便花了三两金的巨资，在黑市给萧律找了个易容大师。
说是易容，只不过是在萧律脸上做假的疤痕，使得原来的面目已经看不分明罢了。
达不到换脸的地步，不过也够用了。
萧律这么做，秦天问都没有问理由，只是配合萧律行事。
这一路上，他更多时候是静静观察萧律。
“就他们两个，怎么样？他们高大，应该好玩。”
萧律不知，自己和秦天刚踏进丘岳县，就被一群小年轻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