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战局终平（七千字大章）
小雨淅沥，透明的雨丝如针线一般飘落，干燥的环境变得清爽，许三七的身上多了一件衣裳。
这是老和尚苦愿大师身上的袈裟，他脱掉之后，里面套着花花绿绿的卫衣暴露出来，与他油光滑亮的头倒是挺相配的。
“下雨了，施主先穿着老衲这件衣服吧。”这轻薄的料子，和他真挚的眼神，让许三七有些感动，不过下面那句话又让许三七恢复了他对大师的原来印象。
“不过，记得付钱哦。”
许三七也动不了，只能妥协，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十方，他懵懵懂懂地观赏着天空上的战斗，姜尚忙在空中说的那些话，许三七不知不觉就认为和十方一定有很大的关系。
“姜施主赢了！”拘能和拘邪拥抱在一起，高兴地上蹦下跳，娑竭海龙王被那发雷球击中之后，偌大的身躯急速向地面坠落着，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姜尚忙竟然能打倒那条龙……”林幼欣也是十分震惊，虽然平时和姜尚忙这个人交流不多，只是考试的时候他总是会坐在自己身后，传卷子的时候他每次都会说一声谢谢，并且双手接过，林幼欣对他的印象就是礼貌、不善交际，可自从来到这卸峰山之后，自己对他彻底改观了。
那从容不迫的气势，与龙王交谈时有条不紊的逻辑，还有这惊人的战斗力……一切都不符合他原来的样子。
“怎么样？他有点变态吧。”许三七见林幼欣这副神情，调侃着问道。林幼欣点点头之后，又觉得不太对，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这种慌乱的样子，在许三七眼里却看来有点可爱。
“十方，我们安全了！”拘心将十方抱了起来。
“嗯，等会回去，三七哥哥，一定要给我你的手机哦！”十方用手遮住头，不让雨淋湿，眯着眼睛只看得见一片浓密的睫毛，缩着头的样子令大家忍俊不禁。
“许施主，为何十方这么惦记你的手机？莫非你手机有什么奥秘吗？”拘心一脸正经地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游戏而已……对了，拘心大哥，你们为什么会被姜尚忙叫过来呢？”从一开始许三七就想问了，姜尚忙为什么会让和尚们过来。
“姜施主和师父交谈过几句，师父答应了，我们便来了。”拘心看向了苦愿大师。
见许三七盯着自己，苦愿大师假装没看到，嘴里模糊不清地说道：“秘——密。”
“我加钱！”许三七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这自然是好说……”“不对！”正当苦愿大师想要告诉许三七的时候，抱住十方的拘心忽然腾空一只手指着龙王倒地的方向，姜尚忙站在他的面前，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龙王并没有彻底死去。
远处的姜尚忙冷冷地看着龙王，龙王已经半闭着眼，脑袋破损出一个凹陷的大坑：“吾自生来便没考虑过死去，世界很大，只可惜我偏于一隅，自印度流落华夏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无穷无尽的供奉，的确会让人深陷不拔。”姜尚忙说道。
“吾遭歹人算计，今恐死于你手，吾不甘心呐！”龙王的尾巴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甘心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你灵魂残缺，却害他人性命，如果天真有灵，你是会遭天谴的。”
“那又怎样！吾是龙王、是神，是你们无法企及的高度，哈哈哈哈。”龙王突然发疯样的笑了起来。
姜尚忙眉毛微蹙：“你笑是何意？”
龙王没有立刻回答，而身躯之上升起一片黑气，正向着其龙头汇集着：“他不是要用吾之魂气去复活别人吗？你不是想要阻止吾复原吗？正好，就如了你们的意！”
“不好！”姜尚忙心想不妙，欲出手将龙王彻底斩杀，可是黑气蔓延得极快，瞬间便化为一颗黑色的珠子同时飞了出去，而手下的龙王也失去了最后的呼吸。
“保护十方！”姜尚忙几乎是朝着许三七那边吼了出来，心急如焚的他知道根本无法拦下那颗由煞气制成的珠子。
可实在是太快，声音刚传播到许三七他们这，珠子也化作一道光射入十方的胸口处。
“刚刚是什么飞过来了？”许三七无法翻身抬头去看被抱起来的十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尚忙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噗！”许三七的脸上多了一口血，还看到林幼欣捂着嘴惊恐地向后退着。
“扑通”膝盖……腿弯曲……是拘心跪了下来，他肩膀处空空的，唯有那被血打湿的衲衣，和模糊的血肉，以及那暴露在空气中嶙嶙的白骨，他失去了一只手臂。拘心痛苦地跪在地面，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地想要去止血。
他扯着嗓子朝天喊着，按住大腿的手已经挤出了血。
“拘——拘心大哥？”许三七难以置信地看着拘心，他忍受住背后带来的伤痛，因为他现在觉得与断臂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只见现在的十方两只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不断在磨着尚未长全的牙齿，心脏的地方仿佛蚁穴一般，向外释放着一缕缕好似蚂蚁般的黑烟，深红色的天空变得灰暗起来，不知哪来的蝴蝶群像是蝙蝠一般攀附在空中，阴影将地面几乎完全覆盖。
“十方！你怎么了？”拘邪也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看着那条被割下的手臂，他想要去将拘心搀扶起来，他想要问问十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动！”苦愿大师将其拦了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痛苦万分的拘心，他知道，现在的十方接近就等于找死。
“师父！你看师兄他好痛苦，我想去帮助他，还有十方，平时师兄多么爱他，他怎么会？”拘邪哽咽着，不想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难道忘了过去的事情了吗？”苦愿大师训斥并同时提醒着拘邪。
十方在一点点地悬空，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拼命地握住拳头，他忽然伸出右手，对着空中的蝴蝶呼唤着，将近十只蝴蝶落到了他的手掌中，他张开了之前不断在磨牙的嘴巴，做出了让众人都泛恶心的举措。
他将十只蝴蝶塞到了口中，像是在嚼着菜叶一般，但那些蝴蝶却没有血，反倒是随着十方每一口嚼咽，都会从他的口中化作一团黑气涌出。
“那些不是真正的蝴蝶，都是被炼化的煞气，他通过进食这些煞气来恢复灵魂。”姜尚忙来到了众人眼前。
“拘邪，快来包扎！”拘能首先反应过来，叫上拘邪赶忙为拘心包扎伤口，他们将衣服脱下来在拘心的肩膀关节处绕上一圈。
“姜尚忙，十方他——”许三七问道。
“现在他已经不是十方了，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对应该叫神。”姜尚忙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转头看向苦愿大师，“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等会就靠你们了。”
姜尚忙对苦愿大师说出的话让许三七摸不着头脑，什么叫都靠他们了，但姜尚忙没有做出解释，而是再次奔赴战场。
“铃子好饿！”这时百寺铃子竟突然苏醒过来，原本身上的伤，竟然就结了疤，她活动着身子还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眼睛，呆呆地问道：“这是哪？原来不是在塔里吗？咦，许桑、林桑还有几个僧侣，你们怎么受伤了？”
百寺铃子站起身，摸着肚子走到坐着的林幼欣一旁：“看我的，禊祓之术！”与铃子发色相似的光在林幼欣全身覆盖，一瞬间，林幼欣只觉得全身都变得舒适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谢谢你，铃子。”林幼欣微笑着道谢。
同样的，由于都是皮外伤，许三七也被治疗好了一大半，终于能重新站起身来：“铃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能力，那这位大哥你能试试吗？”
许三七看向了拘心，毕竟他现在才是最需要治疗的人。
“嗯——让手臂重新接上铃子做不到，我可以试试缓解他的痛苦。”
“若能救救我师兄，我一定以命回报。”拘邪跪拜在地上。“我也一样。”拘能同样如此。
“师弟们，师兄不会有事的。”拘心虚弱地说道。
紫色如帘布一样的光轻抚着拘心，如冬日般沐浴在阳光的感受充斥在拘心的全身，向外渗着的血也逐渐减少，最终也完全是停止出血，只是断裂的手臂却再也回不来了。
“多谢施主。”拘心感激到落泪，连忙下身磕了两个头，拘邪和拘能也跟着他，观察了全部过程的苦愿，旁人丝毫不知的那颗担忧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而最大的担忧却依然存在，十方那变了模样的神情，到底是什么让他被这无来由的东西折磨至今呢？
“孩子啊，你一定要挺住啊！”
空中的十方宛若一头按捺不住的野兽，不停不歇地咬碎着蜂拥而至的蝴蝶，“更多，我还要更多！”红色的眼睛里，血丝似乎与瞳孔缠绕一般繁杂，漆黑的双手依然不停地想抓些什么，而蝴蝶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了。
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十方杀戮的念头瞬间直冲大脑，压制不住的嗜血欲望将其他一切事情都清洗得干干净净，他闪到姜尚忙的身后，手指成爪向其挥去。
姜尚忙反应极快，抬手挡住他的攻击，同时另一只手缠绕电流，向着十方的心脏锤过去。
十方冷哼一声，仿佛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身子轻盈地一拜，躲避姜尚忙之时，反手探出双手，像要将姜尚忙撕裂一般挖出去。
“雷屏。”姜尚忙手掌向外打开，此时他不得不做出防御。
“嘣。”剧烈的冲击将二人都纷纷震到地面，但这并没有影响十方的攻势，甚至不需要调整的他伸手再次朝姜尚忙飞去，子弹般出膛的速度在地面只见得着残影：“给我死！”
“天牢。”姜尚忙很沉着，十道天雷降下，将自己的位置牢牢围住，未来得及收手的十方触碰到这天牢，雷电之柱似乎将十方的身体黏住一般，给予他源源不断的电击。
十方缓缓伸出手，无数只蝴蝶飞入，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撞击着天牢，即使是这缝隙，散发的热量也足以让其直接挥发掉，此时好似起火一般扬起雄烟，可这烟不往天上飘，反倒是向着十方的身体灌。
“唔——啊！”十方大叫一声，全身燃起一圈暗红色的火焰，十方红着眼仿佛地狱中的魔鬼，牢不可摧的天牢竟然被一点点的吞噬，被动的十方突然恶狠狠地看着姜尚忙。
感到不妙的姜尚忙立刻做出调整：“刃刑之炙。”这是打败入侵庄园黑白二将使用的招数，十道电弧宛如波浪向着十方翻涌，而那暗红色的火焰却将其一寸一寸的腐蚀殆尽。
“不对劲，姜尚忙对他的攻击似乎并不奏效啊。”许三七松了松筋骨，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至少那仅存的部分疼痛是可以忍耐的。
不知怎么地，十方的耳朵似乎特别灵敏，他好像听到了许三七这边的动静，他面部肌肉抽搐着，像机械一般地回头看向许三七等人，眼神贪婪，舌头舔着嘴角，每一次呼吸都能看到细小的火星从鼻腔冒出来。
“血肉！杀！”十方彻底转过身将目标转移，姜尚忙不能被故技重施，第二次亏自己不想再吃一遍，他首先移动身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为大家抵挡住杀来的十方。
“大家保护好自己！”姜尚忙朝天一呵，双手互相接印，掌心紧贴伸出食指指着左右，“天帝——雷神！”指着左右的食指被收回，然后交叉成拳在面前拉开，姜尚忙猛地一跺脚，身后出现两尊庞大的神兽虚影，同时姜尚忙凭空而起，雷电朝他身上击打着。
“哈哈哈。”十方冷笑着，遮挡天空的蝴蝶也飞到了他的身后，竟成群结队地化作一双黑色羽翼翅膀，他低下头双腿微开，身边涌起的火焰从背部往蝴蝶化作的翅膀，逐步燃烧，最终变作黑焱双翼。此刻的他仿佛路西法在世，彻底沦为身处地狱的恶魔。
恶魔与天神的对峙，令许三七触目惊心，两边的人却又都是自己的朋友，心里百感交集。
“楼衍罗，我以姜氏一族的身份，从此以后彻底剔除你在封神榜上的名号。”姜尚忙的声音变得虚幻，举手投足之间霸气而又轻蔑，倒真是像真神降临一般。
“杀……杀！”楼衍罗的灵魂彻底苏醒，完全占据了十方的身体，额头上也产生一道以蝴蝶为底的恶魔刺青，他扇动着那黑焱双翼，爆发着速度冲向拦截他的姜尚忙。
姜尚忙每次挥手都伴随着一道落雷，稳稳地砸在楼衍罗的翅膀上，只不过每次被烧焦出一个洞之后，那个洞便会立刻复原，生生不息。
姜尚忙手中凭空变幻出一道敕令，再在手中捏碎，身后蹲着的两尊神兽一起向楼衍罗的方向扑了过去。
为抵抗这两尊庞大的神兽，楼衍罗用脚回刹着身体，本就单薄的裤子也破损不堪，十方幼小的脚满是血迹，楼衍罗身体向后倒去，黑焱双翼支撑着他，同时伸出双手分别按住两尊神兽的脑袋，虽然面目有些狰狞，但他似乎乐在其中。
暗红色的火焰现在已经算得上黑红了，他身上这股黑红色火焰与神兽萦绕地蓝白雷光抗衡着，姜尚忙捏着破碎敕令的手已经止不住地发抖，接二连三的战斗，再加上之前吃下龙王那一击的伤势，他现在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了。
而他松动的手导致神兽的虚影更加透明，威力也略有减小，楼衍罗找到了破绽：“哈哈哈，你们都要被我毁灭！”
他加大力度，原本十方瘦小的手已经冒起了青筋，渐渐的神兽有些压制不住了。
忽而周围染上一片优美的紫光，仿佛隔窗的夜间樱花，隐隐约约，樱花的粉和夜晚的黑被透明的窗户所渲染成这独特的紫。
“百寺御津刀——花宛犹怜惜。”刀起花便落，花瓣包裹的刀光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杀机，本逐渐占据上风的楼衍罗不得不分心抵抗这一刀。
见有人相助，姜尚忙不得不再次提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即使现在身体已经负荷超载了，他再次变幻出一道敕令、捏碎，两尊神兽似乎得到了强化一般，比当时残暴的囚牛更加疯狂，甚至开始不断锤击身下的楼衍罗，为此楼衍罗的身子在往下陷。
“苦愿大师！到你们了！”姜尚忙突然向这边喊道。
“等很久了，你们支撑住啊！”苦愿大师热着身，一把老骨头还做着健美体操，“拘心、拘能、拘邪，童子莲花阵还记得吧。”
“当然！”他们异口同声，即使是刚刚受伤的拘心也义不容辞得上前。
“你们这是要？”许三七疑惑地看着他们。
“当然是救我们的小师弟回来！”苦愿立于中间，拘心三兄弟形成三角将其包围，并同时蹲坐在地面，闭眼盘腿，手作合十，唯一的拘心也是单手成十字，瞬间金光笼罩于苦愿头顶，苦愿掏出一串佛珠，来回地盘动着，口里念着一大串经文。
“这应该就是大师之前所说的，折三位师兄性命换取十方的平安的秘术吧，真壮观。”林幼欣看着这震撼的场面，由衷地感叹道。
随着苦愿不断地念叨，金光好似阳光一般，无数道光线射向十方，楼衍罗此时感到浑身有蚂蚁在爬，尤其是胸口处，那种钻心的痒让他很是躁动，他想撕开胸膛将心掏出来捏爆，但是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即使他在这么嗜杀。
他在抗衡百寺铃子和姜尚忙的同时，注意到金光来源的四个和尚，他发狂地仰啸着，身后的黑焱双翼不再支撑他的身体，他在空中翻转一圈，双翼化作刀刃向两尊神兽连环砍杀，神兽被打得节节后退，铃子也在不断挥舞出刀光，可是这被劈得残缺的双翼就是会快速愈合。
即使铃子挥刀速度再快也会有间隔的那一刻，楼衍罗强忍着不适，朝着铃子释放一波黑红火焰，铃子只能抬刀抵挡，而楼衍罗抓住空隙飞向了苦愿大师的地方。
速度很快，在操控神兽的姜尚忙无法在移动自己的身体去拦截楼衍罗，楼衍罗来到了闭眼盘坐的师兄弟三人面前，掐住拘能和拘邪的脖子，直接往地面上砸去。
“你们给我停下！”楼衍罗吐息之间，火星洒在二人的身上。
平时温顺善良的小师弟，现在完全被这恶魔控制着身体，拘邪无法忍受。
“十方，你看看我们啊，我们是你的师兄啊，是你最爱，同时也是最爱你的同门师兄啊！”拘邪咬牙切齿，想将十方唤醒。
“是啊，还记得你五岁那年吗？大师兄带我们摘果子，咱们的衣服全都摔到泥里弄脏了，后来被师父发现了，他自己挨了一顿打，但是却把果子全都给了我们，你还为他涂了红花油呢！”拘能也说道。
“师兄，你可别说大师兄，十方小师弟把师父带回来的那半截西瓜，一点一点喂给蚂蚁那件事，不还是你瞒下来的吗？”
“对，还有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也在这，师父他历来怕冷的原因是为什么，还不是小师弟你，当时你一岁都没有，成天哭得咱们师父觉都睡不着，他抱着你吹着冷风，在佛像前求了九九八十一天，不仅如此，他还在新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要知道那时候大雪纷飞啊！”拘心也睁开眼，好心劝告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十方”。
“师父？”十方的嘴里喃喃道，被按在地上的拘能二人似乎又重新看到那清澈如水的眼睛。
见事情有所转机，拘邪说道：“对，还记得吗？师父总是带你出去化缘游玩的呀，你还教大家学人家跳舞的明星用眼睛放电，你说那是爱别人的象征，我们练习的时候被师父逮到，跪后院可是跪了一晚上！”
十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老和尚，他依然在念着经，正如他为婴儿时期的十方祈福时的模样。
“呵——”不被察觉的笑意浮现在十方的嘴角，身后的双翼挪动。
许三七见势头不对，朝着苦愿大师大喊，想让他躲避：“不要！”
“嘶”一道穿刺声响彻，现在依然是楼衍罗的翼尖穿过了苦愿大师的腹部，大师一口血吐在了站在面前的十方脸上。
“师父有什么用？而且我不是十方，我是楼衍罗，你们眼中的杀戮之神！”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需要姜施主费这么多力了。”腹部流着血的苦愿大师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是很庆幸，庆幸十方来到了这里。
“师父！不，不要那样！”
拘心眼看着师父浑身金光四射的模样，他便知道了师父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拘能、拘邪！”拘心即使刚刚断臂都没有落泪，此刻的他的脸庞却滑落一滴泪水。
“在。”拘能、拘邪附和道，他们同样也知道大师兄想要干什么。
听到三师兄弟铿锵有力的声音，苦愿大师原本想要献祭自己生命来化解十方体内爆满的煞气的想法，忽然被打断。
“拘心，你们要干嘛？”
“师父，弟子无能，这么多年未能给师父分忧，那山下的风景弟子怕是没有那个福气了，师父口中谈到的那些趣事，弟子可能也……”拘心三兄弟跪在地面朝向苦愿大师。
“为师下次带上你、拘能还有拘邪，大家一起出去好好玩玩，你们别做傻事！”
“师父，这傻事是您先做的，怪弟子不孝不忠不义，未能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请师父恕罪！”拘心、拘能、拘邪的脑袋贴着地面，泪水哗哗地将地面打湿，“十方师弟，愿你以后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师父后半生就交给你了。”
三道金色气浪在三人的身上好似火山喷涌而出，身影也逐渐消退变得透明。
“你们要干什么？”楼衍罗觉得脑袋里被蚂蚁占据，全身、血液、骨髓都仿佛在倒流，他背后的双翼被这金色气浪冲散，黑焱也逐渐消失。
“给我滚呐！”楼衍罗发出狂吼，剩余的煞气在空中翻涌，许三七见状连忙去护住林幼欣。
“我……我好不容易恢复，现在又被你们……嗯，师父？”十方眼睛恢复了正常，可他醒过来的第一眼便看见腹部被刺出血洞的师父，以及身后身影黯淡的三位师兄。
“师父，师兄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师父你看起来好疼的样子？不要吓唬十方，拘心师兄、拘能师兄、拘邪师兄，你们说句话啊，求求你们了。”十方瘪起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迸发。
苦愿大师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久久未落下的笑容终是变得哀伤起来，那干枯的眼睛有一颗极为闪烁的泪珠低落，他抚摸着被自己吐得满脸鲜血，十方的那张重现天真的脸蛋。
他摸摸十方的头，将其转过身去对着拘心三兄弟：“十方啊，要记住你这三位师兄，他们在山上待腻了，想到别的地方去玩玩了。”
金光停了下来，十方注视着拘心、拘能、拘邪最后一刻的样子，他们挥着手，他们三人相视一笑，对着十方用眼睛放了一波电，接着便消失在这空中。
“十方记得，记得师兄们是喜欢十方的，十方永远记得。”苦愿大师忍痛蹲下身怀抱住十方，脑袋靠在十方的背上，也开始抽泣。
“都是我这个该死的师父，我不配，我不配啊。”苦愿一直用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隐藏着自己，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许三七，心中除了悲伤竟还感到一阵空虚感，这个世界原来至亲至爱的人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彻底离开不见的，即使前一秒还触手可及，不知不觉中，护住林幼欣的手也有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