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病倒的小和尚
许三七跟着弥玄方丈来到了龙王殿，逼真威严、仿佛赋有神威的龙王雕像就立在正中央，其体积几乎顶得上五个许三七这么多了，身前摆满了贡品和香腊。
姜尚忙静静地站在雕像前，稍仰着脑袋与雕像对视着，许三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龙王的眼睛，可能是雕刻手法高超的缘故，龙王的眼睛竟仿佛施展着威压一般，许三七不仅有避开它眼神的冲动，甚至有就地跪下的想法。
“人散得差不多了，方丈可以说说门口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吗？”姜尚忙见二人走了过来，将注意力放到方丈身上，许三七也缓了过来，捏住鼻梁，甩甩头放松了一下眼睛，身上感到的屈服感也消失殆尽。
“真邪门。”许三七不由得吐槽道。
方丈叹了一口气，心中似乎也有道不完的冤屈和愁苦，手掌互相搭着，向许三七和姜尚忙娓娓道来：“是这样的，这卸峰山有着两个山头，只是一平一陡，旧的龙王庙也不知为何就建在了陡山头。天意弄人，二十年前市里突发大旱，又刚好赶上城市建设，山下的百姓和山上的和尚们纷纷说是龙王住不习惯原来那个旧庙，提出要移庙，但上面觉得移庙难度太大，当时的技术手段无法完成，因此就改为重建庙。”
“那原来那个庙呢？”许三七问道。
“当初是有过拆迁的想法，但有个和尚连同部分老香火民反对这个意见，说会让龙王迁怒百姓，是对龙王的不敬，至此，那个和尚就留在了旧庙，其他人大部分都跟随上一任方丈搬到了这。”方丈提到和尚，语气就有些加重。
“那个和尚是不是现在还在世？”
“这就是外面那三个孽障在这的原因了，他啊，就是我原来的师弟，法号苦愿，从小便油嘴滑舌、吊儿郎当，没个出家人的样，后面我们搬走了，他算是一个人留在那，没了香火钱，没了编制发的工资，他只能来找我，我一开始好心劝说他过来，可他偏不愿，硬是犟在那，久而久之我就算给他付养老费了，唉我比他大三岁，结果还要我来抚养他，你听听这气不气人。”方丈说起这不成器、不懂变通的师弟，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许三七看得出方丈还是很关心他师弟的。
“然后呢，这和外面那三个和尚有什么关系？”许三七追问道，外面的故事听多了，这出家人的故事还是第一次听。
“外面那三个啊，算是他收的弟子吧，他一共只收了四个，这十几年来，也就他们几个相依为命了，他那几个弟子也算心性良善，任劳任怨地跟着他一块吃苦，偶尔也会种种菜以维持温饱，只是那边地势不好，菜也长不大壮实，还是时不时会来找我要些吃食。”方丈说起自己的师弟和这些小弟子们也觉得可怜，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好心救济他们，还恩将仇报。
“就在昨天，我这个师弟啊突发疾病，今天这三个臭小子就找上门跪在那，硬是说什么龙王动怒了，让龙王原谅他们的师父，你说这没来由的说辞，我可如何是好啊？”弥玄方丈苍白的眉毛都要气焦了，跺着脚这气无处释放啊。
保持一言不发的姜尚忙手一直撑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既然事情大概了解清楚了，那么现在就去问问他们不清楚的地方吧。”
没给方丈和许三七反应的时间，姜尚忙就一个人走到门口，蹲在门槛里面，看着纹丝不动的三人，姜尚忙正想开口询问，结果中间的那个小和尚竟然直接就昏倒在地上，本就稚嫩的脸庞满脸通红，沾满灰尘的额头上夹杂着汗水，两旁的和尚也急忙爬了起来。
“是中暑，快把他抬进来。”姜尚忙紧紧皱眉，意识到小和尚昏倒的原因。
弥玄方丈将众人引到一间房子，里面有空调，温度还算适宜，一位之前跪拜着的和尚将他抱着轻轻地放到床上，将他身上的衲衣微微敞开，里面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众人发现小和尚的脖子后面有一个蝴蝶的纹身，尽显妖艳却又有一丝诡异。许三七悄悄对着姜尚忙说道：“现在和尚也可以纹身的吗？”
而姜尚忙只是注视着那个纹身，没有回答许三七。
“十方小师弟啊，都怪师兄们，要是坚持不让你来，你也不会中暑了，师父病倒了，你可别也病倒啊。”两个和尚坐在床边，忧虑地拿着方丈递过来的纸巾给小和尚擦脸擦身子。
小和尚此时嘴唇发白，同时也有些干燥，满是童真的脸上却甚是消瘦。
“给，让他喝点水。”方丈又端来一个一次性杯子，递给和尚，和尚接过水小心翼翼地将其喂进小和尚的干白的嘴里。
“拘能、拘邪，你们俩这下知错没有，影响客人们的祭拜求福，现在你们小师弟也晕倒了。”
名为拘能、拘邪的两和尚听到此话，立刻跪在地上，向弥玄方丈磕了一个头，其中一个说道：“并非我们有意叨扰方丈，只是昨晚师父高烧不起，嘴里一直念叨着‘龙王放过我们吧’这句话，我们深知旧庙没了香火，龙王早就不会留恋原地，这才上门求龙王饶恕啊。
“那也不能这么鲁莽啊！惊扰了龙王他那老人家，你们不是罪孽更加深重了吗！”方丈语重心长地说道，见到二人如此心急如焚，自己的怒火也早就熄灭了，“算了，你们俩跟我来，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给你们师弟解暑的东西。”
拘能、拘邪见方丈没有在生气，心中也是喜悦，但他们还是放心不下小师弟：“只是——”
“你们怕什么，这里还有姜施主和许施主，他们都是为了你师弟的事情过来的，走吧。”
拘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师父叫过来的人能够这么年轻，连忙弯腰曲背：“那就麻烦二位了，如果能化解我们师徒这次的劫数，我拘能定当以命相报。”
“我拘邪也是！”拘邪也跟着弯下腰请求。
“哎呀，你们两个木脑袋赶快跟我走吧。”方丈催促着二人，二人见姜尚忙点头，也是放心离去。
“他们师父叫的我们？不是方丈叫来的吗？还是我理解错了？”许三七对拘能二人的话表示不解。
姜尚忙见许三七一脸疑惑，淡淡地说道：“这次任务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小和尚，而他师父的病，我想也和他有关。”
“就这么一个小和尚？局里派下的任务是什么？”
姜尚忙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救他。”
“中个暑用你来救？自己养养，实在不行去找医生啊，吊上两瓶点滴走够了吧。”许三七整句话都是不相信的语气。
“当然不是这个，上午我记得才告诉过你‘羹’的概念。”姜尚忙解释道。“我知道啊。怎么了？”
“他属于‘羹’，也就是说他有特殊的能力，不仅他，连他两个师兄都有不寻常的味道，只是气息十分弱。”姜尚忙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小和尚脖子的纹身，水润白嫩的皮肤凹陷下去，小和尚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干什么？你要谋杀他啊？”许三七急忙想要劝阻，可姜尚忙很快便把手指收了回来，小和尚脸上的表情也得到缓和。
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许三七也知道姜尚忙亲手将一个欲行不轨之事的歹徒杀死，但是他心中始终有种芥蒂，和自己同窗三年的姜尚忙，杀人之后竟能不动声色，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吧。
姜尚忙也注意到许三七想要阻止自己的动作，不过他早以有准备，其实从早上开始，自己就等着许三七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致一个人于死地，但是许三七选择了沉默，虽然他选择了不过问，但姜尚忙知道许三七某一天，某个时间点一定会触碰这个在“羹”的世界里，由各种代价定义的法则。
姜尚忙向许三七解释，并没有提到自己其余的想法，现在也不是强加许三七这些念头的时候：“刚刚我试探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结果发现他体内有驱之不尽的煞气。”
“煞气？你说他？”许三七看着肤如玉脂般白皙，像个观音菩萨座下的清秀童子的小和尚，露出了疑问，“他整个人都感觉没有一丝邪气，倒像是一张纯白的纸一般，为什么会说他体内有煞气呢？”
“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更何况水至清无鱼，小和尚长相确实讨人喜爱、惹人怜惜，但这天真无邪的面孔又何尝不是有代价的呢？”姜尚忙语气像个看破尘世、阅历无数的老人，“天意让他长大于清净的庙内，无忧无虑，不想让他受外界的污泥浊水；又捉弄他，让他身怀我都看不懂的煞气。”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是此消彼长罢了。”姜尚忙的话另有深意，只是此时的许三七并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