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理想

    一行人就在院中草草煮了些菜粥，用过了午饭。茅合招呼一声便要带着苏仪茅诚要去拜访故人，秦辞安排秦戟王戈统领护卫看家护院，便与徐靖一道走出院来。

    海生安排的这个住处着实僻静，来时路上徐靖已发现离这院子最近的房屋也要过了小池塘。路旁的这座池塘应是养殖之用，二人路过时还有一尾大鱼于水面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涟漪。

    兄弟二人并肩信步在这陌生的地方，都忍不住的到处张望，一直走到通往部落大门的大道之上才遇到来来往往的部族之人。兄弟俩与众不同的装束引得人们频频注目，不过大家也只是匆匆看过便各自忙碌，偶尔几人交头接耳议论一番却并未打扰。想来末卢国各地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聚集地通商，居民们也是见多识广了。

    边走边看，徐靖感到海鸣部族中人与路途所见的其余本地之民是有些不同的，细细思索了一番才豁然开朗——海鸣部族之人无论做何事都显得极为从容，远不像一路之上遇到的其他本地之民那般惶惶不可终日——路边几个孩童嬉戏玩闹；空地上妇人们围坐一堆，手中忙着将已经加工过的各种贝壳珠子串在一起；也有三五人成群结队扛着农具，应是要去往聚集地之外耕种务农；偶尔有手拿长矛的兵士巡视路过，神色警惕却并不趾高气昂——这是一种生存无虞带来的底气，于乱世之中可得一处安稳过活之地，是平民们最大之理想，而海鸣部落正是可让这种梦想变为现实的地方。

    通往部落大门的这条路修的极为宽阔结实，目测应可并排通行三辆大车。压得极为密实的土路从整个部落聚集地穿过，出了大门便连着将来会纵贯末卢国南北的那条要道，往来十分的便利。大道靠近山脚那边的房屋修建的极为整齐，屋底的木柱都是一般粗细长短，一看就知是部落南迁时统一修建。而靠近部落大门那边的屋子就逐渐凌乱起来，横七竖八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保护整个聚集地的围栏边，还有不少简易的竖穴屋，明显是后来才迁居至此的本地之民所建。

    二人沿着大道边走边看，不时议论一番聚集地与山门建造的共通之处，不知不觉已渐渐靠近了部落大门，来到方才队伍停驻秦戟拿住小贼的地方。

    徐靖往大路对面的屋旁瞥了一眼，果然见到那几名年轻人还聚在一起，毫无形象的或站或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其中一人的面相隐隐就是想要趁火打劫的那名小贼。

    徐靖悄悄与秦辞说了自己的发现，秦辞顿时瞪大双眼往那处望去。似是注意到了秦辞的目光，一名坐在杂物上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马路对面的二人，十分挑衅的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秦辞眉毛一挑，作势就要冲过去，被徐靖拉住了身形。秦辞不解的望向徐靖。只见徐靖邪魅的笑了笑，周遭扫视一圈，挑了路旁一根笔直的枯枝，稍稍运转精神之力，那段枯枝顿时像离弦的箭矢般向年轻人的眉间射去。

    坐在杂物上的年轻人直到枯枝倏然停在眼前才反应过来。望到不知为何浮在眼前直指头颅的枯枝，那人霎时感到一阵寒意，如同见了鬼一般，身子一抖就向后倒去。这异常的举动惊到了身旁的伙伴，几人手忙脚乱的扶起同伴，只见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前方，这才发现神迹般悬在空中一截枯枝。

    此时的枯枝在徐靖控制下，将尖锐的前端一一指向几人。那名小贼果然是胆大之辈，居然抄起身旁一根木棍就朝枯枝砸去，被枯枝灵巧的躲开，顺势在那小贼头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如同魔咒，顿时敲碎了几人的胆量。

    “鬼！”“妖！”几人惨叫出不同的见解，连滚带爬的顿成鸟兽散。

    望见那些人的狼狈相，徐靖哈哈一笑撤去精神力，任由枯枝落在地上。

    秦辞撇撇嘴，嘀咕一声：“无聊！”徐靖也不以为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嘻嘻哈哈的搭上秦辞的肩膀，揽着他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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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合并肩与苏仪在前带路，茅诚抱着一个包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刘伯是否已猜到我等的目的？”

    “刘统领八面玲珑之辈，你又讲的几乎毫无掩饰，他能猜到也不足为奇。”苏仪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为何他刚到此地就有人拜访？除了动乱在即，刘氏部族手握矿脉变得炙手可热，他有意为我等宣扬此事也大有可能。”

    “哦？刘伯会如此卖力？”茅合甚为惊讶。

    “只需转述一下所闻，就能卖山门一个人情，又可在本地部族之中显出他消息灵通，结交广泛，何乐而不为。”

    茅合沉吟一下，确实如此。如是换作他自己，这动动嘴皮就能两面讨好之事他肯定也是乐此不疲。

    苏仪又接着道：“其实刘伯如在海鸣议事之时提起倒是更为省事。不过却难免落下口舌。”无声的笑了笑，“紧挨怒国、伊都国的部族都还未收到消息，你这久居内陆之人反而知道他们要联合起来对诸国不利？不过以刘伯之才想必已知晓利害。”

    “早晚会传到海鸣耳中。无论他如何反应，我等此行也算达成目标。”茅合倒是颇为乐观。

    “当家做主的统领们听到的消息，只怕也不一定会在平民中传播。尤其这种可能导致人心动荡未知真假的流言，各位统领们即便心中紧张也不敢、不会在部落中大肆宣扬。未免有未尽全功之感。”茅诚忽而在二人身后插口。

    听见茅诚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茅合毫无意外之情——天天跟着苏仪耳濡目染，这点见识都没有不如早日回山门混吃等死。

    “诚儿有何想法？”茅合就势考较起来。

    “不若叔父与苏先生去拜访故友，我自在部落中观摩一番，顺便可与本地平民们打打交道。”茅诚笑嘻嘻的回道，似是早有准备。

    茅合并未回答，先扭头望向苏仪。

    苏仪沉吟一瞬，“待见过北中等人再去不迟。北中是除海鸣外末卢国与山门交易往来最为频繁的部落，其实力仅次于海鸣，小诚还是去见一下为好。”

    三人说着已来到一栋大屋之外。

    这座屋子盖得甚是高大，与部落大多数房屋都不同，底部用整齐的青石建了一人多高的地基，上面才用木板搭建了两层。房顶修了双坡，一条正脊四条垂脊，正是标准的悬山顶样式，很有故土的风格。

    苏仪上前敲门，等候未几出来一人将三人迎进了屋内。三人在北中屋里并没有待多久，茅合送上礼物，聊得几句便匆匆离开——半天时间茅合安排了要拜访几位与山门有往来的统领，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离开北中住处行未多久，茅诚便与其余两人分开，悠哉游哉的在聚集地闲逛起来。

    茅诚也生了一副好皮囊，虽然未经风雨的皮肤有些苍白，但略显柔弱的外表反而让人极难升起戒备之心。正是借着这张面孔，茅诚一边毫无目的的溜达，一边与见到的各色部落之民搭话，时而与老农称兄道弟，时而撩拨的洗衣小娘面红耳赤。如果茅诚不是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长袍，那口流利的本地土话会让人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海鸣部族之人。

    茅诚一边随意与人搭讪，一边闲庭信步般的似是毫无目的地的乱逛。但是倘若从高空望去，茅诚其实一直在向着聚集地的大门而去。

    沿着一条小道转了个弯，顺着声音抬眼望去，茅诚终于找到了今次的目标——正是方才被徐靖驭物之技吓到的几名年轻人。此时几人正蹲在一座屋子的木柱旁，心有余悸的讨论着方才的遭遇。

    茅诚施施然的走过去，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冲着瞪大双眼的几人以本地语说道：

    “想与我一起统治这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