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梦初醒
漫长阶梯的登顶过后,渃定困顿倒地陷入梦乡。
少年之姿背父登顶,众人最初或有所非议,可事到如今却满是钦服。
只因流言,止于结果,蜚语流传,胜负各论,人情世故,包罗万象。
数已累计的怀梦少年,云趋鹜赴的奔赴于此,所图所想无非个结果。
只为追寻旧梦初醒的当初,人为书写日后所崭新的篇章。
既为今日而初露锋芒。
但对于那些初来乍到,合格过后却适时言弃的修魔学子来说,历经多年的苦学修魔无疑是付诸东流。
因有今日而悔不当初。
可无论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也好,还是到头来凭空自信无人识也罢,都能于明日无恙再见拨云睹日风景。
皆说时间似海,终会悉数冲淡,可由执念化作砂砾的回忆,又怎会被甘心冲刷成为泡影。
依柔,渃定,陈泽,南宫新,等昂霄耸壑的修魔者,于此次入学考核,留名而列前茅。
南宫瑞睥睨无光的视线大致一扫,他曾于今日前不止一次幻想过,登顶过后所高处不胜寒的壮阔。
只是他怎么都没料想到,本应该是目下无人的前方,却于攀登有时过后人满为患。
或许那些人为阐述的在世风景,唯有亲身涉水历经跋山险阻,才会明白是多么难以止损。
而今年深为震撼寰宇的入学考核,也随登顶学子的姓名化作光影,以留名的方式消融于魔墙内。
至于日后能否魔墙留名,则听不得所谓的下回分解。
毕竟物是人非,事事皆靠人为。
在人所降临于世,无所拥有的诞生,又谈何得上失去,更别提恢复原状。
而原先无所期待的夜,也随少年之举徒生变故。
渃定似往常般醒来,却发现眼前虽复清明,可场景却衍化成一道崎岖难行的泞路,视线的尽头则是笔墨交错后的四季牌匾。
“有虑无忧,春不逢秋。”
只是这并联而行的记载,凌乱而有序的字体中却不免各有差异,虽不知为何人所书写,却像是有着千里烟波催促人回首的魔力。
有所焦虑,而无所忧虑。
枯木逢春,而春华秋实。
若有焦无忧其实也非祸事,只要心怀盎然的春意,自不惧相逢枯藤的秋日。
兴许这便是提笔者的初衷,也是期许年少事竟成的朝气,不要因所谓一时的焦虑而困惑进漫长的秋季。
少年所有的朝气不应老成,应当保持草木钟情的勇气,而非是回顾往昔只管前行。
见此情景,渃定顿感茫然自若,那双重复清明的瞳孔,似留下难以愈合的空洞,不知所想。
然而诡异的是,少年那因攀登支离破碎,而后登顶痊愈的身躯,此刻伤痕依旧。
“前方春秋,又通往何处。”
渃定不知所想干脆以疑决疑,将一旁老爹的遗体轻柔背起,拖着步履蹒跚的步伐朝后而去。
皆说山穷水尽疑无路,可他偏不愿因循规蹈矩,导致扰乱四季的万事俱备。
此刻,少年已忘却了原有对生活的释怀,虽然,心中荏苒渴望指缝间溜走的风,可是,终其一生也难寻当初的风了。
或许,不是背负漫长终凋零的孤独,才能称之为成人,而是,在待明白仅仅活着的年轻,放逐了沉重的自我,
渃定背赴着老爹迷踪失路的走着,虽已年少之姿完成那约定俗成,可现如今却于注定无归的地方迷失了方向。
行进间,山水流转的窸窣,自由明媚的阳光,以及无花而绽的芬芳,都在随少年的仓促而变化。
身处未知山野,远处忙于庸碌所求而不得地风景,正携同漫山遍野的落叶从渃定身旁,呼啸着驶来。
渃定无感地看着飘扬而过,却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叶,不合时宜的席卷至身。
与此同时,他赫然发现方才所贴附于身的落叶,连带着体内魔力开始无意识沸腾,叶脉更似蕴含血液般进行流动。
紧接着,摧骨碾血的重压,骨骼破裂的自愈,以及关节连接的魔印,如同周而复始般循环再现。
这一幕,似曾相识,又难回当初,哪怕短暂数秒,也是熟悉地陌生。
同为此时,渃定寂寥的脚步停滞于眼前崎岖难行的泞路,视线的尽头仍然是那笔墨交错后的四季牌匾。
兜兜转转,他虽无归处,却是重回原处。
那是否应循规蹈矩,往未知的前方迈步,渃定不免审思明辨。
是啊,枯藤落叶之所以凋零,如鲸落鲨凋般归于自然,不是不愿活而是无可奈何。
现如今,他明明还有机会选择向前而去,却为何犹豫不决甚至找寻归处。
生命的尽头又通往何处,这些尘归尘土归土的道理,干他何事。
想到自己已然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担心失去的呢?少年索性朝着牌匾前方走去。
漫长阶梯登顶过后。
渃定正身处满山遍野之中,并朝牌匾所示的后方前行着。
他虽不知此处是何地,却像是尽职尽责的导游,将沿途所看所想讲与父听,好似如此便能留住缥缈念想。
亦如为牵挂所困扰的人们,终究不似繁星逃不出时间。
困扰他的,是自己。
可是,山穷水尽虽疑无路,柳暗花明终遇一村,
下一刻,渃定双眸所视的方向,赫然出现一幅皓月当空,无所朝阳的静影沉璧之景。
他虽不知此番彼阳的晚意,出自哪位见证旭日初升的手。
但少年有一点能随之心中所肯定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便是所谓结局的彼岸。
按理来说,各地学子汇聚如此,已然如黄河入海流,攀登结束后本应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现如今,非是他不愿,而是此处所散发的诡异光景,势要他越过牌匾而自愿临近。
仿佛这未知且离奇的存留,要交由少年自己来揭露谜底。
刹那间,渃定甚至猜测,前方所谓未知的向壁虚造,不过是弥留之际的一场梦,但无论他心怀何想,却始终未有驻足之意。
兴许少年已经对世事无动于衷,从而忘却了身旁沿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