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姐比我们亲妈好……
“大姐,吃红枣。”
“大姐,有白面馒头耶——”
小豆丁美滋滋捧着馒头进屋。
三天里,钱海蓉回回在小豆丁和周灿云放学的路上堵他俩,不是送红枣,云片糕,奶糖,就是白面馒头……
搁在农村,孩子哪里敢收如此贵重的东西。
俞琬发话:收,放心大胆地收,反正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她想拿也拿不回去。
钱海蓉想以小博大。
那就看她跟罗向洲有没有这缘分了。
卖罗向洲,又不是第一回。
整习惯了。
于是乎——
两张小嘴巴甜蜜蜜的,张嘴闭嘴就喊人家姨姨,一拿到东西就往家门跑,三个小脑袋蹲在屋里分东西吃。
好不惬意。
一颗奶糖,周灿云贴心口捂着,舍不得吃,嘴馋了就拿出来舔一舔,再用糖纸包着,尝尝甜味儿就足够了。
捂到半夜,小豆丁闻到甜味儿,吧唧吧唧着嘴,半块糖果又进了他的小嘴儿。
俞琬就敲周灿云的脑门。
“你傻啊,有东西就吃,攒什么攒,攒进你弟弟的嘴,你什么也没吃到,他属狗的,闻到味儿就来了。”她道。
反正,她不喜欢周灿云谦虚懂事的样子,心里怪不舒服。
男孩是壮丁,要干农活,一年上头得的工分多,在村里分的资源多,但周灿云若好好读书,也可以飞上枝头当工人呀。
咱以后不靠体力吃饭,一样有出息。
周灿云头一次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一颗小心脏震惊坏了。
从小到大,哪怕是亲爸妈也会告诉她:你是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弟弟比你小,你得让着弟弟,护着弟弟……长大有钱了,要给弟弟置办家当……
靡靡的烛火中,她抿唇问俞琬。
“可豆丁是我弟弟,我不让着他,他馋了怎么办?”
“嘴馋了,他该问养他的人,比如你干爹,比如以后嫁首长的女人,你是姐姐,也仅仅只是个姐姐,疼疼他足够了。”俞琬道。
她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周灿云瞪大眼睛。
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小脑袋分不清对错,可隐隐的很受用,感觉自己不比男孩差,也一样可以努力,可以争取未来。
在很久很久后,周灿云站在巅峰时,记者采访,她说:“我心中一颗萌芽的种子,是大姐种下的……她告诉我,女孩不必困囿于内宅,也能翱翔九天。”
大姐比亲妈好一百倍……灿云默默想着。
对待小豆丁,俞琬也不一样。
他在外头调皮,跟同学打架,把大字报给撕烂了,俞琬一把逮住他,拖着他就进屋,在问清楚缘由,知道他有错在先,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抽。
小豆丁嚎啕大哭。
他倔强地不认错,叫道:“我就要撕烂他的大字报,就要撕——”
俞琬狠狠抽了小屁股两巴掌。
她厉声道:“周仲国,你有本事就长结实,长壮,涨涨力气,打不赢撕烂他的大字报算什么本事,拿东西出气,这谁教你的?窝囊,还招骂。”
再过六年,小东西敢碰大字报,他可没好日子过。
现在不教他怕点东西。
以后闯大祸,可没人兜得住!
小豆丁不服气。
学校里同学比他高大,力气也大,他打不过,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撕烂欺负他的同学大字报,他有什么错?
老师拿篾条,各抽十下。
他们也挨打了。
他不算输。
俞琬听着他狡辩,一下气笑了。
“很好,你没输,你告诉我,谁欺负你,明天放学我去堵他,狠狠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动手不。”俞琬道。
小豆丁一听,顿时吓住了。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们为啥欺负你?”俞琬问。
一听到这话,小豆丁眼泪婆娑的,包着泪花道:“他们,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小野种,我奶奶和叔叔是大坏蛋,我是小坏蛋……”
小豆丁哇哇地哭。
他才不是小坏蛋。
亿点不是!
俞琬明白了。
归根究底是大人的错,报应全落在无辜稚童身上了。
俞琬捏着下巴沉思。
半晌,她才道:“这样吧,我找你干爹问问,让他找老师谈谈。”
万一在学校被霸凌惯了,俩孩子心理都得扭曲了。
“不要找干爹,全是豆丁的错,豆丁不好……”小豆丁呜呜咽咽的,小身板一抽一抽的,哭得稀里哗啦。
哎。
俞琬叹息一声。
她拍了拍小豆丁的肩膀,站起身来,准备等罗向洲晚上回来了,再找他好好谈一谈,谁知道左等右等没见到人。
豆丁和周灿云都睡下了,俞琬也早早从场院学习回来,外头漆黑一片,军帐也一片灰暗,集体熄灯了。
她哪里也没见到罗向洲。
“老俞,你替我找找他——”她对老俞道。
老俞睡眼惺忪。
他身子不受控制,总耐不住瞌睡,一下就睡着了,听到闺女的话,就去隔壁屋闻了闻罗向洲衣服上的气味儿。
俞琬跟着他一起出门。
走着走着,老俞带着她来到了打谷场,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五月的草虫嘶鸣,还有一轮洒满银灰的月牙。
“向洲,向洲,你看看我呀——”
“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的。”
撕拉。
俞琬听到有布料撕碎的声响。
她朝着声源看去,果然在一个大谷桶边上,看见一片白白的胸脯。
好家伙。
俞琬还以为第一个主动出击的会是钱海蓉,没想到竟然是未婚单身的大姑娘向钱。
这——
“向钱同志,请你自重!”
罗向洲一下跳开了。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他的脸,但语气明显动怒。
向钱被呵斥,被拒绝,又羞又臊。
她急急道:“钱海蓉不就是身子好,我穿着衣服,别人看不见,但只要你碰碰我,我不比她差。”
豁出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她还不信了,自己一个黄花闺女,比不上钱海蓉一双破鞋。
“向钱,你说有敌特的消息,我才这个点来的,你要不检点,不自重,我现在就带你去村大队!”
罗向洲忍耐到极限了。
他就差给向钱一巴掌。
“汪汪汪——”
这时候,老俞一下冲过去,没脸没皮地叫开了,才不管向钱是不是光着,总比他相中的白菜被猪拱了强吧。
“俞琬的狗,你滚开,别坏我的好事,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杀了你——”向钱也怒了。
不成功便成仁。
机会错失了,她就直接与罗向洲失之交臂。
罗向洲一转身,就看见月光下的俞琬。
一双葡萄似的大眼,闪耀着光。
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呢。
刹那,罗向洲的心沉入谷底。
这个女人怎么就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连她的狗都出动了,她还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俞琬,又是你!”
向钱怒不可遏。
她筹谋了很久,连清白也不打算要了,只为套牢罗向洲,在这节骨眼儿上,俞琬带着她的狗来坏她好事儿。
好,好得很。
俞琬不是到哪儿都带着她的狗?
那就彻底坐实俞琬扫把星的名头吧!
唰。
一把粉末朝着老俞洒去,全落在他的眼睛上,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子骨就绵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了。
“俞琬,我要你的狗碎尸万段——”向钱说着,一把抱起地上的狗,朝深山跑去。
“爸——”
俞琬慌乱间,一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