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不想换亲，但也不想嫁首长
一大早，俞琬睡眼惺忪地出门。
她真的爱不上乡下早起的习惯，只是走到堂屋时，一张小板凳上坐着两个毛头小孩，穿戴整齐，背着崭新的书包，腰杆子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仪式感拉满。
“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她惊讶地问。
阳光透过敞亮的门板，在堂屋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光芒中，两个稚嫩的孩童，扬起头颅，唇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姐姐，今天是我和姐姐第一天上学呦，鸡啼了，就要起床的。”小豆丁笑道。
“嗯啊。”
周灿云连连点头附和。
天蒙蒙亮时，她第一个起床，拿起床头椅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快速穿上，然后替弟弟穿好，拉直上头的褶皱，一把将书包套他小小肩膀上。
两人连早饭也没吃，就等在堂屋里了。
“起来了……”
微光里，罗向洲手中两个搪瓷盆，里头摆着三个白面馒头，一点盐酸菜，还有一大碗稀饭。
“洗把脸来吃饭。”他招呼俞琬。
俞琬点了点自己的脸：“你说我？”
罗向洲颔首。
“这臭小子，还挺会照顾人的。”老俞慢条斯理走来，冲着俞琬低声叫了下，听得她有点生气。
她又没让罗向洲照料自己。
谁还双手啊！
只是，生产队大锅饭早饭基本是榆钱黑面饼，拌椿芽菜，干吞得喉咙疼，怎么会有白面馒头？
“俞琬，以后你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给军队食堂交了一笔钱，会单独给孩子开个小灶，补补身子。”罗向洲道。
俞琬家没有男丁，是没资格去食堂打饭的，要不是村长陈大书时不时补贴下，她连饭也没得吃的。
罗向洲回家时，蔡枝兰和罗松都提过这茬。
这丫头没心没肺的。
一直让村长贴，也不是个事儿。
他养两个娃也是养，不介意多加一双筷子。
当然，如果她愿意……
“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我就不客气了，豆丁和大丫暂时就住我家吧，晚上一起去场院学习。”俞琬笑呵呵道。
她不喜欢客套。
太虚伪了。
对。
就是这样。
罗向洲目光落在她单薄消瘦的肩膀上，唇角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容。
“待会儿，我送他俩去上学。”他道。
“好啊。”
俞琬招呼两个孩子吃早饭，吃完之后，又拿出两只白色长杆的牙刷，对他俩道：“早晚都得刷牙，这是李知青送的开学礼。”
不愧是女主，李明月挺大方的。
昨晚，她提着一个布袋，里头放着牙膏牙刷，铅笔刀，文具盒，还有一本新华字典，不要分文直接送了。
农村孩子，不讲究。
哪个刷牙？
当辣辣的牙膏捅进嘴里，刺激味道散开，豆丁险些吐了，被大丫一把捂住嘴，硬生生把牙膏吞进肚子……
大丫学得很快。
她觉得无比新奇，像见到新大陆，快速吸收着新事物，一双眼全是动容的灿烂，笑得很美很美。
俞琬骤然发现，寻常可见的东西，在小丫头的世界里，全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事物，竟然能给他们带来一段漫长的兴奋体验……
所以，在她从空间拿出一个小花发卡，夹在周大丫的鬓发上时，在大丫感激的红眼中，丝毫不心疼了。
真特么要命。
她明明不是个圣母，也一向爱惜东西，咋会被孩子勾得不要不要的，还主动分享了个小发卡……
老俞目睹这一幕时，老泪纵横。
他想起这丫头小时候吃的苦，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希望她能慢慢走向治愈之路吧。
哎。
“俞琬，俞琬，你个乌鸦嘴——”
在罗向洲骑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后，俞琬背起竹篓打算去大队点卯，却见吕芳一下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问。
吕芳一副哭丧脸。
“昨晚我爸妈找去了罗家，说要把我嫁给首长……”她说着说着，都要急哭了。
她家有个哥哥已经28岁了，还没说亲。
家里太穷困。
吕家想尽办法，都没有姑娘愿意。
前段时间，村里都说可以通过换亲的方式，把吕芳嫁给14岁小姐妹春枝的大哥，春枝嫁来吕家。
春枝大哥30岁，长得丑就不说了，还是个瞎子，脾气又暴躁，在家里横的不行，逮人就往死里打。
吕芳闹了一阵子，说她宁愿死，也不会嫁给春枝大哥的。
婚事就耽搁了。
没想到，蔡枝兰才跟村里嫂子商量罗向洲的婚事，吕家人第一个坐不住了。
吕芳爸妈认为，罗家出的嫁妆，娶十个媳妇也足够，就算吕芳嫁去当个后妈，豆丁和大丫也是知根知底的，简直是两全其美。
“你为啥不同意？罗向洲身强力壮，豆丁大丫又乖巧懂事，你嫁给他，总归会有自己孩子，比嫁个瘸子瞎子要强一百倍吧？”俞琬不解地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吕芳。
她什么条件，有什么资格嫌首长。
后妈也是当得的。
但是——
“你还在犹豫啥呦？”俞琬替小姐妹急不过。
吕芳跺脚。
“你根本不懂。”她转过身。
这时候，李明月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带眼镜的少年，斯斯文文，长手长脚，像个读书人。
嗖地一下，吕芳身影躲闪着，跑到俞琬身后，脸颊红彤彤的，害羞得像只兔子。
“你躲啥？都是认识的人。”
俞琬身子一闪，把吕芳推到前面。
唰唰唰。
吕芳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从脸颊到脖子，宛若煮熟的红虾，手脚都忍不住哆嗦。
李明月捂嘴直笑。
她拉了拉同班同学李钢，对吕芳道：“小芳，你带李钢同志去山里摘些桑叶，他说村里环境好，适合养蚕。”
“啊？什么，你，你让我带他去……”吕芳嗓音颤栗。
“吕芳同志，我听说村里你最擅长养蚕，每年养的蚕又肥又健康，蚕茧也是最优秀的，你不介意教我吧？”李钢推了推眼镜，笑着道。
啊。
那个动作好迷人。
吕芳心口乱跳，一颗芳心快要跳出来。
她越紧张，越是口舌打结：“没，没，我，我就一般，你想学什么，我，我都愿意教你的……”
俞琬拍了拍吕芳肩膀，叹息道：“你在紧张？怕个啥，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他又不会吃了你！”
这年头的人思想纯洁。
尤其是早一批下乡的知青，心中没多少苦闷，大多是自愿来的，不会在干活的时候对吕芳下黑手的。
她该不会是害怕跟李钢单独相处吧。
要她就不怕。
空间还有防身的电击棒，男人敢乱来，一棒子电晕，再踹上两脚。
想着想着，她懂了。
小姐妹没空间，又不会防身之术，一定是担心。
她有点牙疼。
纠结半晌，俞琬咬牙，偷摸摸从空间转移出一把魔鬼辣的辣椒粉，悄咪咪塞吕芳手中：“别怕，他要敢对你怎么样，你就洒他脸上，分分钟把人辣瞎。”
“……”吕芳。
她人麻了。
“走吧。”李钢热情道。
吕芳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俞琬一眼，抬起轻飘飘的腿，跟在李钢身后，又羞又臊地一起走了。
“喂——”
俞琬见吕芳身上掉个东西，仔细看去，发现是她塞的辣椒粉，刚准备捡起来送去，被李明月拦住了。
“你这是啥？”她问。
俞琬剖白了一颗好心，善心。
李明月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俞琬。
“你是没注意到小芳喜欢李钢吗？”李明月道。
喜欢李钢？！
俞琬一脸震惊。
她脑子里瞬间想到了该送什么给吕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