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首长，我要举报她
“还有，你来看看你卖的衣服。”
罗向洲招招手。
一名士兵提来一个包袱。
他打开袋子口，提出一件青蓝色的衬衣，对着火光照耀着，里头的空洞细细密密的，看得见一根根交错的线。
接着，他又换了一件。
再一次对准火光时，青蓝色衬衣完全不透光。
“你这件外套，跟供销社比，便宜五毛钱，但永寿村的婆子在河边捣了七八天，就烂得不能穿，而寻常人家，一件衣服老大穿完了，老二穿，老二之后还有老三，上树下河，不管怎么洗，怎么捶打，它都不烂——”
质量不在一个档次。
贫穷人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
庄稼人的衣服要不耐磨，不耐糙，经不起折腾，谁愿意当冤大头？
“你说有精良谷种，是科学家的功劳，那你倒是说说，这薄得跟纸一样的劣质衣服，又是什么哪一家工厂生产的？把名字说出来，我们要上报给国家，让组织调查调查！”罗向洲大声质问。
早有人秘密举报了。
永寿村的老妇更是一大早端着盆子，来到军营告状，要找铁淑兰退钱，他和老徐把衣服留下，先掏腰包把钱退了。
县城公安也来村里秘密走访。
罗向洲暗中接待，让他们稍安勿躁，等收集更多一点证据，摸排铁淑兰物资来源再动手……
铁淑兰倒是耐不住寂寞。
又搞出男女的事儿。
这不上赶着送人头？
遮羞布都揭开了，她还死不承认呢，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强，这要一早送去审查，只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把人抬来——”
这时候，徐政委命令几名解放军抬着一个破门板过来。
门板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粪便用土搓了，但衣服上，脚底板，还有头发等处全是黑色发酵的大便，臭得令人连连捂住鼻子。
村里得粪坑是农家肥，家家户户要追肥的，屎尿混着草木灰一起搅拌，堆在村头的粪池里。
人掉进去，还是头一回！
“呕——”
吃瓜第一排的人忍不住吐了。
俞琬和吕芳大开眼界，但鼻子忒遭罪，堵住了，臭气也从四面八方扑上来，浓得要吃人。
“谁啊，这谁掉粪坑了？”
“瞧着不像我们盘家口的，面生得很。”
“他穿着的确良，不是麻布，上衣口袋还挂着钢笔，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村民议论纷纷。
“徐守国，他是徐守国，县长儿子——”
支书眼尖，透过脸颊上沙土和残余的粪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什么？！
在场的人纷纷震惊了。
连吃瓜的俞琬和吕芳也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扫向粪男时，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有一股不易察觉的疑惑。
铁淑兰还挺有本事。
她的相好不是周亚军，竟然是县长儿子。
妥妥的官二代啊。
那，那之前说周亚军要结婚，他的对象又是哪一个？
疑云阵阵啊。
“铁淑兰，周亚军，你们老实交代，他是不是被你俩联合推粪坑淹死的？”罗向洲眼神犀利地问扫向二人。
周亚军瑟缩着。
铁淑兰眼神溃败，身形摇摇欲坠。
下一秒，她猛地扑向周亚军， 不管不顾地叫嚷：“你为什么要害卫国，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残忍？他是一条人命，早知道你是个变态，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你家的，你毁了我，毁了我，呜呜呜——”
铁淑兰状似疯癫。
她眼底最后一抹希望，在支书喊出名字时，化为乌有。
“都说村里人淳朴，最是善良，所以我下乡插队，没有一丝戒心，对你们也是全心全意的，就算不喜欢你，也是拿你当兄弟，你却一再得寸进尺，不仅……抢走我送他的收音机，还杀了人。”
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火光中的女人，头发散落，衣衫不整，大片雪白的脖子露着，泪眼如花，一声声控诉着周亚军。
周亚军脸色麻木。
他一脸求救地看向周杏花，见他妈被人摁住，身边守着解放军，搜寻一圈后，猛地一把扑向罗向洲。
“罗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有心害他的，真的，真的，我没想要他死，只是想拿回收音机和钢笔，他死活不给，才，才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昨天去县城买老鼠药。
然后，在街道上与徐卫国不期而遇。
徐卫国见到他，一脸兴奋与激动：“淑兰说，让我明晚去一趟盘家口，商量我俩的婚事儿，你是她表哥，会替我们高兴的，对不对？”
那一刻，妒忌逼疯周亚军。
他恨不得把老鼠药喂徐卫国嘴里！
但他忍住了。
一番有心套话后，徐卫国把两人约会地时间地点和口号全抖了出来。
周亚军便让他来村里的时候，带上收音机和钢笔。
这是信物。
铁淑兰见了会高兴。
徐卫国憨憨蠢蠢的。
信以为真。
一到晚上约定的时间，周亚军率先出来，堵住了特意在头发打油的徐卫国。
不管徐卫国挣扎，他粗鲁地抢走收音机。
然后，他恶狠狠道：“我告诉你吧，她的心上人是我，你是他挑选的冤大头，不然谈婚论嫁，谁大半夜谈，摆明是坑你，你个傻缺！”
骂完人，他又去抢钢笔。
徐卫国怒了。
他一把捂住胸口，守卫钢笔。
争抢时，周亚军力气大，狠狠推了他一把，愣是把人推粪坑里了。
他村里长大的。
没见有人掉粪坑还能淹死的。
周亚军认定徐卫国会爬起来，摸到知青院的。
所以，他一路去了知青院，提前约出铁淑兰，一把将收音机还给她，还威胁她，如果铁淑兰要跟徐卫国结婚，他就去公安举报她投机倒把！
在争执不休时，黑暗中一条麻袋盖头上，身上一沉，被一个重物压爬下了，不等他奋力反抗，李明月张嘴就喊抓敌特，一下惊动院中的人。
他又不是敌特。
李明月大可冤枉他。
大不了，解释一下呗。
谁知道，事情比他预想中的糟糕一千倍一万倍！
周亚军讲述完，现场一片寂静。
直到——
“丧门星，烂货，狗&……”周杏花脏话连篇，骂得水花四溅，像个箭头一般，凶猛地冲向铁淑兰，想撕烂她的嘴，抓花她犯贱的脸蛋儿，撕掉她遮羞的衣服。
恨意汹涌。
“人不是我儿子杀的，全是铁淑兰这烂蹄子，要不是她一再勾搭男人，又怎么会迷了亚军，她才是祸头子！”
一声接一声的，骂完又干嚎，嚎叫完又继续骂，唾沫星子也骂干了，拽着两个女人东倒西歪险些挣脱了。
铁淑兰仰起头，吞下眼底的泪。
火光中，她默默回首扫向一众村民，目光在黑瘦的俞琬身上停顿了几秒，继而手指一扬，点着周杏花道：“首长，我要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