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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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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胥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温婉的女子,她唇角含笑,眼角眉梢自带柔情,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汪水,不管冷热都叫人感觉温柔。

    而他此前见到的这样的桃花扇,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桃花扇的个性其实和她的外貌有很大的不同的,她生的明媚,好看的一点也不含蓄,美好的轰轰烈烈。性子也是十分的张扬鲜明,敢爱敢恨。

    他之后和上官米以及桃花扇交情不错的时候,有过那么一次彻夜长谈的经历,他们饮酒,赏月,把手里的树叶丢出去击碎水面上的月影,桃花扇很快喝的醉了过去,靠着上官米的肩头睡了。

    上官米说她:“漂亮的很,性子也烈的很,当年我就是那样路过,然后猛地被她叫住,问我要不要和她比试一番,赢了和她一起闯荡江湖,熟了她就陪我闯荡江湖。”

    “我说我两个都不要,她给了我一巴掌,说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找你比武谈情都不要,真是一头倔驴。”

    他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事后酒醒却想着,这一巴掌他是很愿意挨的。

    桃花扇活泼明艳,偶尔的温柔小意都发生在和上官米的独处时候,基本上官米越是正经,她越是羞怯,偶尔有几次还会脸红娇羞跺脚,那简直就比看到海市蜃楼还珍贵。

    然而桃花扇的活泼张扬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像那些江湖前辈说过的,少年少女尽可以明媚张扬的,毕竟等到阅历千帆成长之后,脚步就会越发沉重,肩上的负担也会层层累积,由此,便再也张扬不起来了。

    就像那船,儿童叠的纸船可以在溪流间轻盈地穿梭,遇到一片开阔的水域还会开心的打转,但是满载货物的大船即便是在一望无际的汪洋都要平稳的前行。

    他们当然不怕,甚至在那个时候很是期待自己沉稳的模样。现在想来,可真是年轻啊在挥洒青春和尚且觉得单相思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的时候,还尚且不知道未来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自己。

    想想当年,真是怀念啊,那个一身轻松,总觉得天地那样大,担子空空,却什么都敢一肩挑的莽撞少年时候。

    “我们都会长大的”

    穆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婉打断:“你们都会长大,我不会。”

    她说,她也看到了穆胥脸上明显的悲痛的表情,但是她依然说了下去:“穆胥,我很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你做的够多了,你陪着我做了太多年的梦了,没有必要,如今,你该醒了。”

    “我醒了,你又改怎么办呢?”穆胥急急问道,“你还在梦里,我如何能醒过来?”

    “你就不明白吗?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你。”

    一个声音自穆胥身后响起,穆胥回头,看到一袭紫袍的道长站在月下,外面本来该有的热闹、酒席、看客全都没有了,又变成了一片空茫的草地,头顶一轮巨大的圆月高悬,洒下了银白的光芒,照亮了这底下即将发生的所有。

    岛刀刀的话刺痛了穆胥,这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逃避且明白的真相,多么矛盾啊,他深知冯婉这些年在等的是谁,又知道冯婉对着他笑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他却怯弱无能的回避做这一切,对她笑,想着只要他陪伴的时间超过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就会超过那个人了?

    怎么可能

    月光想一面神奇的镜子,可以窥窃到一切龌龊的心事。

    冯婉是为了上官米而死的,一个临死都会想念的人,放在心里思念,放在唇齿之间咀嚼,放在眼中期盼的人怎么可能随意就被人替代了?用的还是谁都能带来的陪伴和时间。

    穆胥自嘲的笑了。

    他轻声地对身后的冯婉说:“恭喜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他低着头,慢慢的朝前走,似乎认了命,终于退出了这一番自己从未真正参与过的故事中。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喜服,月光照在他的衣裳上,他像个快要融化的冰雕,摇摇欲坠。

    不过他并没有倒下,他被叫住,然后身后传来一股力量猛然把他往后吸去,岛刀刀反应极快,伸手去抓,却还是迟了半步,他只扯下来了一片布料,流光溢彩的淌在手心中,被抓回洞房的穆胥此刻被冯婉牢牢的控制在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颈部致命位置被冯婉牢牢卡着。

    冯婉很生气,刚刚的柔美温婉全然不见了,现在满目只剩下了气愤带来的杀意:“你们在骗我!”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人质,冷笑道:“他根本就不是穆胥!穆胥怎么可能如此轻言放弃!”

    岛刀刀吓了一跳,把手中的流光溢彩丢弃到了一边,然后说道:“那你还不要那样的人!非要抓着一个负心汉不放,姑娘,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岛刀刀说的很不客气,大概也从未有人如此不客气的对冯婉说过,江湖人嘛,虽然速来都是心直口快和爽朗著称,但是真叫人把旁人的痴情和执着定义为“脑子被驴踢”,那还是不行的。

    冯婉不同意,上官米不同意,驴也不同意。

    “穆胥”似乎也不同意。

    冯婉冷冷的看着岛刀刀,眼神看着很想把他掐死,当然她这样想了,于是也这样做了,手下一用力,相当干脆利落的一身咔嚓,就把手中人的脖子拧断了。

    她没有使出左手指月一边围观的观音手很遗憾。

    被掐断脖子的穆胥软绵绵地、流光溢彩的倒地,然后变成一件流光溢彩的婚服。还真是穆胥穿的那件,只是只剩一件婚服罢了。

    冯婉见证了过程,然后踢了那婚服一脚,果然看到婚服中滚出来一个红纸剪出来的小人,这红纸大概还是找的现成的红包,所以纸张略微厚硬,显得那纸张小人跑起来并不是很利索。

    冯婉面无表情的一脚踩了上去,纸人来不及哼唧一声,就彻底成了一张废纸。

    “这术法我是见过的,当年十八子相送我来此,我便是亲眼见证了其中两位使用了这一招白纸通灵术,变化了仆从猫狗,变化了屋舍俨然,又念诵口诀,令荒地生出新藤,藤蔓编制出村落、河流、牛羊、到了最后,还生出了人来。我眼睁睁就这样看着,看着我置身之地从一片荒地变成一片欣欣向荣的村落。真是神奇。”

    “而我心里却想着,若是此刻放一把火,你说那十八子包括穆胥和我,是不是都会被大火吞噬?等到野火烧尽,春风还能不能重新催出一片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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